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34章
“你怎么不向我解释……?”裴润眼神躲闪,仍在嘴硬的辩解。
段南似笑非笑,抬起手撑在他的身前,将裴润圈在自己与墙壁之间:“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手掌拍在墙壁上重重响了一声,带起的风掠过裴润的耳廓,他忽然支支吾吾起来:“……可你之前还向我道歉,如果你没做错事干嘛要说对不起。”
那张沉郁得好看的面庞再度倾压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几乎归零,裴润甚至能感受到段南的鼻息,而他的呼吸却发乱。裴润偏了偏头,眼神不自在地向一旁瞟去。
段南简直要气得发笑,裴润到了现在这样的地步还要为自己强辩,偏偏心虚到了十足的地步,连对视都做不到。
五指合拢,段南把裴润的脸庞扳过来,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然而就算这样,裴润的眼神刚滑过她的脸颊,又灰溜溜地滑了下去,不知道在看哪里。
“你说哪次道歉?”
“之前我们第一次见面那次。”裴润被段南圈住,左右不能动,只好眼观鼻,鼻观心。像做了错事的小孩一样慌张,偏偏还要用冷漠的神色来掩饰。
段南的压迫感再度袭来,裴润招架不住,下意识用手抵在她的肩膀上,几乎是哀求一样地说:“太……太近了。”
又故作镇定地命令道:“离我远一点。”
倒也没有忤逆他,段南收回手臂抱在胸前,微微抬着下巴立在原地,裴润不动声色松了一口气。
“你还没有和我解释过为什么那天你没有携带抑制剂,还出现在这所小区里。”段南奇怪这件事很久了,然而始终没有机会去问。
裴润立即陷入了段南的节奏里,由于慌张和心虚,无意识地低着头,把事情解释得清楚明白,也没有想现在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私事和段南说得那么仔细:
“那天本来是曲氏和裴氏商谈一个合同,临走之前发现我的抑制剂消失了,但因为距离易感期还有两三天,我走得着急,就没深想。”
“可是一到了酒店我就觉得不对劲,为什么商谈要现在这么偏僻的地方。曲以雯也没有说太多重要的事,一直在模糊重点。”
顿了顿,裴润有些难堪似的,“喝了那杯酒以后我才发现不对劲,酒里应该下了药,我的易感期提前来了,而且来得很凶猛。”
“那你是怎么避开曲以雯逃到这个小区里来的?”段南早有猜想,这样的答案八九不离十。
裴润垂眸:“曲以雯让我到房间里去,趁她洗澡的时候我跑了出来。因为不认路,误打误撞就到了这里。”
然后遇见了段南,顺便还被她标记了。
气氛静了静,裴润始终没有等到段南的话语。这件事不必裴润说得太细致,段南也能拼凑个大概。放在家中的抑制剂,除了裴启文夫妇绝不会再有人能拿到。也就是说,他的养父母是整件事的策划人之一。
加之裴润的权利一直在被架空,这些天闲得不正常,应该是裴氏的继承人打算换为那个标准的alpha——裴氏二公子,裴曜。
裴氏夫妻担心裴润会威胁到亲生儿子的地位,因此步步紧逼。毕业典礼时出了那个岔子,裴润的身份暴露在了曲以雯眼前,裴氏夫妻自然也会知道。所以多年后他们联合曲以雯打算生米煮成熟饭,找个机会公布裴润的omega身份,而到时婚讯公布,众人的注意力会被这桩喜事吸引。
再渲染一些好听浪漫的故事,没人会注意裴润到底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变成alpha。裴氏夫妻也大可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吃哑巴亏的只会是裴润。
经过一整晚的情绪发酵,裴润就算是气得再糊涂也意识到七年前那件事,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是曲以雯。
裴润低低呼吸着,略微急促。这么多年来……都是他误会了段南。而且把事情做得那么绝,就像是没有脑子。
当时从曲以雯口中得知以后,裴润怒急攻心。被亲近的人算计、嘲讽,这样的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那时有多么喜欢段南,他就有多么无法思考。
因为那个人是段南,所以他的思考能力直线下降,但凡当时他肯去问一问,听一听段南的解释,都不会让彼此的关系僵到这个地步。
裴润心中愧意难当,面上仍然维持着镇定的样子,唯有眉间轻微的隆起向段南透露着他的心情。
段南平静地看着他,这个人是什么样的脾气,她从很久以前就知道。表面上看起来无懈可击,永远清润有礼,实际上他的性格缺陷是那么明显。
他们两个是一样的,都在成长的经历里遭到无数难防的暗箭,将本该完整的人格刺穿,成为难以抚平的缺陷。
她的缺陷被七年前的裴润慢慢填补,然而裴润的症结却没人能够去解开。所以他背地里是个坏脾气,易怒、遇到亲近的人可能做出不好的事就无法思考。而且脾气又犟,比小孩子还要小孩。
他面对亲近关系总是报以距离,但凡嗅到危险的气息,立刻像刺猬一样武装着自己,说得话一句比一句更伤人。
这样的裴润并不是最好的裴润,他需要有人带着他走出自己的恐惧和害怕,脱离惶惑的境地。
就算他固执、倔强,生气起来脑子犯糊涂,段南也仍然喜欢着他。因为他是那个曾对自己温和地笑着的裴润,因为他是那个敢于站出来帮助自己的裴润,因为他是那个洞悉自己所害怕的、并开导自己走出来的裴润。
正是因为这个裴润,才有了今天拥有能够爱着别人的能力的段南,有了摆脱掉那个无数黑色小人前仆后继、陈灵诅咒一样的祝福的段南。
段南喜欢着裴润,那些相处的点点滴滴汇聚成百川奔流,流向天空的尽头,照亮梦里那个漆黑无比的断崖,绽成天空上硕大无比的烟花。那种难以表述的情感变为仅仅喜欢着裴润这个人,只是因为他,只是为了他。
一声几乎要听不清的叹息过后,裴润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牵住,轻轻托起。
“我们重新开始吧,从今天,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