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少年慕艾
顾瑶不知道的是，她所牵挂的人终于摆脱了长达十一年的追杀，此刻正踏上归途，前往秋水村。
一行人下山后，顾瑶便在忆雪和齐轩墨（柳元齐为掩藏身份而用的化名）的细心照料下用餐并休息了。
午后，顾瑶醒来，精神稍复，便提议外出走走。忆雪随即从一旁的小书房推出一把精致的木质小轮椅，这把轮椅是顾瑶亲自设计图纸，顾云明则精选上乘的挑花心木，并委托了技艺高超的工匠精心打造而成。不仅如此，顾云明还因制作并售卖轮椅而略有盈利。
顾瑶坐上轮椅，由齐轩墨亲自推着出了门。金色的阳光洒落在山村之上，一层轻薄的雾气缭绕其间，宛如一幅尚未完全干透的水墨画卷。田野间，稻香扑鼻，金黄的稻穗随风轻轻摆动，宛如大地母亲轻轻梳理着她的秀发。农夫们身着简朴的衣裳，头戴草帽，手持镰刀，辛勤地收割着稻谷。他们的脸庞被阳光晒得黝黑，但眼神中却充满了满足与自豪。
田间小路上，孩子们在稻田间嬉戏穿梭，他们的欢笑声与农夫的呼唤声交织在一起，编织成一曲动人的田园乐章。偶尔，几只小鸟掠过稻田上空，留下一串串清脆悦耳的鸣叫声。
不远处，几头老牛悠闲地啃食着青草，偶尔发出低沉的哞哞声，似乎也被这丰收的喜悦所感染，享受着这份宁静与美好。
夕阳西下，天空被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色。稻田里的人们陆续收工回家，肩上挑着沉甸甸的稻谷，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山村逐渐归于宁静，只留下一片祥和与安宁。
齐轩墨：“想去哪里？”
顾瑶：“今天是鸿鹄书院休沐的日子，往常这个时候，我们都是要去吴先生那里的。”
齐轩墨知道吴先生的家，它位于村子的中心位置，紧挨着村长家，实际上也是顾瑶他们念书时的学堂。吴先生至今还住在那里。
齐轩墨推着顾瑶往村里走，路过顾家老宅时，他们看到一个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小姑娘正扒着堂屋的门缝往外看。在看到齐轩墨时，她的眼睛明显亮了一下，身子也下意识地往外挪动，但随即又像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反而把门缝推得更窄了。
齐轩墨见顾瑶好奇，便开口解释：“她是我的小堂妹，柳英芸，只比你小几个月。她以前在路上出了意外，烧坏了脑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恢复。”
顾瑶冲着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姑娘看了看齐轩墨，见他点头，才鼓起勇气拉开门走了出来。
柳英芸走到顾瑶面前，有些怯生生地看着她。顾瑶微笑着跟她打招呼：“你好呀，小英芸。”
柳英芸两眼亮晶晶地看着顾瑶，羞涩地小声回应道：“漂亮姐姐好。”
听到柳英芸的称呼，顾瑶开心地笑了出来。
“要叫大嫂。”齐轩墨板着脸纠正道。
柳英芸被大哥训斥后，眼眶瞬间泛红，小嘴一撇，眼看就要哭出来。
顾瑶见状，借着衣袖的遮掩，从空间中取出几粒七彩糖果，开口哄道：“别理你大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不好？”
柳英芸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糖果，瞬间忘记了那点小委屈，接过糖果，扯开糖纸便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说着：“姐姐长得这么漂亮，说什么都是对的。”
顾瑶闻言哈哈大笑：“那小英芸要不要跟着漂亮姐姐去拜访我的夫子呢？”
自从来到秋水村后一直被关在家中的柳英芸立刻猛点头，表示非常愿意。
于是，一行四人很快来到了吴先生的家中。
吴先生正在院子里整理晾晒的书籍，见到顾瑶，脸上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瑶瑶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顾瑶调皮地回答道：“是瑶瑶不孝，都毕业了还让先生挂念。”
吴先生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一脸无奈又宠溺的表情。
接着，他转头看向齐轩墨，齐轩墨主动上前行礼：“小子齐轩墨见过先生。”
吴先生仔细打量了齐轩墨一番，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一表人才。”然后又看向顾瑶，“哎，你这孩子前几天可把我们几个老家伙吓坏了，你爷爷两天都没吃饭，差点儿跟着你这小皮猴儿一起去了。”
顾瑶连忙说道：“我这不是已经知道错了吗？所以赶紧来给夫子赔礼了。”话音刚落，一直跟在身后的忆雪便提着两壶上好的梨花白和几个油纸包走上前来。
吴先生刚想上前接过，却被忆雪巧妙地躲开了，她笑着解释道：“先生，我家姑娘吩咐了，这一壶是等会儿三少爷他们回来，和姑爷一起陪您小酌几杯的，另一壶才是特意为您留的，而且要到下个休沐日，才会有新的。另外，我家姑娘也叮嘱了三少爷他们，以后除了她，没人敢再给您私下买酒了，您可得省着点儿喝。”
吴先生听到这话，不禁吹胡子瞪眼地看向顾瑶，但顾瑶根本没看他，自顾自地躺在了院子里梧桐树下的躺椅上。
吴先生既觉得好笑，又有些生气，对这个最小的学生真是无可奈何。
看到齐轩墨已经主动带着柳英芸开始晒书，他也索性躺在了另一张躺椅上，和顾瑶一起在树下乘凉。师徒二人就这样在树荫斑驳的院子里慢悠悠地晃悠着，连摇椅的频率都出奇地一致。这也是顾瑶第一次发病后，就最喜欢做的事情。
只要身体稍好一些，她就会过来和吴先生一起躺在院子里乘凉或晒太阳，仿佛要和吴先生一起享受这养老生活一般。
不多时，一群半大的少年就吵吵闹闹地回来了。刚看到吴先生家的院墙，他们就开始大声喊道：“先生，先生，我们回来啦！”
最先跑进来的赵大胖一眼就看到了树下闭着眼睛、摇着摇椅的顾瑶，他连忙转身捂住旁边大喊大叫的李铁柱，并对着还没进门的小伙伴们连连嘘~嘘~，压低声音说：“都别出声儿，小瑶儿睡着了。”
此时，忆雪已经将油纸包里的肉和菜都放进了盘子里，并整齐地摆在了桌上。她没有进屋，而是在院子里拼起了两张长桌，这两张长桌还是顾瑶他们小时候上学时用过的。
几个少年蹑手蹑脚地走进院子，熟练地走进教室去搬凳子出来。
赵大胖放好凳子后，轻手轻脚地走到顾瑶身边，小声问道：“忆雪姐，小瑶儿这是又病了吗？”
忆雪摇了摇头，“小姐已经好多了，只是有些累，刚刚躺下就睡着了。”
赵大胖松了口气，“那就好。”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然而，这时根本没睡着的顾瑶猛地直起腰，张牙舞爪地扑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赵大胖，嘴里还喊着：“啊~鬼啊！”
众人毫无心理准备，吓得四处逃窜。赵大胖更是吓得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这一幕逗得顾瑶哈哈大笑。
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顾云玄都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吴先生看着几人那慌乱的样子，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你们这几个孩子，都被捉弄多少年了，怎么还能这么容易上当？我看你们这辈子是迈不过瑶瑶这道坎儿了。”
顾瑶笑道：“老头子，这也有你的一份责任呢，谁让你当初总是怂恿我拿小竹条抽他们，这算是落下后遗症了吧。”
顾云玄见状，连忙打圆场：“好了好了，大家赶了大半天的路，都饿了，赶紧来吃饭吧。”
菜式虽简单却精致，一盘翠绿的炒青菜，一碟酸辣爽口的土豆丝，一盘色泽诱人的红烧肉，一盘金黄的炒鸡蛋，一盘清香扑鼻的清炒豆角，桌上还摆着一碟开胃的凉拌黄瓜，最后是一碗热腾腾的西红柿鸡蛋汤，每一样份量都很足。
大家一同坐下，也无需谦让，见吴先生动了第一筷，便纷纷开动，场面好不欢快。
好不容易压下因赶路而带来的饥饿感，赵铁柱看着齐轩墨，开口问道：“这位兄台是哪家的？我以前咋没见过你？”
齐轩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顾瑶。顾瑶放下手中的筷子，挺直腰板，对众人介绍道：“咳咳，我隆重介绍一下，这位齐轩墨公子，正是我顾瑶新鲜出炉的夫君，前天刚成的亲，还热乎着呢！”
话音刚落，一群人安静如鸡……
整个小院儿里落针可闻，直到吧嗒一声，赵大胖手里正准备去夹红烧肉的筷子，掉在了桌子上……
随后，赵大胖勉强的扯出一丝笑容对顾瑶说：“小瑶儿，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不能开玩笑的。”
同桌的其他两个少年也出声儿附和：“是啊小瑶儿，这话儿可不能乱说的。”
吴先生见此，放下筷子认真的看向一群人，解释道：“瑶瑶说的是真的。”
这下三人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住了，勉强又塞了几口饭，直接起身告辞，那急促的背影，多少有些落荒而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