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千钧一发
陆明到了梅园小区，正在悄无声息潜入2号楼里，就收到了同事传来的信息。
“21-304，这一户的业主声称房子租给了一对父女，那男人姓徐……”
陆明愣住了，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人。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徐文斌要绑架王丽？难道这几起案子真的如林悦所说和他有关？可林悦现在又在哪里……
来到304户，他们敲了敲门，本以为肯定会无人应答，必定得破门而入。没想到，门竟然很快被打开了。
徐佳佳挤在门缝，看见刑警立刻摆出一副见了救星似的脸，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从眼眶滚落。
“警察叔叔，你们终于来了，我差点撑不住了……呜呜……”徐佳佳呜咽着。
陆明等人更加摸不到头脑，一窝蜂涌入客厅，却不见人影。
“我爸爸被沈溪打伤了！现在卧室里。”徐佳佳带着众人进了卧室。
陆明一愣，只见老徐躺在床上，腿上打着石膏。王丽蜷缩在角落里，双目紧闭，但胸口起伏着，像只是昏睡了过去。
“这是……什么情况？”小刘看看王丽，又看看徐佳佳。
“这个女人太阴险了，逼我爸替沈溪顶罪！趁着我爸受伤动不了，她就折磨他……你们看看我爸身上还有伤！我实在看不下去，这才跟她打了起来，给她灌了点镇定剂。”徐佳佳转向小刘，“警官姐姐，请你一定要为我做主啊！”
陆明的目光扫过徐佳佳，道：“镇定剂哪里来的？”
“药……药店买的。”徐佳佳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恐惧。
“说谎！这是处方药，药店买不了！说……谁给你的药？”陆明逼近了徐佳佳，厉声吼道，吓得她忍不住哆嗦起来。
“哎，陆队长，你跟一个小姑娘生什么气？”小刘把徐佳佳揽入怀里，安抚着，“佳佳，你别怕，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放心……绝对不会让你爸爸蒙冤。”
徐佳佳迟疑了片刻，道：“前天晚上，沈溪和林悦约我爸爸去了剧本杀店，想让他顶罪，争执的时候把他推下楼梯，差点摔死。但是，我及时赶到，打了急救电话。药是我在医院给爸爸开的。”
“你这话里有矛盾……如果沈溪联合他妈妈让徐文斌顶罪，那么为什么他又要留下认罪书失踪？”陆明道。
“他……发觉我来了，知道自己一定会暴露，所以才……”徐佳佳悄悄把手机从裤袋里掏出来，放在背后，试图删除和李伟的聊天记录。
陆明笑了，一眼看穿了她的小动作，摊开手，道：“手机拿过来，或者……直接告诉我，你的同伙是谁？”
“她一个小姑娘，能怎么样？还有同伙？”小刘继续护着徐佳佳。
陆明紧紧盯着徐佳佳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手，机，给，我！”
“佳佳，你把手机给他看看，他也是为了工作。”小刘柔声劝慰着。
徐佳佳从背后拿出手机，举到半空又缩回了手，叹了口气，道：“好吧，告诉你，是李伟……但我只是给他提供了情报，他给了我镇定剂，其余事我都没参与。”
小刘呆住了，松开手，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只有陆明笑了笑，眉毛一挑，道：“和我想的一样。我猜……你知道沈溪的下落吧？”
徐佳佳深吸一口气，眼球上翻，露出大面积下眼白，唇角微微勾起，道：“不知道，不过，我猜沈溪已经死了……李伟早已经追上了他，要杀了他给他姐姐报仇。他认定了沈福山是杀死他姐姐的凶手。”
“给李伟打电话……快！”陆明一把攥住徐佳佳手腕“告诉他停手！”
徐佳佳不紧不慢拨通了电话，在等待接听的当儿，慢悠悠道：“我又怎么能命令的了他？呵呵……沈溪如果死了，是不是就被认定是杀死冯森和张东的凶手了？”
“那样你就满意了是吗？”陆明瞪着她反问。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伟却并没有接听电话。陆明抢过手机，核对了号码，再一次打过去。如此重复3次，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一声：“喂？”
“李伟！你在什么地方？”
“喂……我不是。刚刚有个男的把我摩托车抢了去追一辆丰田，然后他手机掉地上了……你又是谁？他朋友哇？他这算公然抢劫啊，我告诉你，我马上就报警……”电话那头，一个中年男人骂骂咧咧道。
“我是警察，你现在哪？”
“冠嶂古道。”
“操，跑他妈这么远……走，把他们都给我带回来！”陆明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路上又飘起了雨，道路泥泞湿滑。陆明一边开车一边观察过往的车辆，却始终没有发现李伟的丰田车。
等到达冠嶂古道，他们在一处空地发现了一连串血迹，像是发生过打斗的样子。陆明蹲在地上，用手搓了搓泥泞间的血痕，道：“下着雨，都没能冲刷干净，看来他们受的伤不轻啊……时间也超过1小时了，能去哪呢？山上连个摄像头都没有。”
最坏的可能，李伟要是彻底疯了，开摩托去撞车……后果不堪设想！
陆明正在思忖他们可能的行迹，就见小刘兴冲冲举着手机跑了过来。
“陆队，110指挥中心那里接到从嵩昭市那边转接的报警电话，是……林悦的父亲打来的！他说女儿今天上午用一个陌生座机号码打电话给他，情绪不对劲，担心女儿遇到了危险。而且，林悦告诉他，她在……灵山。指挥中心那边查询了那个座机号码，是灵山地藏寺。”小刘一边说，一边气喘吁吁跑向警车。
陆明赶紧钻进驾驶室，踩下油门，掉了个头，向着对面的灵山开去。他作为江南本地人，竟也不知道地藏寺的存在，好在有几个人在地图上标记过这个点位，这才根据导航找到了这隐匿在苍翠浓绿中的寺院。
刚看到漆面剥落的大门，他便回忆起来，自己曾来过这附近。那还是5年前，他们在抓捕一杀人潜逃的夫妇时，接到了这座寺庙和尚的报警，最后在不远处民宿里将他们抓获。
他一只脚刚跨进寺院，就看见一个小和尚拿着扫把正怔怔盯着他。就算过了好多年，他依旧认出了他便是那对夫妇的儿子，因为他有与他父亲一模一样的眉眼。
当时，2岁的他下落不明。
老和尚走出来的时候，双手合十鞠了一躬，面带平和笑意，凝视着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他会来。
“老师父……请问，有没有一对年轻男女来过寺里？男的可能还穿着病号服，身上有伤。”陆明道。
老和尚点点头，道：“他们午时前就应当下山了，走的是环湖路，应该会经过太湖，到达江南市区。”
“好！”
“那两个孩子……不是坏人。”老和尚朝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开口，“尤其是那个男孩……很有佛缘。你们要快点找到他们，不然……恐怕他，大限将至。”
陆明顿了顿，转身朝着老和尚，以及远方的地藏菩萨塑像深鞠一躬，便跑向了警车。
他们沿着老和尚指点的方向驱车下山，走到半山的时候，远远看见一辆黑色跑车横在悬崖边的空地上。正是沈溪的车！
跑车门敞着，似乎刚刚有人前来翻找过什么，但许是走得太过于急促，没来得及关闭车门。
陆明回到车内，继续向前追击。
——
林悦下了车，钻进沈溪的跑车副驾驶，在座位缝隙间翻着，额头上淌下大滴大滴汗珠。她喘了口气，一抬头，竟从后视镜里看见李伟骑着一辆山地摩托追了上来。
摩托毫无刹车迹象，直朝着跑车撞来，像是要同归于尽一般。车上的李伟，肌肉全绷紧了，眼镜已经碎掉半块玻璃，脸上目眦尽裂。
“砰——”
摩托正撞上跑车后屁股，震得林悦猛地朝仪表盘撞去，额头顿时起了个大包。在安全气囊弹出的一刹那，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带着血迹和发丝的发卡，用最快速度抽身而出。
见林悦上了车，沈溪一脚油门踩下，继续下山。李伟竟也调转车头，紧追不舍。
林悦惊魂甫定，向左边看是沈溪不断流血的脸，向右边后视镜看是李伟越来越近的摩托。那个男人已经趋于疯狂，看样子不把他们撞下山绝不罢休！
两车保持着距离，又僵持了数分钟。突然，汽车响起了警报声，紧接着仪表盘亮起了警示图标。
“不好……刹车片过热！”沈溪伸手抹了一把嘴角的血，攥着方向盘的手青筋暴突。
“会，会怎么样？”林悦道。
“刹不住车……”
丰田飞速冲下山去，距离李伟越来越远，可眼看着下一个弯道一辆大货车正在缓慢行驶。沈溪猛踩刹车，拉起手刹，可车却没有停下的意思。车轮在泥地上打滑，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一股灼烧味道袭来，沈溪不住咳嗽起来。他每咳嗽一下就有一口血喷出，溅得方向盘血迹斑驳。
突然，车后响起了警铃声。
“沈溪、林悦，松开刹车，去前方刹车失灵缓冲区，向右打方向，然后迅速回轮！”陆明用警用喇叭冲他们喊话。
沈溪抹去眼前的汗水，模糊中果真看见崖边有一段加宽的上坡路段，上面铺满了摩擦力极大的石块和砂砾。他按照陆明的指示，拐进刹车缓冲区，终于在丰田即将冲出那段路的时候停了下来。
突然，跑车前盖呼得喷出一股白烟，弥漫起烧焦味道。林悦看见沈溪保持着僵直姿势趴在方向盘上，赶紧下车打开驾驶室的门，拉住他的胳膊往下拽。
“沈溪，快下来，我怕车会烧起来。”
沈溪似乎被惊醒，努力睁开眼，反握住她的手，咬牙支撑着身体走下车来。他踉踉跄跄走到崖边空地上，突然伸手摸了摸林悦的脸，还想说什么，可一张嘴喷出一大口鲜血。泪水在他眼眶里打转，瞳仁里映出林悦被雨水淋湿的脸。
他最后看了一眼灵山，在半空中似乎看见地藏菩萨忽地睁开了眼，随即身体向前倒去，头正好枕在林悦肩膀处。
“谢谢……”他只说出这两个字，便微笑着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