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过去
叶祁看着九方怀生那股倔强样儿，心中不禁觉得有趣，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而一旁的江舟楼则仍然带着疑惑的目光，不断地打量着他们两人，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找到答案。
面对这样的情况，叶祁只能配合着九方怀生，眨着那双清澈无辜的大眼睛，让人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九方怀生看着叶祁那副故作无辜的样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无名之火。他暗自咬牙切齿，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狠狠地揍叶祁一顿，让他尝尝自己拳头的厉害。
然而，表面上他还是努力维持着微笑，尽量不让别人看出他的愤怒。
\"我与他之间没有恩怨，毕竟我在世时，还没有九方怀生呢，我俩能有什么恩怨。\"叶祁轻描淡写地说道，他的语气轻松自然，让人难以察觉到其中的破绽。
叶祁的解释似乎更具说服力，江舟楼听后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也只能相信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什么深仇大恨。
\"那你们以后就别再打架了，好好相处吧。\"江舟楼语重心长地劝道，希望他们能够化干戈为玉帛。
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向那片废墟，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惋惜。这座木屋不知经历过多少次修缮，但最终还是没能逃脱倒塌的命运。
江舟楼心中更是气愤难平，他实在无法理解为何每次修好不久，木屋总会再次遭到破坏。想到这里，他不禁长叹一声，无奈之情溢于言表。
权念成挑眉，看向二人说道“来吧，因谁而倒塌的，就由谁负责修缮。”
叶祁听后没有丝毫抱怨，直接走上前去施展法术修复断裂的木板。
九方怀生见状，也不甘示弱，立刻加入其中，与叶祁一同修复。
看到叶祁如此积极主动，九方怀生的胜负心被激发出来，心中暗自骂道：花孔雀，上赶着开屏，我能让你抢风头？！
两人仿佛在赌气一般，就连修复木屋的速度也比平时快了许多，没过多久便将木屋恢复如初。
随后，四个人围坐在茶桌旁。茶壶里的水烧开后，热气不断翻腾，顶着盖子不停地抖动。
权念成给每人都斟满一杯茶，目光却注意到九方怀生一直在直直地盯着叶祁，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意味。于是，他不禁挪动了一下坐垫，向江舟楼那边靠近一些。
然而，再看叶祁，他似乎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对九方怀生热烈的目光视若无睹，反而显得十分自在。
夜幕降临，明月高悬，洒下银辉照亮整个青枫山。山间的小屋内，众人围坐在桌前，准备用膳。
天泫和霜六注意到了一个陌生的面孔。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他们深知，没有江舟楼的允许，外人是不可能进入青枫山的。
依旧是权念成亲自下厨，天泫和霜六则帮忙摆放碗筷。虽然只有六个人用餐，但天泫和霜六却不自觉地摆出了七套餐具，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下意识行为。
当所有菜肴都上桌后，天泫开始为每个人盛饭。当他轮到自己坐下准备用餐时，目光落在了一盘炒白菜上，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他毫不犹豫地夹起一块白菜放入第七个碗中，开心地说道：“苍灵，这可是你最喜欢的白菜……”
然而，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声音逐渐低沉下去。
其他人听到这句话，纷纷愣住，原本轻松愉快的氛围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权念成也察觉到了自己下意识地做了一盘炒白菜，而这道菜正是苍灵平日里最喜欢的。
霜六抽噎出声，天泫红着眼眶将她揽入怀中，轻拍着她的背。
最初苍灵消散众人面前时，天泫和霜六显得很平淡，但当两人如今在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成为了一种习惯之后，这种回忆就像是汹涌的潮水一般，一下子涌上心头，让他们真的意识到苍灵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另一边，权念成也放下碗筷，他只觉得饭菜如此难以下咽，嘴里的那一口饭如同嚼蜡，食之无味。原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苍灵离去的事实，可是如今大家生活在一起的一切都有迹可循，每一个地方都有着苍灵的影子，这些细节往往是下意识的东西，却最能伤人心肺。
这顿饭最终连一半都没有吃完，苍灵的离去在大家心中就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时不时地会被揭开，带来无尽的伤痛。
权念成最先离席，他缓缓地站起身来，然后一步步地离开了宴席所在之处。步伐沉重而缓慢。
他走过了青枫山上的许多地方，他漫步于山间小径，穿越茂密的树林，登上高耸的山峰，俯瞰着整个山脉。
随着时间的推移，权念成开始意识到，原来青枫山上到处都是苍灵的影子。无论是山林中的微风拂过脸颊，还是阳光洒在草地上的温暖感觉，他都能感受到苍灵曾经留下的痕迹。
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苦，他感到自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剑迎面刺穿了胸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将他淹没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权念成抱着怀中的那粒麦子，缓缓地走向其中一座山头。他用颤抖的手将麦粒埋入土壤中，并轻轻拍打着地面。他知道，他永远无法找回失去的一切。
对于青女，他有太多想问的问题；对于青姝，他同样充满了疑惑。然而，现在再也没有人能够给他答案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天泫总是下意识地多烤一个红薯。他的目光不时地投向身旁的空荡位置，仿佛期待着苍灵会突然出现在那里。每当这时，他都会不自觉地喊出苍灵的名字，声音中带着深深的眷恋和失落。
每一次呼唤之后，他的喉咙都会一阵酸楚，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
霜六也总会拿起野果对着空气炫耀，意识到了后，看着手中的野果抽噎起来。
叶祁找到江舟楼时，他正躺在参天大树上的枝条，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味，他欲言又止。
九方怀生也赶来了，他紧紧地盯着叶祁，当他闻到酒味儿时，便迅速地上前夺过了江舟楼手中的酒壶。
江舟楼迷糊得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两个人后，不禁掩面而笑。
“师父，您喝醉了。”
“我没醉。”江舟楼勉强支撑起身体，身形却显得极不稳定，摇摇欲坠。
“我们回去休息吧，师父。”
江舟楼用手扶着额头，感觉太阳穴有些发胀，但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说道：“你先去歇息吧，我有事情要和叶祁说。”
“他？”九方怀生指着叶祁，心中不禁涌起一丝不服气。“我不走，我倒要听听你们两个能说些什么。”
“别耍小孩子脾气了。”叶祁脸上挂着笑容。
九方怀生听到这句话，顿时不高兴了，这显然是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啊，于是反驳道：“我才没有！”
这时，江舟楼从树上纵身一跃落了下来，叶祁静静地看着他慢慢地凑近九方怀生的耳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竟然让九方怀生真的乖乖地离开了。
与九方怀生挥手告别后，江舟楼转身抬手往空气中一抓，玉骨就像在一个看不见的鞘内被拔出，横在江舟楼身前。
“这原本是上天给你的东西，我觉得如今它得物归原主了。”
叶祁双手接过，如今的玉骨很是烫手，变成鬼后，命数被改，这股力量不再是他能驱动的了。
“我命数已变，已经没资格驱动它了，看着它如今更愿意跟着你。”
说罢，叶祁重新将玉骨放回江舟楼的手中，看着它渐渐隐去。
既然这是玉骨自己选的，江舟楼也心安理得收下了，而后对叶祁说:“陪我喝点么？”
“好啊。”
俩人坐在湖边，面前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杯盏，江舟楼将杯盏都倒满，而后自己一口闷完。
叶祁端起酒杯，轻轻地抿了一口，感受着酒液滑过喉咙的辛辣感。
谁都没先开口说话，酒壶里的酒就好像深不见底，俩人饮了一杯又一杯，湖中的鱼儿跃出水面，又躲进湖中。
江舟楼先开口打破寂静，说:“你为何会放弃轮回，即使这世你命数被改写，但下一世仍旧还是命定之人，可你却放弃了，入了噬鬼道做了鬼王，将自己的人生彻底改变。”
“因为我想让亏欠我的人永世不得超生，当了鬼王才能更好的抹杀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彻底消失。”叶祁说完，将酒一饮而尽，杯盏被他重重放在桌上像是在表达愤怒。
“我还在人世时，我的生命好像带领着某种使命而诞生的，与生俱来我就心有大爱，直到被夺去一切仍旧为他人考虑，为天下人考虑，那么自然的将自己排除在外。”叶祁愤恨的一拳打在桌上。
江舟楼为叶祁默默满上酒。
叶祁回想起那些内心感受，连他都觉得当时所做所想如此荒唐，说:“我想我应该是愤怒的，憎恨的，却做出了最违背我心意的决定。这心中的情绪皆不由自己，到最后牺牲自己，这才能让我感到有一丝解脱。”
回想的更加细致后，叶祁发现即使是将亏欠他之人的灵魂彻底抹杀，心中怨恨未减半分。
“我和亲之后，逆来顺受，装出人畜无害的模样，你给我的那把匕首，我应该是狠狠插入父皇和母后的心脏中才对，可我拿到的那一刻，我想的是杀了那些对叶国不利的人。”
叶祁像是再次深入其境，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浮现，他不禁嘴角上扬，眼中尽是杀戮时的疯狂。
“我在他们饭菜里下毒，然后用我这张脸引诱到那人的心腹。坐在高位的男人，是容忍不了自己的女人被另一个人惦记的，所以我借刀杀人，让他亲手除掉了他的心腹，然后让他们内斗。最终卧薪尝胆找到机会拔出匕首刺穿了那人的心脏，可他也用尽最后一口气拔剑穿了我喉，双双殒命。”
见叶祁越说越癫狂，面上难掩的杀意，江舟楼并不会因此觉得叶祁是个疯子，在某些事上，他们二人还是很像的。
“你很聪明。”说罢，江舟楼抿了一口酒。
叶祁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坐上鬼王的那把椅后，我打听过你的事，姜川对你的所作所为，我也知晓来龙去脉。可后来姜家的家主换了十几代，原本一代可一统几千年春秋，那时却是百年换一个。”
江舟楼喝完杯盏中的酒，平静地说：“我干的。”
叶祁有些错愕，然后小心翼翼观察四周无人，他才小声说：“你就不怕我说出去么？还好这四周没人。”
江舟楼被逗笑，说：“这事你不也是说出来探我口风么？我能如此痛快的承认，当然自有考量。”
“这事，那些神肯定早已知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去查个水落石出的。”
“他们查不到的。”江舟楼又为自己满了一杯酒。
叶祁也并不打算询问其中细节，若细问，那其中肯定就包括了江舟楼是如何做到瞒天过海的，即使是承认了，也不可能再说方式方法，所以谁来了也都不能定他的罪。
后知后觉叶祁才反应过来，江舟楼为何如此有底气，他算是放心了，问：“那你又为何接连杀了十几代姜家主？若是报仇，杀了姜川不就算结束了么？”
“他拿着我的龙血和龙鳞代代相传，姜川是我杀的第一个，而后我杀的每一个都是饮了我的龙血。就这样夺回全部属于我的东西后，发现夺回的龙鳞无法再次回到身上，甚至在我手中碎成了粉末，自此以后我闭关修炼，始终无法长出新龙鳞，身体的伤疤愈合后，像破布缝起来似的恐怖如斯。如今却重获龙鳞，说实话，我有些意外。”
有了新龙鳞后，叶祁能感知到江舟楼的修为也大涨，几乎回到了全盛时期，脑子好像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突然想起来了青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