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魏琮拿出簪子,“这支簪子从何而来?”
时锦瑶也不相瞒,“本是西域的贡品,世子爷喜欢便拿来让我戴着。”
魏琮的手紧了又紧,怪不得一切这样巧合。
时锦瑶看着魏琮的神情,她想走又不敢走,连问好几声魏琮都没有反应。
良久,魏琮看向时锦瑶,“可有兴趣听听它的故事?”
时锦瑶想了想,左右也无事,有人愿意给她讲故事也不错,便应了下来。
三年前,西域同西魏和亲,提出的要求是让自己的女儿滕玲嫁给魏琮,西魏帝避免两地交战,便在魏琮不知情的情况下答应此事,待魏琮知晓后此事已经没有了回旋的余地。
魏琮不得不接受,所幸西魏帝并未许诺西域位份一事,魏琮和西魏帝商议后让滕玲做了侧妃。
婚后,魏琮也从未宠幸过滕玲,就连滕玲都没见过几次,魏琮想着,能这样过着,让百姓安居乐业也是值得的,日后再娶个正妃回来了却此生,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对滕玲动心。
事情的起源是在滕玲入住王府的一年后,滕玲的一次风寒惊动了魏琮,滕玲的丫鬟跪在他的屋门前求着魏琮去看滕玲,魏琮心烦的紧,命人去请了太医,自己也去了滕玲的屋子看她。
这是他成婚以来第一次踏进滕玲的屋子,也是第一次仔细地看她,不得不说,滕玲生得标致,是那种一眼心动的感觉,只是此时却带着几分憔悴,魏琮想着,若是被她的父母亲瞧见该是心疼的。
魏琮就坐在床榻边静等太医来,太医诊完脉不禁摇摇头,短短一年的时间,滕玲因夫君不爱,又因位份过低,再因思乡心切,久而久之肝气郁结,已有入骨之际,这次风寒也只是一个开始。
魏琮看着床榻上的滕玲心底说不上来的酸涩,只说让太医全力相救,只要王府能做的,定当全力以赴。
尽管魏琮这般努力,滕玲终究未曾扛过去。
魏琮后悔了,后悔给她侧妃,后悔对她避而不见,后悔一切太晚,然也无能为力。他承认,在见到滕玲的第一眼他动了心。
在滕玲死后,他向西魏帝请命,将滕玲抬为正妻,葬入皇陵,生生世世,香火不断。
时锦瑶听到最后,也未听见一句跟这个簪子相关的事情,她看了眼魏琮,欲言又止,魏琮也没有要说的意思。
后来她问道:“那这簪子是滕玲小姐的吗,如若是,六王子便将此物带回去吧。”
时锦瑶并无恶意,想着人死如灯灭,留个物件也好有个念想。
魏琮睨了眼时锦瑶,答非所问道:“本王的故事讲完了,瑶姑娘请回吧。”
时锦瑶微不可察地抽了抽唇角,她又没说什么,这位六王子还真是可笑,说要讲故事的人是他,赶她走的人也是他,当真让人无话可说。
时锦瑶也不愿多留,平白惹人嫌弃,简单行了礼便离开了。
魏琮方才并非未曾听见时锦瑶的疑问,他握着手中的簪子看了又看,唇角泛起一抹苦涩,只是一支差不多相似的簪子罢了,怎么可能是他家玲玲的,他当年亲手为滕玲雕刻的那支簪子早已被他葬在了皇陵,那是滕玲下葬是戴在发髻上的,此生再无二支。
“因为你说你的家乡漫山遍野种着白色郁金香,本王想方设法为你寻来样图,日夜不眠为你雕刻成型,你却同它没了缘分。”
初冬的寒风拂面而过,吹散魏琮眼角的泪水,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他曾答应过她,待她病好,要同她回一趟西域,去看漫山遍野的白色郁金香;他也曾答应她,待她病好,要带她赏遍西魏风光。
后来,他的心彻底沦陷,她却永远的离去。没有好好珍惜眼前人,是魏琮这辈子最大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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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锦瑶往回走着,对魏琮的事情也并未多想,反正簪子也给了他,看上去那个六王子也不像多事的人,想到这里,时锦瑶终于能安心了。
与此同时,不远处正晒太阳的池音瞧见了时锦瑶只身一人走着,她并未上前,只静静看着。
青果顺着池音的眼神看去,没好气的说道:“真是丧眼死了,到哪里都能看见她。”
“青果,你少说两句。”
青果气愤地跺脚,“小姐,谢世子就算再不喜欢您,也不能拿着司二公子送给那姑娘的吃食来送给你呀,再怎么说您也是侯爷锦衣玉食娇养长大的,谢世子这样来恶心您,您怎么能平白受了委屈?”
昨日池音收到谢珵送来的东西,心里还挺高兴的,今儿一早出来就听见外面多嘴的丫鬟议论着昨晚发生的事情,池音的心一下跌到了谷底,她怎么也没想到谢珵会这样对她,原想着去找谢珵问问此事,可她才出门就瞧见谢珵已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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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音见过时锦瑶两次,两次都是大老远看着,并未看出这姑娘有哪里不好,兴许能结交一下,也好打听谢珵的喜好。
“青果,你去将那姑娘请来。”
青果更是气愤,“小姐,你还见她做什么,你看她一边勾搭着谢世子,一边又把小国舅迷得晕头转向,现在又跟西魏王子在一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池音未说自己的想法,只催促道:“快去快去。”
那边,时锦瑶瞧着青果朝她走去,她不认识池音,却多少有些耳闻,整个兰陵城内,唯有端侯府的小姐双腿残疾却依旧是府里的掌中娇。
现在那位小姐竟然命人过来,虽不知要做什么,时锦瑶的心里还是有些窘迫。一来是因她自己的出身问题,二来则是因昨晚谢珵将司以然送来的包子送去给池音,这样的事情换作任何一个姑娘都接受不了,更何况这个人还是端侯府的宝贝疙瘩。
时锦瑶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时锦瑶回头看去,只见马背上坐着一个红衣少年,正策马疾驰而来。
马蹄声在时锦瑶面前戛然而止,谢珵俯视时锦瑶,“你在这做什么?”
方才同桓南、王琛回来时他还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还是无意中看见了魏琮站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才关注到这边的动静。
时锦瑶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谢珵抬眼就看见池音身边的青果站在原地看着他们。
谢珵将手中的马鞭甩向时锦瑶将她拉上马背,“走。”
池音看着谢珵的背影走远,又在原地呆了会儿,才让青果推她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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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内,谢珵边净手边问着:“你今日在做什么?”
“世子爷不在,我就在外面随便转了转。”
时锦瑶并未将魏琮的事告诉谢珵,并非是她忘了,实在是魏琮那个人奇奇怪怪,故事都没讲完就赶她走,若是她将此事告诉谢珵,谢珵后面问起来她怎么说?
谢珵没有追问,净手后将时锦瑶拦腰抱起朝着床榻走去。
时锦瑶蜷缩在他的怀里,小手紧握谢珵的手臂。谢珵每每这般对她时,那八成是他想了,更容不得她抗拒。
谢珵垂眸睨了眼时锦瑶,时锦瑶紧咬下唇,心事似写在脸上一般,谢珵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将时锦瑶放在床榻上,不经意笑了声。
时锦瑶不明所以,谢珵撩袍蹲在她的面前为她褪去鞋袜,拇指的指腹又在她的脚背上摩挲一番,才从怀里取出一个红绳小铃铛挂在时锦瑶的脚踝上。
今日他和桓南、王琛狩猎之后又去岭南城溜达了一圈,说是溜达,实则就是去多喝两口小酒,听听梨园的曲儿,许久不曾浪迹,竟有些想的很。
这红绳铃铛正是他回时在街边瞧见的,当时只觉得好看就买来,后来王琛问他,“买小姑娘的东西做什么?”
那时他才想到时锦瑶,他的唇角噙起笑意,并未言语,静静的走出岭南城。
时锦瑶低头看着脚踝上的铃铛,轻轻动一下还发出清脆的响声,时锦瑶一时觉得好玩,多晃了几下。
谢珵抬眼看向时锦瑶,“方才不是觉得本世子只会跟你行那事吗?”
时锦瑶被谢珵的话羞红脸,此时竟有些无地自容。
谢珵破天荒的心善一次,不再继续为难时锦瑶,还是以往那般痞里痞气道:“既然戴了本世子的红绳就是本世子的人,若是你敢让旁人碰你。”
谢珵顿了顿,指尖在时锦瑶的脚踝处摩挲,轻笑了声,“本世子砍了你的脚,把你扔到下等窑子里去。”
时锦瑶听着谢珵的话不禁打了个激灵,忙摇了摇头。
谢珵心下满意,宠溺地摸着时锦瑶的头,片刻后,他抬眼看向营帐门口,“昌辰,看着点池音。”
吩咐完昌辰,谢珵又给时锦瑶柔声说着:“本世子不想你接触池音,日后能避则避着些。”
时锦瑶眼眸懵懂地看着谢珵,他不说,她也不问,只静静地看着。
谢珵浅笑不语,在时锦瑶的唇瓣上小啄一下。
池音的性子是兰陵城内出了名的好,温柔大度,不争不抢,可深宅大院里的姑娘,哪个没点自己的小心思,更何况池音又是被端侯捧在手心里的宝贝,谁知道在府里有多娇纵呢,可千万别伤了他的瑶瑶。谢珵这样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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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南燕和西魏两边的人一同吃了离别宴。
宋芷坐在崇安帝的身旁什么也吃不下,只时不时多看两眼崇安帝,此次一别,下次再见便是三年之后,那时是何等情景谁又能知道呢。
魏琮坐在席间摩挲着袖中的簪子,不经意看了几眼时锦瑶,不知在想写什么。
宴席临散时,宋芷同崇安帝说了好些话,大抵都是些照顾好自己之类的,旁的话也未多说,便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席。
宴席结束后,谢珵有意无意地靠近宋焱,笑问:“信王殿下此次可还回兰陵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