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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君渡魂,将士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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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生千百种,黄粱一梦中。

    界原上,尸横遍野,鲜血染红了大地,一群乌鸦正在啃食着尸坑中早已腐烂的将士尸体。

    一只乌鸦飞离大部队,独自来到一堆腐肉面前,正准备大快朵颐,不成想却被一只满是血污的手抓住了命运的脖颈。

    这边的动静把享受自助的乌鸦群给吓跑了,而被抓住的乌鸦扑腾几下便没了动静,这时从尸堆中坐起的秦牧呆呆的看着这些死去的将士,眼中不由的留下了一行血泪,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我回来了,真的回来了”。

    秦牧在尸堆中寻找着,周围的恶臭对于他来说,仿佛没有一般,而他如一具行尸,一直在翻找着什么,直到他从尸堆中扯出一面满是血污的旗帜,旗帜虽被血污覆盖,依稀可以看见“大夏”二字。

    秦牧从尸坑中爬出,瞬间电闪雷鸣,大雨倾盆而下,冲刷着秦牧的身体,却冲刷不了内心中的愧疚,这些将士都是自己害死的,前世不是自己贪功冒进,不是自己听信小人馋言,这些人就不会死。

    前世的秦牧专横跋扈,仗着自己是皇上的亲弟弟便无法无天,听信小人馋言秦牧亲手害死了大夏的肱骨之臣,害死了大夏的护国良将,使得敌国不费吹灰之力便统治了大夏,自己也被做成了人彘,被置于帝都城门口,供路人羞辱。

    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生活,整整过去了十年。

    而在这十年里,有一束光照进了已经破碎而冰凉的心,陆心纨,一个干净又有些笨笨的女孩,她会和他说话,会用自己种的花朵来装饰那臭气熏天的墙角。

    最后秦牧还是死了,死在了陆心纨的剑下。

    秦牧不怪陆心纨,因为这是他应得的。

    死后的秦牧化做幽魂,游离在陆心纨的身边,看着她从天真可爱的邻家少女变成了杀伐果决反抗军领袖。

    只是每次经过那个墙角,她还是会驻足观看许久。

    直到陆心纨推翻了敌国的统治,她如一枚棋子被抛弃,遇袭,秦牧想保护她,可是长刀从自己身上穿过,径直劈向陆心纨。

    陆心纨倒在血泊中,秦牧却无能为力,只能看着她的生命慢慢流逝。

    这一切都是秦牧造成的,他多想能够阻止这一切,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救下自己内心中的那道光。

    突然,天旋地转,四周一片漆黑,秦牧耳边传来了将士的厮杀声,血腥味从四面八方涌来。

    渐渐的厮杀声消退,血腥味慢慢被腐臭味取代,秦牧感觉有乌鸦在啄食自己的手指,秦牧猛然睁开双眼,他回来了。回到了十五年前。

    雨停了,秦牧从尸坑中爬了出来,看着被坑杀的将士,秦牧无比悲愤。

    “嗷~”一声虎啸传来,秦牧循声望去,不远处一只白虎立于山崖之上。

    秦牧见到白虎,没有选择逃跑,而是对着白虎跪了下来,大喊道:“秦襄之子孙,秦牧,拜见山君。”

    秦家未登帝位时,世代皆是山民,以山君白虎为图腾,秦牧的祖先秦襄便是第一位山君使。

    白虎越下山崖,来到秦牧身边,秦牧没有恐惧,满是敬畏。

    白虎嗅了嗅秦牧,秦牧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一道声音,“你的确有那小子的血脉。”

    “山君面前,山民不敢撒谎”

    白虎绕着秦牧走了一圈道:“小子,你与本君血脉有因果,此番前来只是确认你是否能够承担这份因果,依靠你身体里的力量,绰绰有余了。”

    说完,白虎将虎爪置于秦牧头顶,轻喝一声,如同火烧般的痛感从秦牧的脖颈处传来,等痛感消失,秦牧的脖颈处便出现了一尊山君的刺青。

    秦牧知道这是山君赐予的山君灵印,可与山君之子嗣沟通。

    “山民秦牧,谢山君赐印”

    “如此,本山君之血脉便托付于你了。”白虎说完刚想走,却被秦牧给叫住了。

    “山君且慢,山民有一事相求。”

    白虎看向秦牧道:“有何事相求。”

    “请山君带将士们的英灵归乡!”秦牧说完头深深的埋在泥土中。

    白虎没有说话,只是一声巨吼,无数白光从尸坑中飞出,汇聚到白虎身后。

    待秦牧抬头,将士的英灵握拳在胸,向着秦牧鞠躬。

    秦牧流着泪,沙哑的大喊道:“山君渡魂,将士归乡。”

    大夏边境,丹阳城。

    天蒙蒙亮,晨曦微洒,城门守军刚换班,远处界原上晨风吹过,草叶上的露珠被风带走,露水与晨曦洒在秦牧的脸上,秦牧没有理会,正一步步朝着城门走去。

    守军发现了秦牧,一位军士高声喊道:“来者何人?此乃大夏国境,速速离去”。

    秦牧听后,抬头看向城楼,将背上的军旗拿下,将军旗高举,嘶哑的喊道:“我乃云怀军骁骑将军,锦王秦牧,速速开门”。

    “锦王?”城门军一脸诧异,锦王不是死了吗?怎么会在这?讣告都已经发了,怕不是细作。

    “锦王已薨,天下皆发讣告,大胆细作,竟敢拿我大夏军旗冒充锦王,简直找死!”

    丹阳城矗立边境,据守东扶国,东扶人与大夏人长相并无差异,常年觊觎大夏。

    东扶人个子矮小,野心却很大,秦牧身高八尺,照理不像东扶人,可如今大夏与东扶处于非常时期,边军也不敢随意放人。

    秦牧见城门军不信,又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这是本王的腰牌,你拿于总兵官平扶大将军杨怀民,便知本王真假了。”说完,秦牧便奋力将腰牌扔向城楼。

    城门军统领接过腰牌,有些迟疑,要不要给总兵官看,犹豫之际,只听城楼下喊道:“还不快去,本王有紧急军情,延误军机你担当得起吗”?

    统领被突如其来的喊声吓了一跳,心想你最好是,如若不是看本统领怎么收拾你。

    统领走后,约莫一刻钟,城门打开,一名白发老者领头,老者不怒自威,久经沙场磨炼出的气质自带杀气,这便是总兵官平扶大将军杨怀民,杨怀民威震东扶,有民间传闻说,杨怀民之名,可让东扶小儿止啼。

    杨怀民来到秦牧近前“老臣杨怀民,参见锦王,城门军未曾见过王爷,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说完就要给秦牧行礼。

    秦牧立马扶住杨怀民道:“杨叔,无需多礼”。

    被秦牧扶住的杨怀民被秦牧的有些懵了,不是因为秦牧扶他,而是嚣张跋扈,眼睛长到头顶的的锦王居然叫他杨叔?

    先帝创业时,杨怀民便跟随左右,多次为先帝挡刀,业成之时,先帝更是要封他为外姓王,先帝还要求太子皇子见杨怀民必须称呼叔伯,看似风光无限,可老杨知道,功高盖主,难免有有心人会下绊子。

    所以老杨便向先帝请求,让自己去镇守边境,远离这名利场。

    秦牧看着杨怀民,思绪回到了前世,自己落跑后,经过丹阳城,当时杨怀民求见过自己,当时的秦牧只觉得很烦,就没见,可谁知那次是自己最后一次见杨怀民,后来便是丹阳城破,屠杀持续了整整五日,丹阳军民30多万人惨死东扶人之手。

    想到这里,秦牧立马道“杨叔,东扶集结乐浪,25万大军,不日便要进犯丹阳”,秦牧才说完,一阵眩晕感传来,便倒在了杨怀民的怀里,就在自己快晕过去时,秦牧艰难的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丹阳城有内奸”

    秦牧晕倒后,杨怀民将他安排在了自己家中,军医替秦牧疗伤时,杨怀民见秦牧身上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痕,还有那胡乱用树枝固定住脱臼的左手,心中也不免有些心疼。

    先帝创业时,当今圣上和秦牧便已经出生,老杨也是把这两个孩子当成自己半个儿子,虽说秦牧成为锦王后嚣张跋扈,可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

    这时杨怀民注意到了秦牧脖子处的山君印,正想仔细看看时,参将便来报。

    “将军,探子回报”。军中的参将在门外说道,屋内的杨怀民掖了掖秦牧的被子,对着一旁的下人道:“王爷醒了,立马通知我”,说完便和参军离开了。

    议事厅,杨怀民坐于上首,底下的探子正在汇报。

    “将军,我们在东扶的探子回报说,王爷说的是真的,东扶国以东海五岛许诺乐浪国,联合进军丹阳”。

    一名参军听后,立马怒骂道:“东扶矮子果真无耻,人未有刀长,野心却这般大”。

    “是啊,还有乐浪小儿,一群心智未开的野人,还妄图我东海五岛?”

    众人听完探子回报,纷纷破口大骂,而杨怀民却出奇的安静,他在想秦牧晕倒前的那句话,丹阳有内奸。

    众将骂的起劲,骂完后纷纷请令,趁东乐联军未到,先铩铩他们的锐气。

    “不可,此时要从长计议”杨怀民捋捋自己花白的胡须,他也很想铩铩东乐联军锐气,可是秦牧的话却始终在自己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镇守丹阳城数十年,丹阳军民犹如铁板一块,自信不可能被东乐联军破城,起初他还对秦牧的话有所怀疑,可自己的探子回报,秦牧所言非虚。

    千里堤坝毁于蚁穴,如今丹阳城有内奸,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守住丹阳。

    秦牧晕倒后,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尸坑,无数死去的将士在撕扯着秦牧的灵魂,“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秦牧跪在尸坑中,嘴里不停的念着对不起,钻心的痛苦让秦牧的声音变的颤抖起来,而在现实中,秦牧全身都在抽搐,把一旁的下人都吓坏了,急忙去找杨怀民。

    等杨怀民到了以后,秦牧已经醒了,此时的秦牧呆呆的望着自己的双手,是她,陆心纨又救了秦牧。

    幻境中,正在撕扯秦牧灵魂的将士们,突然被一道阳光逼退,秦牧看向那束阳光,光芒中有一道人影,秦牧知道,那是陆心纨,那道身影,他一辈子都不会忘。

    “王爷,你没事吧?”杨怀民坐到床边,秦牧看向他,嘶哑的说道:“杨叔,是我害死他们的,是我”说完便抱着杨怀民嚎啕大哭,这时委屈,悔恨,庆幸之感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人其实很奇怪的,受了在大的委屈,心中有在大的悲伤,在外人面前可以很阳光,可以很没心没肺,但是只要是自己的亲人,好兄弟好闺蜜,一句简单的问候,都会让你放下所有的身段,在他们面前嚎啕大哭。

    杨怀民示意下人都退出去,毕竟秦牧是王爷,在下人面前这样大哭,有失体面,杨怀民就这样被秦牧抱着,想到多年前,圣上和秦牧在先帝那里受委屈了,兄弟俩在自己怀里委屈大哭,杨怀民便轻轻的拍打他们的后背,安慰着。

    不知过了多久,秦牧带着沙哑的声音说道:“杨叔,不好意思,我有失体统了”。

    “无妨,王爷,初上阵杀敌都会这样的”杨怀民安慰道。

    秦牧擦了擦自己的脸道:“杨叔,无人的时候你还是叫我牧儿吧,听你叫我王爷,我有些别扭”。

    哎?杨怀民又懵了,这嚣张跋扈的锦王怎么变了?可杨怀民转念一想,人遭逢大劫,性情也会大变,更何况秦牧是朝好的方向变的,也就释怀了。

    “好,牧儿,现在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秦牧现在感觉那都不舒服,可是看着杨怀民那关切的目光道:“杨叔,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肚子有点饿”。

    杨怀民听后立马安排人去准备吃食,顺便又让军医给秦牧在检查一遍,得知没什么大碍,杨怀民也放下心来,等秦牧吃完后,杨怀民让自己的心腹将内院的下人统统支开,他要和秦牧讨论一下内奸的事。

    心腹们也不知道他们在屋内说了什么,两人聊了很久,后来杨怀民让心腹八百里加急将两封信送到帝都去,杨怀民还特别嘱咐道:“这两封信一定要亲手送到少爷手里,而且你出城切记不要让人发现”。

    就这样,心腹趁着夜色带着两封信朝着帝都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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