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厨房里的水声滴滴答答。冷白的月光落进屋里,地板上是错落的灰黑色阴影,显得有点冷清。
段南揉了揉脑袋,睡得不算太舒适。就算裴润早已起身,她的大腿仍然下意识紧绷,时间久了又酸又麻。
睡了一觉除了脑袋有种放空的发蒙,心里还在惦记裴润能不能照顾得好自己,有没有吃过晚饭。
段南听得见滴滴答答的水声,奇怪是怎么一回事,便往厨房里走去。不去不知道,中岛台上一大堆碟子、碗,上面乱七八糟盛着菜品,看得出是每一样都吃了一点,可能是易感期带来的混沌感消退,裴润也发现了它们并不好吃,米饭还剩了小半碗。
一边把餐具捡下来放在洗碗池里,一边关了水龙头。大概是裴润弄的吧?段南注意到水壶里还有着温热的水。料想他是自己烧了水,水龙头忘记拧紧了。
段南满意地想,不错,还算知道照顾自己。
不完全是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且坏脾气的祖宗。
把堆叠如山的塑料盒和餐具捡完以后,底下露出一块黑色屏幕,上面沾了食物残留的油渍。段南拿起来看了看确实是自己的手机没错,她有点疑惑裴润是不是眼睛出了问题,怎么会把东西堆在她的手机上?
算了,就当他是没看见吧。
无奈地用纸巾沾了水擦擦屏幕,段南不慎按到开关键,水渍的痕迹在发亮的屏幕上很显眼,上面有着两条消息。段南默默想,几天没联系,席丛说话还真是越来越来熟了。
想不出怎么回,段南索性把手机丢到一边。她往卧室走去,料想裴润既然不在客厅也不在厨房,那肯定会在卧室里面。
想到这房子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自己心心念念了那么多年、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段南的心情难得的好,面颊上带着一点笑意。
卧室里没有开灯,裴润躺在床上刷手机,他英挺的鼻梁由于月光照过来而打出薄薄的阴影,肩颈优美而英朗的线条更为明显。
裴润可能意识不到,满屋子都是薄荷的飘香。他的信息素丝毫不加掩饰,带着点烦躁的意味。
怎么会烦躁呢?段南不解,于是轻轻靠近他。裴润眼也不抬,像是一点也不想理她。段南想,不知道这位小祖宗又犯了什么神经。
裴润确实犯了神经,连他自己也觉得是在发神经。那两条消息就像炸弹一样恍了裴润的眼,头像里的男性omega笑容灿烂,肯定要比他更加讨alpha的喜欢。
而且什么叫做“你离开了之后”?难道他们以前是住在一起的吗,甚至于是除去住这个字,压根只是“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段南对他的好又算是什么呢?他又算是什么?七年前那件事此时此刻无比清晰地萦绕在他的脑海里,他讥讽地想到,段南和曲以雯也没什么区别。
无非是觉得他有点意思,所以想方设法地靠近。等腻味以后绝对会弃之如敝履,毕竟人心是会变的。他父亲那么大的恩情,裴氏夫妻还不是说忘就忘。
没什么是永恒的,裴润如是想到。他开始气恼这两天竟然对段南动了真心,这样一个有“前科”的人,能做出七年前那样无耻的事的段南,他怎么就犯傻会去相信她?
自尊心作祟得厉害,裴润气得要炸了。当他感受到段南的手握住他的时候,非常无情地甩开了。
段南有点纳闷,心想裴润还真是一天一个心情,捉摸都捉摸不透。不过考虑他还在易感期,心情变幻无常也是正常的。她作为标记过裴润的alpha,更应该给足了耐心才对。
于是段南很有耐心地开口:“我看你吃得少,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你看一看有没有想吃的外卖……”
未尽的话音被裴润冷冷打断了:“少在这里假惺惺,虚伪。”
段南蹙起眉头,对他喜欢随意安插罪名的行为略感不满,但没有表露出来。她问道:“我哪里做了你不喜欢的事吗?”
两道锐意的视线盯着段南的眼瞳,裴润的话从嘴里吐出来,就像是一只浑身都是刺的刺猬扎到段南身上:“……七年前你不就做过了?”
还未完全放松的眉头再次紧蹙,段南心下觉得不对,其中必然有什么误会。七年前她确实对不起他,但绝不至于是裴润这样的态度。
“你和曲以雯也没什么分别。”他唇畔扬起讥讽的弧度,刺得段南心痛。
他们都知道曲以雯是什么样的货色,可裴润拿她来和段南作比,让她胸腔里塞了块冰一样难受。又麻又冷,冷化作了刺痛。
“怎么会没有分别,我不是曲以雯,我对你的好你是看不到吗?”
“你也不是非我不可对不对,就像你手机里的那个omega!你既然能和他调情,说明我也不是那么重要。”裴润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这样失控。
段南紧蹙的眉头放松了但又没完全放松,表情逐渐从紧绷转为茫然,什么omega?什么调情?什么手机?
屋子里半晌的沉默,裴润的胸膛因为呼吸急促而剧烈起伏,他冷然看着段南,见她没有说话,心里以为她是默认了。他觉得自己在发神经,为什么要那么在意段南呢。
七年前就是这样的在意,才给了她伤害自己的机会。
裴润极力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易感期的omega非常容易情绪激动,他掩饰掉自己忍不住流露出来的脆弱,转头换上了一副倨傲的表情,昂起下巴不屑道:“你以为我真的在意你吗?你以为只是这样我就会被你打动?别犯傻了……”
别犯傻了,裴润对自己这样说。
段南才理出点头绪,她看着裴润那副忍着要哭不哭的模样,心底的猜测愈发清晰明显。联想到手机上像是被恶意涂抹的油渍,那个想法就像是被彻底印证。
她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只是一种猜测,裴润是吃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