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两日后,谢珵和司家约定的时日已到,崇德殿内迟迟看不见谢珵的身影,时锦瑶站在门口抻着脖子看向宫门,都未瞧见那抹让她又念又怕的男人。
良久,时锦瑶未曾等到谢珵,却等来了司皇后,她低眉敛目恭敬地站在门口,感受着头顶炙热的眼神,心里忐忑不安。
司皇后边打量时锦瑶边走进崇德殿,心道,果然是个难得的美人,能让谢珵甘愿为她出头,能让司钧那个混小子惦记良久,若不是这丫头被谢珵先看中,怕是这几日已经成了崇德殿的入幕之宾了。
“皇上,今儿已经是第七日了,不知谢世子今日可来?”
时锦瑶听着司皇后的声音心猛地颤了一下,她紧张地看向胜公公:“胜公公,世子爷……”
胜公公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地眼神,让她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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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宁王府,谢珵醒时已至晌午,他睁眼的第一句话便是:“何时了?”
昌辰忙端着茶水上前,“哎呦我的主子,您都昏睡两日了。”
谢珵在雨中晕倒后,南宁王连忙将宫里的太医请来,太医诊脉后说是肝气郁结,加之寒气入体,可能会昏睡几日,这些日子昌辰一刻也不敢离开的候在谢珵身旁,期间谢良冀也来过两次,每次都紧锁着眉头,看着病榻上的谢珵无奈摇摇头。
“两日。”谢珵忙掀开被子起身拿起木施上的衣裳胡乱穿好,顺便问道:“宫里可有消息?”
“主子,您昏睡了两日,属下哪还有心思关心宫里的消息。”
谢珵冷眼,“胡闹。”
待谢珵赶到宫里时,只瞧见御林军正押着时锦瑶往外走,时锦瑶看见谢珵的那一刹那,眼泪如决堤一般夺眶而出。
“世子爷。”
谢珵见状,心抽了一下,这丫头只有他能欺负的让她哭泣,何时轮得到旁人欺负她了。
他的目光在御林军的手上停留片刻,“松手!”
御林军面面相觑,他们只听命于圣上,从没同这个世子爷打过照面,现在竟不知如何是好。
谢珵无奈点点头,这些御林军都是些榆木脑袋,只认死理儿,不知变通。
谢珵一把将时锦瑶拉入怀中,大掌抚在她的后脑勺柔声:“吓到了吧。”
时锦瑶悬泪欲滴地摇头,谢珵今日看上去很憔悴,从前那么精致的他今日身上竟连一点熏香的味道都没有,不知他这两日经历了什么,能在今日赶来已经让她很意外了。
“瑶瑶只是有点想世子爷。”
谢珵听见这话突然笑了,这一瞬间他觉得为她做什么都值得了,“乖,等会带你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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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德殿,谢珵才走到门口就开口道:“外甥儿只是来晚了一时半刻,舅舅怎的就这么着急的要将我的人关起来?”
他说着话,眼神下意识地瞥向司皇后。
崇安帝清了清嗓子,“这不是想着等你来了再决断嘛。”
“是吗?”谢珵冷眼看向司皇后。
司皇后不急不躁,还微微扬了下巴,“不管是与不是,司钧都是因为这丫头丧命的,难道她不该以命相抵吗?”
谢珵失笑一声,细细品味,“以命相抵?”
他不屑地“嗬”了一声,“是挺应该的。”
“我的瑶瑶是长得好看了些,但也不至于给一个万恶之人陪葬。”
司皇后的手陡然握紧,她怒视谢珵,咬牙不语,谢珵眉梢微挑,挑衅味十足。
谢珵手握证据,对司皇后毫不畏惧。
此次谢珵查到的不仅是近两年司钧祸害的人,更有几年前的案件。五年前□□城外庄子农户的女儿,三年前抢了一九品官员的小妾,近年来更是在兰陵城放肆不堪,春香楼、红粉楼、浮梦居、教坊司等地,皆能见到司钧的身影,这些地方内,死在司钧手中的姑娘不计其数,最近被司钧折磨的尚依便是其中之一。
“司皇后可要看看教坊司的尚依现在是何模样?”
司皇后别过脸,不言不语。司钧从前的荒唐行为她不是不知道,只因当时她觉得一个庶子掀不起大风大浪,时不时地让哥哥点一下就行,谁曾想能有今日呢。
没能给谢氏一个下马威,倒是让司家丢了脸面,司皇后半辈子没做过这么恶心自己的事情。
不等司皇后反应,谢珵笑了笑,“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听闻前不久司钧可是讹诈了小国舅不少的银钱呢,险些将小国舅的小金库掏空呢。”
谢珵摩挲着时锦瑶的手背,唇角似笑非笑,“皇后娘娘猜猜司钧将这些银钱干什么了?”
司皇后不语,心口憋着一口闷气,司钧这个混小子,竟然将算盘打到司以然的身上,真是死不足惜。
谢珵得意道:“唉,想当初司钧赔给本世子的一百万两金子应该也是小国舅的,本世子知晓后都不知这钱该不该还给小国舅呢。”
“皇后娘娘还以为司钧枉死吗?”
司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她抬手抚了下额头,颤巍巍起身,“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崇安帝并未阻拦,看着司皇后走远,笑着指了指谢珵,“你小子,真有你的。”
从前就有朝臣点过司钧的事情,崇安帝碍于皇后的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当初是借着北府兵上位的,事后总会被人压一头,再加上世族权利高于皇权,所以他才明里暗里的默许谢珵做些看上去不合情理的事情。
谢珵一手握着时锦瑶的手,一手搭在扶手上看了眼崇安帝,他气定神闲道:“我帮舅舅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还因此被祖父罚跪在雨里,舅舅不该补偿一下我吗?”
他说着话佯装咳嗽几声,时锦瑶下意识想要抬手,却被谢珵按住,他咳嗽的声音越发大起来。
崇安帝眯了眯眸子,人是他砸死的,祸是他惹的,他这个当舅舅的已经很纵容他了,怎的现在还要自己割肉呢?
崇安帝轻哼一声,“朕就该奖励你两板子,也好给谢老爷子一个交代。”
谢珵抽了抽唇角,提谁不行,非得提他祖父,他今儿醒了就跑出来,他祖父此时定然在府里等着他呢。
正当他犯难时,他倏地灵机一动,“这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我这个做外孙的也该去外祖母跟前尽尽孝道,人老了,喜欢回忆往事,我从前知道那么多,想来有不少话要跟外祖母唠唠的。”
崇安帝被谢珵的话气的瞪大眼睛,就这样一言不发地看着,不知该如何反驳。毕竟这是他年少时做的风流韵事,他现在身为九五之尊,那些事情怎能上的了台面。
谢珵也直视着崇安帝的眼睛,静静的看着他。要不怎说舅舅最亲,谢珵当初和崇安帝吃酒论道,崇安帝一不小心喝多了,将当年如何逃出宫逛花楼的事情抖得一干二净,不仅如此,他还给谢珵说什么样的姑娘能碰,什么样的姑娘碰不得,以及各种销魂欲罢不能的感觉,谢珵曾经也好奇过那究竟是何种感受。
“舅舅,您在位这么久,可曾去过扬州?”谢珵收起玩世不恭地笑意,正儿八经地问起来。
崇安帝也收回视线,正经道:“你还未出生时,朕去过一次,呆了半月而归,之后便再也未曾去过了。”
谢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活了二十年还未去过呢,舅舅何时再去可要记得带上我,让我也瞧瞧扬州瘦马究竟如何,王琛总在我耳边念叨,感觉我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谢珵说的很随意,崇安帝却来了兴致,当年他在扬州留了半月可不就是为了扬州瘦马吗,那些个美人可比宫里这些无趣的妃子有意思多了,她们该如何就如何,哪有这样含蓄内敛,他不喜欢。
“扬州瘦马名不虚传,尤其是那身段,让人看一眼就舍不得挪开眼。”
崇安帝说着话还闭眼回味一番,谢珵看着崇安帝,他眉眼处浮起笑意,强忍笑意,时锦瑶低头弯了弯唇角。
“还有那扬州夜晚的画舫中,哪有那么多的应酬,全都是……”崇安帝的话还未说完便戛然而止,他瞧着谢珵的笑意,心道不好,谢珵竟用这样的法子套路他,他还一股脑的全撂了。
崇安帝正身,清了清嗓子,“那什么,你还有事没,朕还有一堆折子没处理呢。”
“舅舅话都没说完呢,我怎么能走,回头再治我个大不敬之罪,谢家可担不起。”
崇安帝无他法,端起茶盏轻呷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行行行,你说,要什么?”
谢珵勾起唇角,满脸的不怀好意,不久前他和几个不太熟悉的公子一起吃酒,听见丞相家的公子提起过今年西域的贡品中有只成色不错的簪子,簪子倒不是重点,重点是簪子上镶嵌的玉洁净无瑕,玲珑剔透,据说是罕见的和田白玉,所有贡品中光是这个簪子就被不少宫妃惦记着呢。
而谢珵又是个爱孤品的人,就说此前的海东青吧,那是从黑市上淘来的,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玩意儿,他宝贝的不得了,就他屋里的瓶瓶罐罐,诗书字画,哪一个不值千金了,好些爱书画的人时不时便托人找他借诗书,拿去誊抄完再还回来,人还得给他点银钱表示感谢。
这次他知道了这支玉簪子,自然也不会错过,那簪子虽说他用不上,但是从他舅舅这讨来博美人欢心还是可以的。
崇安帝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朕就这点小金库,都被你给掏空了。”
“整个南燕国都是舅舅的,这支簪子算什么,回头外甥我给你打个一样的,去哄你的妃子高兴。”
崇安帝白了眼谢珵,赝品如何跟正品相比,让他这个做舅舅的拿假货去哄自己的妃子,外甥却拿着正品哄自己的姑娘,这天底下还有比他这个帝王活的更憋屈的人吗?
“我给你多做几支,毕竟你后宫人多,我身边就这个姑娘还能入眼,可不得宝贝着些吗?”
崇安帝揉了揉太阳穴,示意胜公公将那支簪子取来赶紧将这个祖宗送走,谢珵再待下去他得气出病来。
谢珵得了簪子高兴起身,“今日扰舅舅多时,还望舅舅莫怪才是。”
言毕,谢珵牵着时锦瑶的手准备离开,他又顿步,“我想了想,外祖母年事已高,我还是少去打扰比较好。”
崇安帝闷哼一声,看着谢珵离去的背影似是感叹道:“是个不错的丫头,真是便宜了谢珵那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