第255章 一碗水端平
难不成,她日后便只能看着郑贵嫔与陛下双宿双飞,永远压她一头吗?
不,她绝不允许,郑惜年,本宫与你不共戴天,任瑾舒的手心渗出殷红的血珠儿,眼睛里的寒芒几乎要吞噬一切,她这次是彻彻底底的动了杀心……
任瑾舒本以为陛下为了郑惜年驳了她的面子,已经够让她丢面子的了,没想到,更让她颜面无光的是第二日。
宣室殿里一个大嘴巴的奴才,说陛下把她送去的羹汤,赏赐给了宫里的奴才,她是掌管后宫的德妃,送去的东西,竟然只配给宫人吃吗?
还由得一些低贱的奴才挑挑拣拣,这让她有何颜面掌管后宫。
任瑾舒气的要发疯了,可却在此时不能生病,宫权在她手里还不曾捂热,若是此时生病,怕是这宫权就再也拿不回来了。
所以,直接抓了多嘴多舌的奴才,当众拔舌,以儆效尤,后宫的流言总算平息了。都被她的凌厉手段震慑住了。
任瑾舒正暗暗思量如何对付郑惜年,没错,若非是郑惜年的出现,狐媚陛下,陛下如何会不顾及她的颜面,都是她的错,若是没有她,就好了……
陛下从前多么睿智,再是宠爱从前的祁氏,也不曾为她如此破例,如今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都是郑惜年的错。
后宫的女人无不如此作想,可接下来的几天,让她们发现,永福宫似乎只针对毓秀宫,不死不休的那种。
尧帝招幸了郑惜年三日,紧接着似乎突然清醒过来,开始在后宫里流连,几乎所有的宫里都去了一遍,就连最不爱去的顾妃那里,都留宿了,除了毓秀宫。
任瑾舒面对宫里女人明里暗里的打量,以及郑惜年时不时的言语挑衅,即便心生不悦,却也是无可奈何。永福宫当真是个难对付的,宫里的奴才如同铁通一般,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倒是让她一时没有了主意。
不过很快机会就来了,七月十五是尧帝的生辰,七月十四这日,任瑾舒借着为尧帝准备生辰宴的名头,第一次踏入了宣室殿求见。
尧帝倒是很痛快的见了她,看着任瑾舒面色有些憔悴,当下开始心疼的询问:“德妃近日怎么憔悴了许多?可是太累了?是孤忽略你了,过来孤身边坐。”
不怪乎任瑾舒恨上了郑惜年,实在是尧帝对后宫女子多有宽容,即便从前祁氏那般嚣张,也是在最后无可奈何的境地才废黜她。
此刻帝王一双深情的眸子里满是心疼,握着任瑾舒的手,关切的询问着。
任瑾舒几乎要落下泪来,面对完美如天神一般的帝王,哪个女子不会动心,即便知道陛下不是她一个人的陛下,却还是忍不住憧憬,若是陛下是她一个人的就好了……
“近日忙着为陛下筹备生辰宴,陛下也知道,妾初次掌管宫务,生怕哪里做的不好,何况又是陛下的生辰宴,不免多废了一些心思。”
尧帝眉头微皱,随后又舒展开来:“不过是个生辰,着实不必大费周章,瞧你,最近都清瘦了不少。”
“妾也是想着,宫中许久没有这般热闹了,正好借着陛下的生辰,后宫也该热闹一些,陛下整日里为朝事担忧,也该放松一下。”
任瑾舒自然知道,之前的几年尧帝都不曾大办过生辰宴,可如今是她展示自己的机会,何况一切都在规制内,尧帝为了郑惜年已经驳了她的面子,总不会再驳她第二回吧。
即便知道帝王的心始终不会停在一个人身上,可其中的份量也要试探清楚的。
眼看着尧帝不说话,任瑾舒神色黯然的说道:“妾也是想让陛下高兴,陛下可是觉得妾错了?”
“孤并无此意,只是觉得任卿未免辛苦了些。”尧帝看着美人委屈,温言软语的安慰着,说了许多的私密情话。
任瑾舒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依偎在尧帝怀里,无意间瞥过殿内的一个小炕屏,心中的不安总算放心不少。
与尧帝腻歪了一会儿,任瑾舒正思量着寻个机会留下来,凭什么郑氏可以留在宣室殿侍寝,她就不能。
只是话还未来得及出口,随喜便面色为难的进来禀报:“陛下,郑贵嫔求见。”
尧帝微微坐直了身子,无意间拉开了与任瑾舒的距离,笑着说道:“还不让郑卿进来。”
任瑾舒感觉温暖的怀抱一下离得她老远,看着尧帝有些急切的宣召,刚刚被捂热的心,瞬间又冷了下来。
陛下就这般宠爱郑氏吗?那她呢?她算什么?
郑惜年袅袅婷婷的走进来,美目流转,声音如黄莺出谷,格外的好听,动作优雅的行了一礼:“妾恭请陛下圣安。”
“德妃姐姐金安。”对比对着帝王的柔情,对着任瑾舒的请安显得敷衍了不少。可又挑不出什么错来,毕竟规矩礼仪也没错,只是那挑衅的语气让人格外的不舒服。
“起来吧,怎么这会儿过来了?”尧帝的声音温柔缱绻,透露着一丝不同寻常的亲昵。
“妾是给陛下送些汤水来的,想让陛下尝尝,妾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郑惜年的声音里带着自然的撒娇亲昵。
任瑾舒感觉心中有一团无名的火,几乎要把她烧着了,这个郑氏表面上端庄,私下里竟如此狐媚,怪不得陛下被她眯了眼。
“陛下这里的汤水自有御膳房负责调配,贵嫔妹妹时不时的借着送汤水的名义,来宣室殿打扰陛下,未免有些失了规矩。”
郑惜年面上依旧挂着浅淡的笑意,挑衅道:“妾做汤水的手艺虽然算不得上乘,可陛下喜欢,妾不像德妃姐姐那般聪慧,能为陛下分忧,只能送些汤水,给陛下换换口味。”
“本宫怕有些人是以送汤水为名,行狐媚之事,勾引陛下,贵嫔妹妹,你说呢?”任瑾舒微微勾唇,冷笑道。
“陛下,您也觉得妾不该来吗?”郑惜年最是知道如何戳任瑾舒的痛处,不再与她争执,反而眼神里带着一丝幽怨的看着尧帝,把一个狐媚祸主的嫔妃形象,展现的淋漓尽致。
任瑾舒也同样盯着尧帝,上次是她没来,如今她与郑氏都在这里,端看陛下如何取舍。
被两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尧帝神色微僵,轻咳了两声:“咳咳,德妃啊,郑卿年纪小,又一心扑在孤身上,时常来送些汤水,给孤进补,也是孤同意的,至于那些什么狐媚勾引的话,纯属子虚乌有。
难道在德妃眼里,孤便是整日里耽于美色的人吗?”
任瑾舒面露失望,什么年纪小,她也只比郑惜年大了两岁罢了,便要让着她,还不是陛下偏宠。
对上郑惜年挑衅的目光,手中的绣帕被捏的紧紧的,声音有些干涩,半响才道:“是妾一时失言了,请陛下恕罪。”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尧帝声音淡淡,随后又看向郑惜年,语气柔和的说道:“郑卿,德妃如今掌管后宫,最擅与孤分忧,是孤的贤内助,日后也是……咳咳,你要多敬重她一些,知道吗?”
不得不说,尧帝一碗水端的很平,只是对比任瑾舒的冷淡,对郑惜年算是温和不少,哪里算的上训斥。
“是,陛下,妾心直口快了些,还请德妃姐姐见谅,妾亲手炖了汤,德妃姐姐尝一尝,也算妹妹给你赔罪了。”
郑惜年的养气功夫很好,丝毫没有被斥责的难堪,反而言笑晏晏的盛了一碗汤,先奉给尧帝,又亲自端到任瑾舒面前。
眼看着尧帝已经开始喝汤了,任瑾舒即便万分不愿,也只得笑着接下,轻轻抿了一口,两人算是表面和解了。
“陛下,妾宫中还有些事没有处理,妾先告退了。”眼看着尧帝被郑惜年勾走了魂魄,再待下去也是自取其辱,任瑾舒直接提出离开,不想再看二人卿卿我我。
“也好,孤改日去看你,多注意身子,别累着了。”尧帝放下汤碗,眉眼也柔和了许多,笑得说道。
“是,妾告退。”对,她有以后,刚才陛下的未尽之语,值得多加思量,她险些被郑氏这个贱人,逼得自乱阵脚,在陛下面前失仪,这样不行,不能在此时上了她的当,陛下的宠爱她也要,郑氏的命她也要……
郑惜年神色幽幽的看着帝王,是她动作太快了吗?罢了,再等等吧,身为棋子,不该妄想掌握棋局的……
随着任瑾舒的败北,郑惜年在尧帝心中都有低位更是与日俱增,不过,这日,郑惜年终究没有在留宿宣誓殿,用过晚膳就回了永福宫……
夜里,宣室殿内,尧帝一人独寝。
随着一个人影闪过,一摞信件放在了御案之上,尧帝一封封的拆开,其中内容引人深思。
随喜不经意间瞥了一眼,瞥见边关两个字,不敢再抬头看……
尧帝亲自看完所有信件,放在烛火上点燃,又执笔写下一封信,转身回了寝殿,一阵微风吹过,御案之上已经是干干净净了。
尧帝躺在空旷的龙床之上,手里抚摸着一个镯子,暗暗告诫自己,不能急,操之过急容易露出破绽。
朝堂之上,随着右相的倒台,已然是大换血了,边关也换了主将,目前朝堂不算安稳,步子迈的太大,容易引起别人的警惕。
更何况,深藏在宫里的那个幕后黑手,未免太沉得住气了,狐狸尾巴,藏的太深了,不好挖……
翌日一早,尧帝照例去福宁殿给太后请安,吃了太后亲手做的长寿面,又陪了太后好一阵子,才起身离开。
对于太后的教导,更是时刻记在心上,到底还是他太年轻,显些出了岔子,有太后在,时不时敲打,让他这颗有些浮躁的心,再度平稳了不少……
任瑾舒这次设宴是在雨花阁,是一个二层小楼,临水而建,以前是宫中唱戏,或是伶人表演时用的,修整一番,倒是一个举办宫宴的好去处。
都说登高望远,站在雨花阁的二楼处,任瑾舒深深呼吸,吐出一口浊气,声音里充满着莫名的危险:“准备好了吗?”
绛雪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站在她身后,轻声道:“主子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雨花阁的后面,有个池塘,是个埋骨的好地方。”
“那就好,本宫生平,还从未被人折辱过,有郑贵嫔这个贱人,从中作梗,本宫还何谈日后。”她的声音里满是恨意,或许从前祁氏的折辱对她来说已经是前尘往事,不愿再提起。
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被人如此下面的,如何忍得下这口气。即便要不了她的命,也该给她一个教训。
主仆二人相视一笑,在这后宫,女人若是手段不狠,那么地位就不稳,太过软弱的人,活不了太久……
翠微宫里,庄红袖掐算着时辰,正准备出门,却见魏淑妃穿戴整齐,正在殿内等她,她有些诧异。
“淑妃姐姐身子还未好全,这是也要去雨花阁赴宴吗?”
“今日是陛下的生辰,于情于理都要去的,更何况,若是没有本宫挑破,你的肚子还想瞒多久。”魏淑妃声音清冷,似乎在诉说着一件最平常的事。
“是,妾也正在寻找机会呢,多谢淑妃姐姐为妾着想了。”庄红袖有些不好意思,她确实想趁着陛下生辰的机会透露出有孕的事。
也算沾了沾帝王的福气,只有被陛下真正放在心里的孩子,做起事来,才算事半功倍。
“走吧,有本宫做主,委屈不了你,待会若是发生什么事,记得躲远些。”魏淑妃善意的提醒了一句,她似乎永远比旁人活的清醒,足不出户,可却尽知后宫所有的事。
庄红袖目光闪烁,敬佩的看着魏淑妃一眼,随后默不作声的跟上,她的位份太低,有些事知道的太多,也不好……
郑惜年今日穿了一身深紫色的宫装,打扮的也是华丽非常,正带着风信去雨花阁赴宴,没想到被一个冒失的宫人,泼了一身的水。
无奈只能回去换一身衣裳,这么一耽搁,未免时间上赶了些,不得不走小路去雨花阁……
雨花阁里,任瑾舒看着只有郑惜年没到,微微勾唇,真是好极了。
庄红袖不解魏淑妃为何突然与她分开,可也知道宫里怕是有事发生,顺从的听了魏淑妃的话,先去了雨花阁。
顾知凝打量了一眼四周,花团锦簇的布置,不屑的撇撇嘴,果然是小门小户出身,竟弄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看着庄红袖走过来,就拉着她开始说话。
没办法,静贵嫔这个人至今都让她心里毛毛的,能不接触,就不接触,有时实在避不过,只好装傻充愣的应付着。
妍婕妤也不是个简单的,一双狐狸眼看着就不是个好的,眼看着两人坐在一处说话。
正巧看着庄红袖过来了,一把拉过她,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开始哔哩吧啦的一顿牢骚。
庄红袖起先还感到一阵诧异,不过她是一个很好的听众,时不时的附和几句,捧的顾知凝心花怒放。
“庄妹妹,淑妃近日身子如何?你看你,整日里窝在翠微宫,也不出来走动,以后没事多到本宫的玉华宫走动走动,本宫与你投缘的很。”顾知凝有些自来熟的说道。
“好啊,顾妃姐姐,妹妹以后定要时不时的上门打扰姐姐了。”庄红袖很给面子的捧场。至于对淑妃的身子状况却是只字未提。
顾知凝也不在意,努了努嘴,看了一眼红衣似火的任瑾舒,小声嘀咕道:“那位向来喜欢晚到,今日不知怎的,竟来的这么早,必然事有蹊跷。”
庄红袖环顾一下四周,嫔妃们都在,至于永福宫的郑贵嫔不在,看着孤单坐下一旁的锦嫔,笑着何顾知凝咬耳朵:“顾妃姐姐,你看,只有贤妃的清宁宫离永福宫比较近,贤妃忙着照顾大皇子没来,不如去问问锦嫔?可曾见过郑贵嫔?好像就她没到了。”
顾知凝也不知怎么想的,陡然声音提高了许多,问道:“锦嫔,你过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郑贵嫔?”
锦嫔被问的一懵,她与郑贵嫔素无交集啊,问她干什么,却还是规矩的答道:“妾不曾见过。”
顾知凝不知道,她这一嗓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都看向她,她有些讪讪道:“都看本宫做什么,本宫的声音是大了些。不过本宫也是关心郑妹妹,眼看着陛下都要到了,她却没来,未免让人担忧,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