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里好痛
花渝抬起头,注视着他的眼睛,鼓起勇气问:
“那个……你能带我出去吗,这院子太大,我好像迷路了,这么一会我就碰见你一个人,我一个人走半天了……”
花渝讨好地扯起一抹微笑,一双含水杏眼请求着楠珹。
楠珹看着面前挡住自己去路的少女,眼神晦暗不明,宛如崖底深潭,不知道在想什么。
鬼使神差地,他答应了。
“你挡着我,我怎么带你出去?”声音低沉。
花渝闻言粲然一笑,眼中似有流星划过,她赶紧侧过身子给他让路。
“多谢公子了。”乖巧地跟在楠珹的后面。
夜色很深,花渝紧紧跟着前面的男人,他走得不快,只是他个子很高,腿很长,跨步大,对花渝来说,速度还是快了,她有些跟不上。
楠珹察觉到她的小碎步,不自觉地放缓了步伐,沉吟片刻转头问道:“你是府中客人?”
花渝抬头看到他的侧颜,高挺的鼻梁在月光的照耀下竟隐隐发出幽白的微光,赶紧回答:“是,昨日刚来京城。”
“叫什么?”他惜字如金。
“姓花名渝,渝是‘此身可杀,此念不可渝’的渝。”
楠珹微微抬眉,眼尾扫过乖乖跟在自己后面的花渝,眼神中露出些许讶异,缓缓说道:“你的字解倒是独特,此身可杀,此念不可渝……”
他不自觉地呢喃出声,竟念了出来。
这句话,很符合他此刻的心境。
花渝颔首浅笑,当做回应。
其实她刚刚想说是‘携手共度,至死不渝’渝。只是这话太过暧昧,此情此景,并不适合说出口。
楠珹没再说话,抿了抿唇,继续走路,虽然他来丞相府也没几次,但天生过目不忘,区区路线,他还是记得的。
花渝看着前面男人挺拔的背影,努努嘴,想问没敢问。
她想问他是谁,刚刚她没仔细看,以为他是丞相府里的下人,有些唐突了。现在仔细看来,不说长相,就说这衣着,就不是一般人。
花家是贩布的,虽然他穿着低调,但她认得出来他身上的墨色天丝绫布料,一般的达官贵人也是用不起的,这针眼密到几乎看不见,剪裁一气呵成。
必是出自几十年的老师傅之手,比花家的老裁缝还要强上不知多少。
难不成是丞相府的公子?
有这个可能。
这个时辰能在丞相府里闲逛,肯定是丞相府里的公子了。
花渝笃定心中想法。
正走着神想事情,没有注意脚下,她突然踢到了什么东西,被它绊了一跤。没有反应过来,一个趔趄向前扑去。
由于二人离得不远,花渝结结实实地扑向了前面少年结实的背部。
“啊……”好痛!花渝倒吸一口凉气。
脚趾痛,胸口也痛。正在发育中的少女,某些地方是碰不得的,尤其是花渝的天生就比同龄人的要大些,丰满些,更是撞不得。
花渝顿时不知所措,小声道了声抱歉,赶紧站起身来离的远些,气恼地咬着唇,痛得眼角有些湿润,花渝羞的面色通红,仿佛能滴出血来。
他一定感觉到了,丢人死了。
楠珹站在原地明显愣了一下,片刻后面不改色地看向花渝,语气冷淡地说道:“小心脚下。”
仿佛事情没发生过,继续沿着小路往前走去。
花渝咬咬牙,继续跟了上去。
一路无话。
走着走着,前面有了烛火的亮光,隐隐还能听到下人说话的声音。
瞧着远处熟悉的廊桥,花渝知道回去的路了,
捏着衣角犹豫片刻,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公子,就到这吧,下面我知道该怎么走了,今日多谢公子了。”花渝浅浅微笑,很有礼数地行了行礼。
她现在又是那个温柔知理的花家小姐,仿佛刚刚的意外没有发生过,不管怎么样,马甲绝对不能掉。
“公子回去路上当心。”花渝又补充道。
楠珹看了眼花渝,眸光闪烁,又很快转移视线,低声嗯了一声,声音不轻不重地响在花渝的耳畔,然后转头离去。
夜色很深,月光微弱,没有人能注意到他悄然发红的耳尖。
花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天色很黑,那抹墨色身影很快消失在花渝的视线中。
这少年虽然看上去冷冷的,但还是帮了她,还提醒她小心脚下……
尴尬的事情要忘记,不要去想了,只是一个小插曲。
花渝沿着长廊心不在焉地缓缓走着,廊上无人,周围静悄悄的。
现在正事最重要,她的心思又飘到了丞相五十大寿上,得找个时间,她还是要将后花园的地形摸透才行。
只是下次,一定要白天出来。
……
玲珑阁内
花渝刚进门。
“小姐,你怎么才回来?奴婢都要急死了。”
可桃三步并做两步走到花渝面前,满脸的着急。小姐说要出去散散步消消食,本以为只有一会,可是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
夜深人静,连许多下人都睡了,她家小姐还没回来,可桃胡思乱想了许多,见到花渝的那一刻,心中绷着的弦终于松了。
“我没事儿,在丞相府还能丢了不成?这院子太大了,我对路不太熟悉,绕了几段路,就回来晚了。”
花渝走得脚有些酸,进了门一屁股坐在太师椅上,顾不得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了,蹙着柳眉,轻轻揉着腿。
可桃看到花渝自己揉腿,赶紧上前半蹲着给花渝捏腿。边捏边说:
“小姐下次散步奴婢跟您一起去吧,省的奴婢一人在这房中担心。”
花渝点头应下,随即喝下一口清茶,说道:
“去帮我打些热水来吧,我想沐浴。”
“紫绿她们早就备好了,奴婢伺候您去沐浴。”可桃起身,去床前拿花渝的寝衣。
紫绿是白莘莘院里的小丫头,被支过来伺候花渝。
没有什么比在累了一天以后,晚上洗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更惬意的事情了。
尤其是花渝刚刚在花园里还被蚊虫叮咬了几个包,身上还起了一层薄汗,有些黏腻。
厚实的木桶,添了牛奶的洗澡水,加上一旁条几上袅袅燃着的淡淡熏香,花渝放松地躺在其中,舒适地不想起身。
一只纤纤玉手不自觉地向胸前抚去,刚刚撞得真的好疼,现在还有些发红,微微带着痛感,仿佛撞上了一面墙。
只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他了,太尴尬了。
花渝闭着眼睛,冰肌莹彻的脸庞被热水的雾气熏得通红,吹弹可破。
“小姐,刚刚你还没回来,红缨姐姐来传话了,白小姐说明天早上辰时一起用早餐,让您去她那。”可桃边梳着花渝如瀑的湿发,边说。
“嗯~知道了。”,慵懒地应了一声。
洗完澡,花渝穿着睡衣躺在床上,陷在软枕里,翻来覆去,她心绪不宁,实在睡不着。
距离丞相大寿已经不足半月,男女主的初次见面之日马上就到了,她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如果失败了,她的生命也就半个月了。
并且,这还只是她第一件要做到的事情。
还有楠阳焱生母死亡的真相,今天被白莘莘打断了思路,她还没想好怎么能不动声色地解开这个误会。
遗书在御书房啊,哪是她这个身份的人能进的。
她该怎么拿到楠阳焱生母的遗书,证明他生母水氏是自杀而不是他杀呢。
窗外明月高高悬挂,月光透过窗子照进花渝的床前,银色洒满一地。
她换了个姿势,枕着手臂回忆书中细节。
原书男主楠阳焱的生母叫水清秋,是当时的天下第一美人,盛名广传,凡是她所到之处,路人皆为之惊叹。
原书在结尾短暂提过,从前容贵妃与水清秋之间是有龃龉,但水清秋却不是容贵妃害的,而是自杀。
妃嫔自戕传出去不好听,所以东国皇帝悲痛之余没有声张,仅仅是以半杖皇后的礼仪葬了水氏,此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事只有他自己知道,连皇后都被蒙在鼓里。杀害水清秋的凶手众说纷纭。
后宫是杀人不见血的修罗场,派系众多,而容贵妃与水清秋最是不合,所以被有心人泼了脏水,传的有鼻子有眼的,甚至牵扯到了皇后。
三人成虎,流言越传越烈,最后是皇帝出马,严惩了乱传谣言的人。一时间宫内对此事讳莫如深。
但皇帝显然不追究水清秋真正的死因,容贵妃也没什么好说的,此事也不了了之。
楠阳焱从小在宫外长大,身边人鱼龙混杂,想必是被什么人以杀母之仇利用了。
大结局男主在御书房看到他生母的遗书,回忆他做过的种种,加上女主的自戕,他受不了打击变得疯癫,没多久就自刎了。
结局be的不能再be
花渝看书时只觉得他活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一个逼死自己妻儿的人死一万次也不足惜,白莘莘可是对他情深似海,从未对不起他,还有白莘莘肚子里那已经足月的孩子……
但那封遗书有大用,她一定要拿到那封遗书,提前让楠阳焱看到,揭露事实真相,解开他心中的漫天恨意。
想着想着,时辰已经不早了,花渝被困意逐渐笼罩,昏昏沉沉的,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醒来时天已大亮,屋外几声清脆的鸟叫将花渝唤醒。
花渝刚在床上伸了个懒腰,就听到外面可桃急哄哄的声音和匆忙的脚步声。
“小姐……”
“怎么急急忙忙的,出什么事了?”花渝睡眼惺忪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