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人与妖
叶祁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江舟楼到底是真的开心还是假装开心，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这里存在的时间并不长，也就是五百年而已，也是后来我才偶然得知。但这善忘酒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其他地方都没有。我之所以经常来这里，也只是为了品尝那一口令人陶醉的善忘酒罢了。”
江舟楼垂眸一笑，说：“下次来时，你帮我带善忘酒回青枫山，我便不踏入鬼界之地了。”
“好。”叶祁也知晓江舟楼的顾虑，若再来时，又发生一些扯不清的事，对他而言也是一种麻烦。
两人各自御风而行，回到青枫山后，这里已经天光大亮，俩人又坐在湖边，看着湖中的小鱼跃出水面。
离开未央城前，叶祁早已顺走了两壶善忘酒，他拿出来放在草地上，而后自己拿起一壶喝了一口。
对于善忘酒，江舟楼确实需要它，比起其他的酒，这更能让他从精神上得到些许解脱，但喝了这个在酒精作祟时，他也会有些粗心大意。
这时微生雨提着篮子走来，她将东西放在江舟楼身旁，说：“师祖，这是我跟师父他学的，你尝尝呗。”
江舟楼有些好奇地朝着篮子中看去，只见里面摆放着几只可爱的兔子形状的馒头。这些馒头做得十分精致，栩栩如生，仿佛是真的一般。
虽然味道可能并不出众，但它们的外形实在太吸引人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尝试一下。
于是，江舟楼没有拒绝，拿起一只兔子馒头，轻轻咬了一口。
当馒头进入口中时，他却发现并没有预期中的美味。不仅如此，这馒头竟然一点味道都没有，甚至还有些噎人。但他仍然坚持把整个馒头吃完了。
或许对于江舟楼来说，这个馒头更像是一份心意和关怀，所以还是很给面子的又吃了一个。
微生雨看到江舟楼愿意吃，并且似乎对自己不再有那么强烈的抵触情绪后，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喜悦之情。
她变得越发胆大起来，居然毫不顾忌地直接坐到了江舟楼的身旁，一双大眼睛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仔细端详着他脸上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面对这样肆无忌惮的注视，江舟楼显得有些不自在，他下意识地将头偏向一侧，沉默不语。
这种沉默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微生雨那清脆悦耳、宛如天籁般的童声再次响起：“师祖，您觉得好吃吗？”
这句话中蕴含着孩子特有的纯真无邪，仿佛能够穿透人心。
听到这个问题，江舟楼不由自主地回答道：“嗯……还行。”
就在此时，九方怀生恰巧找到了这里。当他目睹微生雨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与江舟楼并肩而坐时，内心以为是江舟楼想开了。
正当九方怀生还沉浸在这份惊愕之中时，见微生雨又稍稍向前挪动了一下身子，试图更贴近江舟楼一些。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江舟楼猛地站起身来，动作迅速如闪电一般，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过身去，迈步离去。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使得在场的九方怀生和叶祁两人都愣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江舟楼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了视线之外。
望着江舟楼远去的背影，微生雨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难以掩饰的委屈之意，她轻声嘟囔道：“师祖是不是真的不太喜欢我？”
语气中满是失落。
叶祁心中暗自思忖着，他自然清楚江舟楼之所以不愿与这个小孩子过于亲密的缘由。
对于已经历经万年岁月沧桑的江舟楼而言，凡夫俗子们就如同那缥缈虚无的轻烟一般，稍纵即逝。
若过多地卷入其中，待到烟消云散之际，只会徒增悲伤和痛苦罢了。
因此，江舟楼并不愿在凡人与自己之间构筑起过于深厚的情感羁绊。
\"怎么\" 叶祁微微眯起双眸，嘴角泛起一丝戏谑的笑容，说道：\"难道说，仅仅拥有你那位九方师父尚不足以满足你 \"
面对如此质问，微生雨刹那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应才好。毕竟，在她心目中，九方怀生乃是敬爱的师父，而江舟楼则是德高望重的师祖，二者皆同等重要且无比珍视。
但她每当试图接近江舟楼时，却总是屡屡碰壁，遭受诸多冷遇。
就在这瞬间，微生雨心头忽地涌起一股倔强之气，狠狠地说道：\"随便你怎样讲好了，反正我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的！\"
叶祁见状，不禁轻笑出声，伸出手指轻轻捏住微生雨粉嫩可爱的小脸，调侃道：\"哈哈，别看年纪不大，志气倒挺高昂。\"
微生雨顿感双颊传来一阵刺痛，急忙用力挣脱开来，并毫不客气地一把抓住叶祁的手掌，恶狠狠地咬了下去。
猝不及防之下被咬住的叶祁顿时感到一阵剧痛袭来，赶忙抽回手臂，低头望着手上清晰可见的深深牙印，无奈地摇头叹气道：\"哟呵，小小年纪，这脾气可真是不小。\"
他猛地转过头，目光如同锐利的鹰眼一般，直直地望向不远处的九方怀生。
只见九方怀生眼神闪烁，明显流露出心虚之色，却故意把头转向一旁，试图装作对一切毫不知情的模样。
叶祁双手抱在胸前，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嘲讽说道：“看起来，你的那位‘好’师父，倒是教会了你不少不良习性。”
“哪有！”微生雨一下子站起身来，手中提着篮子，气鼓鼓地反驳道：“师父他只是教导我，如果遇到那些令自己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就要勇敢地反抗！”
话音刚落，微生雨便转过身，快步朝着九方怀生奔去。她伸出一只手紧紧拉住九方怀生，使出浑身力气将他拽走，似乎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
两人一同踏上了小溪中的路石。微生雨像只活泼可爱的小兔子，欢快地从这块石头跳到那块石头上。
不知不觉间，他们之间已经拉开了一段不小的距离。这时，微生雨突然停下脚步，稳稳地站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回过头来。
“师父~”微生雨用那甜美的声音，软绵绵、娇滴滴地呼唤着。
“嗯？怎么啦？”九方怀生也温柔地轻声回应着，眼中满是宠溺与关怀。
微生雨微微低着头，满脸都是沮丧之色，嘴里喃喃自语道：“你说说看，我到底还要不要再去打扰师祖？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总是对我爱答不理的，大多数时候甚至完全把我当空气一样不存在。就算偶尔给点反应，那态度也是冷冰冰的，从来没有丝毫改变过。”
九方怀生轻盈地跨过几块石头，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也许只要你再多坚持一会儿，就能够融化师祖那颗冰冷的心？说不定哪天他就突然对你另眼相待了呢。”
微生雨却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转过身去继续蹦蹦跳跳地踩着石头前行，并一边叹息着回答道：“根本没可能！每次师祖看到我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冷漠和疏离，哪怕我用尽这一生去努力，恐怕也难以打动他半分。”
听到这里，九方怀生沉默不语。他心里清楚得很，感情这种事情强求不得，尤其是对于像江舟楼那样性格孤傲的人来说更是如此。所以，他也不好过多干涉两人之间的关系，只能顺其自然。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微生雨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连带着手中提着的篮子一起跌入了水中。
刹那间，水花四溅，她整个人瞬间被淹没在了河水里。
眼看着微生雨就要沉入水底，千钧一发之际，只见九方怀生迅速施展法力，一道光芒闪过之后，成功地将微生雨从水中捞了起来。
可惜的是，那个装满馒头的篮子已经顺着湍急的水流飘向远方，消失不见了踪影。
浑身湿漉漉的微生雨站在岸边，低头凝视着水面上映照出的自己那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禁苦笑着对九方怀生说道：“师父，今天可真是够倒霉的！”
九方怀生手臂轻轻挥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手中涌出。瞬间，微生雨原本湿漉漉的衣袍竟然眨眼间变得干爽无比。
紧接着，那股力量如同一只温柔的大手，将微生雨托起并送至了小溪的对岸。
随后，九方怀生迈开步伐，轻松地跨越过了小溪，口中说道：“这条道路崎岖难行，既然如此，那下一次我们便不再选择此路便是了。”
这句话听起来既像是一种暗示，不单单是指眼前，又似乎仅仅只是对微生雨所言的简单回应。
微生雨缓缓站起身来，轻轻地拍打着自己身上沾染的尘土，然后低声回答道：“师父说得极是。”
九方怀生转过头，目光凝视着微生雨，语重心长地说道：“前些日子，你对于学业有所松懈，那么今日就需将落下的功课一次性全部补齐。”
听到这话，微生雨顿时露出一副可怜巴巴、欲哭无泪的模样，嘟囔着小嘴说道：“可是师父，那些书籍中的文字犹如天书一般，我实在是难以理解其中含义啊。”
九方怀生继续迈步向前走去，同时头也不回地说道：“此刻或许你还不能领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阅历的增长，日后自然会懂得书中字句所蕴含的深刻意义。想当年，为师也曾像你这般年纪，同样需要付出艰辛努力去背诵那些晦涩难懂的篇章。”
面对师父这番话语，微生雨心知肚明已无从辩驳，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轻声应道：“是~~”
就这样，师徒二人一同来到了书房之中。
九方怀生站在一旁，认真地监督着微生雨，而他自己则顺手拿起一本书籍翻阅起来。
整个屋内弥漫着浓厚的书卷气息，静谧而庄重。
微生雨注意到九方怀生的目光专注于书本之上时，她的思绪开始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自由自在飞翔的鸟儿。
此刻，她的心早已远离了手中的书籍，被那灵动的鸟儿吸引走了。
每一次当微生雨稍有分神的时候，九方怀生总是能够敏锐地察觉到。尽管他的双眼依旧紧紧地盯在书页之间，但当他翻过一页之后，却突然开口说道：“窗外的鸟儿难道就如此吸引人？竟让你这般魂不守舍。”
听到这句话，微生雨的内心瞬间变得紧张起来。她赶忙收回自己游离的心思，带着一丝嗔怪回应道：“师父您是不是浑身长满了眼睛？怎么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洞察到我正在做些什么？”
这时，九方怀生终于将自己的视线从书中移开，转而投向了微生雨。他嘴角微微上扬，轻笑着回答道：“为师可是有着第三只眼睛，可以洞悉世间万物。”
微生雨听闻此言，不禁露出一副天真无邪的表情，仔细端详起九方怀生来。她那双清澈如水的眼眸充满好奇与疑惑，童言无忌地问道：“可是师父您分明只有两只眼睛，哪里来的第三只眼呢？”
看着微生雨这般纯真可爱的模样，九方怀生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笑意，原本只是想戏弄一下这个小徒儿，于是接着说道：“你身为我的弟子，对于为师的能耐自然还未能完全领悟。只要你加倍努力修炼，将来也必定能够掌握这些超凡脱俗的本领。”
“真的么？”微生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疑惑的光芒，她微微皱起眉头，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确定地问道。
九方怀生轻轻合上手中的书籍，动作优雅而从容。他将书本缓缓卷起，接着，他抬起手，用那卷成筒状的书卷轻轻地拍了一下微生雨的头顶，轻声说道：“是真是假，这取决于你的判断。即使事实摆在眼前，如果连你自己都不肯相信，那么一切所谓的真相都会变得毫无意义。”
微生雨听后不禁陷入沉思，这番话让她感到既深奥又难以理解。但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选择默默地重新翻开书本，全神贯注地看起来。她努力想要把每一个字都牢记在心间，似乎这样就能解开心中的谜团。
时间悄然流逝，夜幕渐渐降临。当整个世界都沉浸在宁静之中时，微生雨终于抵挡不住困意的侵袭，疲惫不堪地趴在桌上，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