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看房子
其实说鬼屋也不尽然，那间屋子是付海明他小叔的。
说是小叔，其实是他爷爷，也就是付老头他爹收养的远房亲戚当作小儿子。
据说这小儿子从小性格乖张，跟付老头几兄弟也不亲，十几岁的年纪被送到当地最大的地主家里，给他家少爷当小厮。
听说极受富家少爷待见，那几年时间往家里寄了不少钱，让老付家在灾荒之年能有口吃的勉强存活下来，比村里头其他靠卖儿卖女打饥荒的人家好过多了。
可惜好景不长，后面的打土豪斗地主运动中，主家落魄了，这付小叔只能返回家乡讨生活。
那时候土地革命如火如荼，贫下中农们革命热情高涨，对土豪地主排斥至极，恨之入骨。
原本村里人就对他给地主家坏分子当过小厮有意见，再加上他回来后乖张的性格更加阴沉，村里人见了他都绕道走。
付家人心里也有些膈应，不过还是念着他那几年困难时期的救济，帮他在村尾偏僻的位置盖了一间土坯房。
往后几年付小叔深居简出，隔一段时间还消失几天不见人影。
后某一天出现时竟然带回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村里人虽然背后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但谁也不愿凑上前去。
一时间除了乡里族老以及村里大队支书，竟少有人见过那女人的真面目。
彼时各种运动轰轰烈烈开展着，每天都有新鲜事，社员们很快忘了付小叔的事。
没想到再次成为村里人热议事件，是付小叔带来的大肚子女人难产去世了。
一尸两命啊！
与此同时也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流言蜚语，说有人看到付小叔消失期间是去看望关在农场改造的富家少爷。
这下子，各种小道消息频传，传到最后竟然变调成两人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污言秽语满天飞。
“后来小叔待不下去就离开村里，他走后那个屋子就空出来，由大队负责看管，我去看过了，里面收拾一下还能住人，大队也同意让我们过去暂住，要是你嫌晦气的话……”
杨雪不假思索道：“没关系，我住！”
女人难产去世怕什么，刚开始看男人那么严肃的表情，杨雪还以为这是间凶宅呢？
不过就算是凶宅又怎样，还有什么比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还离奇的吗？
付海明点点头，“行，你没意见就好。”
也是，这女人神神叨叨的，估计也没什么能吓到她的。
杨雪是个行动派，知道可以搬离这间破草房，那是一刻也待不住了，缠着付海明就要去看房子。
付海明痛快答应，原本寻思着把房子搞好再带他们过去，既然她不忌讳，那就去看吧。
几个娃也吵着要去，被杨雪变戏法得再掏出一本练习册给镇住了。
难怪他妈现在对他们不吼不骂了，原来是改变了策略，想出了新法子来整治他们。
三叔家的金宝银宝在县城读书，每次一回来就疯玩，一回去就满地打滚，哭着闹着不去上学，说读书写字比登天还难，比妖魔鬼怪还可怕。
大宝二宝这两个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屁孩，一时受人误导，幼小的心灵里满是阴影，视读书写字为最可怕的惩罚：妈啊，怎么能用这么阴险的方法来对付他们呢？
杨雪得意的笑笑，不错，总算有法子制住这两熊孩子了。
而面对恋恋不舍扯着她衣角的小宝，杨雪显得有耐心多了，“小宝乖，你在家监督两个哥哥写字，晚上我煮好吃的给你们吃。”
小宝听到自己被分配了任务，眼睛亮了亮，“妈妈，我知道了。”
虽说她对那个房子没忌讳，但破败荒凉是肯定的，还是等大人清理好再带孩子们住进去吧。
两人走出院门时天已半黑了。
满天星辰熠熠发光，稻香虫鸣青蛙跳。
如果没有耳边那嗡嗡乱飞的苍蝇蚊子，属实是一道让人心情愉悦的好风景。
杨雪再一次拍死一只蚊子后，侧头望向从出门后就拉着她的手急行军的付海明。
男人侧脸线条清瘦而坚毅，眉眼冷硬沉稳，不笑时浑身散发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但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每一处五官都长在杨雪的审美点上，一看到他视线就不由自主粘糊上。
就连他现在穿着一件在杨雪审美里土到爆渣的蓝布衣服，大步走路的样子，她也觉得颇有乡村霸总的范儿。
【这男人单论外在真是没得挑啊！】
【就是这性格和家庭条件不尽如人意，爱装瞎，沉闷，不会说话，爹不疼娘不爱，一家倒霉鬼，前途也不好……哇，不数不知道，一数缺点一大堆，这么看来我跟着这男人也挺亏的嘛。】
付海明强忍着不去看女人的脸，他怕自己忍不住会把这气死人不偿命的女人给掐死。
他就不明白了，原本把他看成香饽饽，恨不得走到哪里都揣兜里的老婆，这会怎么就尽埋汰他了？
这落差也太大了吧，合着他除了张脸就啥也不是了。
他条件有这么差吗？
杨雪没想到男人会因偷听她的心声陷入自我怀疑中，她只感觉周身的温度骤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夜凉起风了，她就应该多穿件衣服再出门。
正胡思乱想着，一件外套掉落到她身上。
仅着单衣的男人大步流星往前走去，“抓紧赶路，看完回家，孩子还等着我们。”
杨雪紧了紧还带着男人体温的外衣，快步跟上男人脚步。
【不错，懂得关心妻子，知寒问暖，给他加上一分！】
走在前面的付海明背影沉稳，耳尖却慢慢爬上一抹红晕，脚下的步伐也渐渐慢了下来，好让女人跟上他的步调。
等快走到村尾的时候，杨雪已经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破旧的小屋孤零零的立在半人高的荒草丛里。
黑漆漆的夜色中，就着刚刚露脸的月娘，显得格外凄凉。
杨雪摸了摸泛起鸡皮疙瘩的手臂，忍不住抱紧身旁的男人。
付海明：“怕了？”
“笑……笑话，阎王爷我都见过了，妖魔鬼怪看到我还不得叫我声姑奶奶。”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杨雪鼓足勇气走在前头。
其实走近看，反而没那么瘆得慌。
这房子虽然许久没人住，也没人维护，显得有些破败。
但主体结构还不错，稍微把屋内翻新一下，屋外杂草除掉，收拾后住人是没问题的。
再不济也比他们现在住的漏风茅草屋强。
最重要的是这里离付家老房还有一大段距离，在分家前她完全可用这个理由当借口不过老房那边吃饭。
自己有物资，开小灶，白面肉菜吃个够。
这么一想，杨雪也不再觉得害怕了。
就着付海明点上的煤油灯，她越看这房子越觉得满意，恨不得明天就可以搬进来。
杨雪一边美滋滋的畅想未来，一边随口问着正在屋里捣鼓的男人，“我说搬家这事你跟家里人说了没有？”
付海明惊讶道：“你没确定前我提来干嘛？”
杨雪：………
这倒霉男人神经真是粗得可以，怪不得自己妻子和亲妈的婆媳关系差成那样还一无所知。
她就说嘛，任何婆媳矛盾说到底都是男人的不作为造就的。
杨雪叹了口气，她已经可以预见付老太太听到消息后该怎样暴跳如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