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识字的芸宝
今天的太阳格外奇怪，久悬在东边不动，临中午了还是不动。
就那样一直在东边待着。
芸宝遇事不懂，问师父父。
苏一白如实说不知道，那是天上神仙们的事，跟他们地下冥界的规矩不一样。
不是一个职务系统。
不敢吭也不敢问。
芸宝若有所思点点头。
唐桦拿着一个平板脚丫撒得欢快，一股涌扑到芸宝病床上。
“妹妹你快看！”
他来不及调整，就那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趴在床上——上身子微抬给芸宝扶平板，下半身趿拉在半空中，全身上下只有腰腹在用力。
拼了命的用力。
“妹妹你快看！”唐桦奋力催促。
芸宝眨眨眼睛，她也想快看呀，可她一个字都看不懂……
在爹爹家里，爹爹说她是丧门星，不让她出门，不让她上学……
八爪鱼哥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些不舒服回她的扑克牌里休息了。
此刻，芸宝身边有且只有一个对她来说值得信赖的人了。
她瞪大眼睛，眸光亮晶晶地看向苏一白。
苏一白：“……”
行，愿意还不行吗，干嘛还用这副眼神盯着他看。
不知道鬼也是要脸、会心软的嘛？
苏一白不（欢）情（欣）不（雀）愿（跃）飘到芸宝身旁，盘腿坐在床上。
苍白纤细骨节分明的食指悬空点着上面的字，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
“据中视报道，今日罕见——诶诶诶！”
美好画面被打破。
芸宝听见师父父的惊悚尖叫抱怨声，忍不住偏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可了不得了，入目便是一个满脸脓疱创伤的老奶奶，头上还有一个大洞在流血。
“啊——”
尖叫只在一瞬间，闭嘴捂嘴也在一瞬间。
芸宝心虚，偷瞄一下小哥。
天赐良机，小哥忙于举平板，没注意到她。
师父父应该不会被发现了……
但余光中却忽然闪过一道人影，芸宝猛然看过去，恰好跟唐桐看鬼的眼神撞在一起。
完了……
这是当时芸宝脑子里唯一的想法。
这样举平板的姿势实在是太累了，唐桦为了省些力气，把头也当作支点，天灵盖朝地充当第三根“柱子”（另外两个是手肘）。
所以，实在是没注意芸宝那一声惊叫。
唐老夫人和唐叁乐出去摇人商量给芸宝做手腕处骨质增生的手术，也不在病房里。
整个房间除了芸宝和魂体的苏一白就剩唐桐唐桦兄弟俩了，哦对，还有一个恐怖的老奶奶。
芸宝无缘无故大叫的样子被唐桐尽收眼底，他抿唇，怀疑是爸爸口中的贺家人干的。
那家人太恶毒了！
看看看看，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吗？都把一个好好的妹妹吓出精神失常了。
明明旁边什么都没有还被吓得大叫。
贺家人！
死后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
如果可以……他真想像爸爸叔叔们一样，亲手替芸宝报仇，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
唐桐满心眼里都是对芸宝的爱怜，这一刻他也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妈妈在知道妹妹找回来的时候会那么激动了，也理解了爸爸叔叔爷爷奶奶的那时心情。
像妹妹这种可爱的生物，他一定要好好保护才是，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她，哪怕以前……
唐桐手指关节被捏得嘎嘎响。
芸宝不知道唐桐心里想的，如果知道了肯定会先哈哈大笑一番，继而再安慰，最后自己在心底默默消化这份来之不易的偏袒。
但此刻，她心底还是很慌张的，她对着空气惊慌大叫的样子被发现了……
发现人还是看起来很不好亲近冰冷的大哥……
耳边，鬼老太太嘶哑像被用开水烫过似的声音在耳边萦绕。
“小闺女……你没…上过学吗……？不认识…字呀…”
很快，她又用她破了风的嗓子反驳自己：“也是…也是，看起来还小……还没到年龄……”
“我跟你…咳咳…你说，女孩子一定要……读书…”
“要，上学！”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三个字鬼老太太说得极为清晰。
但说完之后，再说别的字就变得更模糊更破碎了，那三个字就像用尽她全部力气。
“来，让婆婆教……你…”
眼前忽然多出一只血迹斑斑满是窟窿的手臂，芸宝能见鬼，但以前见的几个都是干干净净一尘不染的鬼，什么时候见到过这种，当即吓得嘴唇发白，冷汗频出。
医院毕竟是生死断绝之地，鬼魂太多，但大多都是只能夜晚出来的游魂，为了引起不必要的惊慌，苏一白收敛了气息，在外鬼看来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鬼。
他也是第一次在大白天见到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才让鬼老太太钻了空子。
“据…咳咳…中视报道……咳咳咳，今—今日……”
一句话还没念完，鬼老太太就撕心裂肺剧烈咳嗽起来。
怎么止也止不住。
在师父父的加持下，芸宝这时已经稳了心神，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鬼老太太的肩膀，跟着苏一白的耳语提示，芸宝声音也是温和软糯的：“奶奶，休息一会儿叭。”
“喝点水，休息一会儿，我会好好读书的……”
似是刺中了心中的柔软处，鬼老太太抬头看了芸宝好一会儿，继而用苍哑嗓音连连道：“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