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困境
离明双臂环胸，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俯视着泽城，泽城内的动向尽收眼底。
九方怀生在泽城受尽折磨，死了又复生，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痛苦，他的哀嚎声回荡在整个鬼界，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哀鸣。
“我故意打开传送门，里面有无数个分叉口，目的也只是拖延时间，谁知九方怀生找到正确的路后，你江舟楼还是没死。”
江舟楼只是静静的看着离明，他的眼神如同深潭一般，让人看不透。
离明被他的目光注视着，竟然有几分不舒服，好似一双眼睛就可以看透她心里的想法。
“那魔君打了这么久还在苦苦坚持，蓝丙你去助阵，给权念成一个解脱。”
“是。”得令后，蓝丙一下子消失在小舟上。
九方怀生也数不清自己到底死了多少次，再次复生时，也感觉得到叶祁大抵是怒气消了些才让他有些喘息的机会。
“这就是不死不灭之身么，有趣。”叶祁搭在膝盖上的手轻点着，仿佛在弹奏一首乐曲。“不考虑用混沌之力将本王灭了么，毕竟本王那么羞辱你。”
“是，我当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就灭了你。”九方怀生站起身重新与叶祁对峙。“但我绝不会这样做。”
叶祁笑的发颤，笑声渐渐小了去后，说:“怎么，怜悯本王？”
“我怎么可能怜悯一个反反复复将我杀了无数次的人，我当然是恨你的。”
“那就动手吧，本王就在这儿，哪儿也不去。”叶祁蛊惑着九方怀生，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如同恶魔的呢喃。
“我说过了，我绝不会这样做。”九方怀生毅然决然的跳下万腐之泥。
“想寻死？”叶祁面部扭曲起来，兴奋的他站了起来，双臂高抬，身后出现巨型手掌往万腐之泥中拍下去。“那本王就助你一臂之力。”
这一幕让江舟楼瞳孔猛地一缩，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瞬间席卷而来，他痛苦地抱住脑袋，身体止不住地颤抖着。那股疼痛仿佛要将他的头颅撕裂一般，让他无法承受。
就在这时，江舟楼下意识地出手，阻止眼前发生的一切。他使出全力，将叶祁的术法打散。
离明一脚狠狠地踢倒了江舟楼，毫不留情。
江舟楼被这一击打得措手不及，重重地摔倒在地。
而离明并没有就此罢休，她毫不犹豫地抬起靴子，用力地踩在了江舟楼的脸上。
靴子压得江舟楼喘不过气来，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无比。
“江舟楼，现在只是因为你没死透我拿你没办法，但你想救他，也得先问问我。”
江舟楼双手抓住离明那只脚，说:“若他是为了我才做到如此地步，那我必须救他。”
“必须救？”离明掩面大笑，讽刺的回荡在鬼界。“我看你在青枫山真是待久了，都忘记了那只是你自己一手打造的极乐世界而已，在青枫山之外的世界，充满了血腥与腐烂，你却还在做着美梦。”
“你住嘴。”江舟楼劲儿大眼看要扭断离明的腿，却在手中又变成一缕黑烟，他站起身擦去脸上的尘土，见离明的恢复速度仍旧很快。
“你的好兄弟权念成，也要因你死在黄泉路，想救人，就得二选一，你想先救权念成，还是你那细皮嫩肉的小徒弟九方怀生。”
离明伸出手在江舟楼脸上拍了拍，迎着江舟楼坚毅的双眼笑着。
“看清现实吧，你现在在我的地盘上，再厉害也得被我压一头。”
叶祁也只是阴恻恻的抬头望向江舟楼笑，虽然没再施法，但九方怀生自己游到一半也化成了一滩水，而后再次返生。
“这泥水可是虚空之地的东西，当初本王死后来到鬼界，放弃了轮回的机会，一心去往噬鬼道，一路厮杀占据天机打开了虚空之地，里面藏着来自混沌之源的无尽法宝，本王有幸拿到了一本秘籍，带回来了这万腐之泥，它与你体内的混沌之力来自同一个地方。”
叶祁美如冠玉的脸蛋扭曲露出獠牙，声音仿佛地狱无数恶鬼在嘶吼，无尽癫狂。
“当初本王略胜一筹的成了如今泽城的主人，如今也能略胜一筹将你变成这万腐之泥的养料。”
“是你逼我的。”九方怀生体内的混沌之力如涟漪般扩散出一个领域。“你本是已死之人，应该不算是个生灵了吧，那我就再让你死一次。”
“本王已死过一次，不怕再死第二次。”叶祁抬手，万腐之泥如狂浪般掀起千层浪，手一甩全往九方怀生的方向拍打过去。“赤脚的不怕穿鞋的，你胜算渺茫。”
九方怀生手中凝聚黑球，看着拍打过来的浪甩出黑球，一下子就吞噬了一部分的万腐之泥，在这领域之内万腐之泥被混沌之力吞噬变成一个小球，被包裹着的泥水犹如泡泡般漂浮半空。
“你的打法未免也太漫不经心了。”叶祁只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侮辱，都已经做好了决一死战的决心。
迎着叶祁不可思议的目光，九方怀生打着哈哈说:“我就是吓唬一下你的。”
这不按常理出牌的打法让叶祁有一瞬间不知道该找个什么理由继续打下去了。
“他们都说，妖是畜生道，死后是没有轮回的，若一个人转世成了阿猫阿狗，就再也没了做人的资格。”
“本王又不是妖。”叶祁双臂环胸。
“我只是想表达，你还有重来的机会，我的师父没有。”
九方怀生话落将全部的泥水都用术法将它们困在泡泡中。
“劳烦泽城主让路。”
“为何不杀本王？”叶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威严，他不依不饶的追问。
九方怀生看着失去泥水露出的刀山，他毫不犹豫地踩了下去，刀剑刺穿他的脚掌，他感到一阵剧痛，但他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吭声，同样也没有回答叶祁。
叶祁沉默地看着九方怀生一步又一步地朝传送门走去，他心中充满了疑惑。生前他所经历的一切，让他犹如井底之蛙，不知道如今是个什么情况，但心中的战意已经褪去大半，他心中只剩下一个问题。
“为何不杀了本王？”叶祁再次追问，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尔虞我诈的斗争。
墨色的血脚印在刀剑之中显得格外耀眼，但九方怀生没有丝毫犹豫，继续前行。
“你一直说自己不怕死第二次，但在噬鬼道拼命厮杀拔得头筹，那个时候你是想活的，可后来又放弃轮回的机会一直守在泽城，你并不是不怕死，你只是想逃避什么。”
“本王只是问你为什么不杀了本王！！”像是被戳中了心事，叶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甘。
“你杀了我无数次，我当然是恨你的，不杀你只是我也有苦衷，并不是代表你不该死。”九方怀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无奈，他只觉得叶祁真是不知好歹。“我为你找了那么多理由，你却还要追问我！”
“若我有混沌之力，我决不会让它如此憋屈的待在我的身体里，而你拥有此等毁天灭地的力量，却优柔寡断。”
叶祁的声音中充满了不甘和悲凉，他不甘心，他一步一步往上爬，尝过世间的苦头，却始终不如别人的命好。
“这世间没有你在意的，你当然可以想着如何用这股力量去赶尽杀绝，达到你自己的目的，但我有在意的人和事。”
九方怀生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坚定，他的双腿鲜血淋漓，但他的眼神中却充满了坚毅，他看向他要去往的传送门。
“如果没有这些东西束缚你，你会怎么做？”叶祁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悲凉，他像是在诉说着自己的命运。
走到传送门前的九方怀生突然就停下了脚步，他回头迎着叶祁充血的双眼，沉声道：“我不知道，但你生而为人还能有第二次机会，我们妖没有试错的机会，你好好活着，活到我能亲自手刃你的那天。”
话毕，九方怀生穿过传送门，未见幻城的容貌却先闻到了花香，这传送门也没有太多分岔路口，他一直走一直走就好像穿过了一道屏障，映入眼帘一棵流光溢彩的参天大树，周围鸟语花香。
离明眼睛一眯，对叶祁手下留情的事也并没有大发雷霆，她也知道九方怀生根本就杀不死，做再多也只是徒劳罢了。
“你不是想救他么？”离明坏笑着，施法让江舟楼动弹不得。“那你就去幻城那棵忆往树上当养料吧，将九方怀生永远的困在你的回忆和过去之中。”
江舟楼不受控的飞向忆往树，与之相融时忆往树光芒万丈，渐渐树干冒出江舟楼的脸，额间一缕缕金色丝线飘向四处。
九方怀生见到了树干上的江舟楼，伸手往鸿云囊里去摸吸魂瓶，这是一个近在咫尺的机会。
但金色丝线犹如喷涌而出的泉水让九方怀生无处可躲，他不怕死的继续往前，拿出吸魂瓶离江舟楼近在咫尺时他的思绪仿佛断了片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再次睁开眼九方怀生对上一张只有八岁的稚嫩脸庞，同江舟楼本体一模一样的龙角此刻一览无余，想必这个时候的江舟楼也还不懂隐藏。
九方怀生看着自己的手，空空如也，手中的吸魂瓶不知去向。他尝试伸手摸了摸幼年的江舟楼，手却从江舟楼的脸上穿了过去。
“我这是进入了师父的回忆里？”
九方怀生四下打量了一下，实在是找不到突破口，但他发现自己其中三根发丝变成了金黄色，他轻轻触摸一下，扯下其中一根，那根发丝的两端亲自在江舟楼和九方怀生手腕处打了个结。
“噫？凭空出现的大哥哥？”
九方怀生这才发现年幼的江舟楼现在能看到他了，急忙说:“师父你快随我回青枫山吧！！”
“师父？”江舟楼圆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圈，疑惑地问道。“大哥哥我还在修行呢，以我现在的资质还当不了你师父。话说青枫山是哪里？我游历四方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个地方。”
江舟楼的小手拉住了九方怀生的食指，关心地问:“所以大哥哥你是迷路了么？但我实在是不知道青枫山在哪里，帮不到你。”
九方怀生对上江舟楼天真无邪的双眼，一下子噎住了。这个时候的江舟楼还在修行，三言两语好像也解释不清楚当前的状况。
看着江舟楼提在手里的包袱，九方怀生挠了挠脸，他也不知道应该如何称呼现在的江舟楼，有些难以启齿，但还是决定问:“那你现在要去哪儿？能带上我一起么？”
“当然可以啊。”江舟楼开心地从胸前摸出一张祈愿牌。“我要去姓张的农户家，张奶奶的孙子明日就要诞生，她前几天来我的山上为她的孙子祈福平安健康，我准备今晚去守着，刚好给她孙子送祝福呢。”
刚说完江舟楼又将祈愿牌收回胸前，见九方怀生久久没有回应他，就迷茫的朝四下看了看，九方怀生人又消失不见了。
“真是奇怪，这个大哥哥神出鬼没的。算了，还是先赶路吧，不然就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