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儿臣见过母后!
“岱钦,来,见过你母后。”
尽管耶律敦巴日的声音没有什么情绪,可看着咫尺之间的耶律岱钦,景华簪还是感到气氛很是尴尬。
看到景华簪的那一刻,耶律岱钦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收敛了。
也不过几日时间,眼前人似乎已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一身暗青色祥云纹长袍,颈间围着一条貂毛领,外头一件佛头青缎面缂丝鹤氅。
一顶镶了珠宝的坤秋帽正正的戴在头上,额前一条墨绿团云纹抹额,衬的那张尖削小脸愈发白皙了。
口脂鲜红,看的出,是刻意妆扮过的。
只不过,那双如含了一汪春水似的凤眸再没了往日的那般神韵。
整个人站在那儿,活像一尊任人妆扮的西洋瓷娃娃。
“——子?二皇子?您还不赶紧见过皇后?”眼见耶律岱钦的目光直愣愣的瞧着景华簪,就是不行礼,呆了似的,卜臣佑有些急了。
可耶律岱钦并没有看的出神,他只是单纯的不想承认景华簪这个母后,更不想给她行礼。
他打心眼里觉得,景华簪就算当皇后,也该是他的皇后。
更何况,刚被自己的父皇以莫须有的谋逆之罪关了这么些日子,他想试探一下耶律敦巴日的心里头对他有没有一丝愧疚之意,也方便他以后干涉朝政。
景华簪今日已然受到了耶律敦巴日的怀疑,看着耶律敦巴日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她不想再因此事让耶律敦巴日对自己心生不满。
她看的明白,耶律岱钦不肯行礼,显然,这让耶律敦巴日很是下不来台。
可说到底,人家终究是亲父子,万一耶律敦巴日一个不高兴因这个迁怒于自己,废了自己的皇后之位,那便得不偿失了。
“皇上,算了,这个礼也不是非行不可——”景华簪淡然一笑,看向耶律敦巴日。
“不行!”耶律敦巴日嗓音浑厚,一副不容商量的语气,“身为皇子,见了皇后不行礼,宫中没有这样的规矩!”
皇帝一声大喝,众人皆屏气息声,默默将头低了又低。
“二皇子,您就赶紧行礼吧!您别跟皇上杠着了!”卜臣佑凑到了耶律岱钦的耳侧,“您这刚出来,可别又让皇上给关了禁闭呐您!”
说到关禁闭,耶律岱钦有些扛不住了,这一趟禁闭耽误他多少事儿!可禁不住再关一遭!
他定定的看着景华簪,利落将袍子一撩,左膝着地,垂头敛目,“儿臣,给母后请安!”
喊声响亮,似带着些许的愤怒与不屑。
真是开了眼了!这一声,让景华簪的心里头直打颤。
这到底是怎么着,自己就当上了他的母后了!景华簪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中原这么大!想找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为什么您就非得将一个前朝的公主立为皇后!儿臣就想不明白!儿臣怎么都想不明白!您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殿前一炉熏香,烟气徐徐往殿顶飘着,耶律敦巴日拿着花浇伺弄着花几上的几盆刚冒出花骨朵的枝子。
面色沉静,仿佛一点儿都没听到跪在地上的人那几近咆哮的声音。
“还有,您为何就非要儿臣向她行那个礼!儿臣只有一位母后,那就是儿臣的生母!”耶律岱钦额间的青筋暴起,广袖内的手已经攥成了拳头,“父皇,您真是老了!你做的决定越来越荒唐了!”
耶律敦巴日终于将手中的花浇搁下,缓身坐到了耶律岱钦的跟前,饶有兴致的看着他,“你是不想认她这个母后,可原因真的是你说的那样?”
这一句话,将耶律岱钦噎住了。
一时间,他竟不知该回什么话的好。
“朕叫你在那么多人面前给她行礼,叫她那声母后,这是在帮你彻底的撇清你们之前那段模糊不清的关系!”耶律敦巴日眸光幽深的看着耶律岱钦。
“她本没有错,可谁让她是前朝的公主!岱钦,她是一个祸水!朕是将她立为了皇后,可旁人不理解朕,你不能不理解朕,你是朕的儿子!”
耶律岱钦越听越糊涂,“儿臣愚钝,还请父皇明鉴!”
“二皇子,皇上这是为您除了一颗雷啊!”阿苏占在一旁忍不住道。
“是啊!朝廷有那么多的前朝旧臣,若是他们一齐上奏本让皇上将这位前朝公主赐予您做福晋,那还得了?您将来是要做皇帝的人,哪能让那女子做了将来的皇后,到时候保不齐她会同那些前朝大臣们沆瀣一气干涉朝政啊!”
“您如此年轻,跟这种女子斗法,只怕是要折进去,还得是皇上先给您除掉她!”
“您将来一登基,可以堂而皇之的将这位太后以私通的罪名处死,到时候,那些前朝的大臣们也都老的老,退的退,再不会有人站出来说什么了!”
说到这儿,耶律岱钦才彻底明白了过来。
原来,自己的父皇对景华簪并无私心。
闻言,阿苏占抬手摸了一把胡子,睨向身侧,“乌格勒!皇上还活着呢!你怎么能说这种话!”
乌格勒掀着眼皮,瞟了一眼阿苏占,嘿嘿一笑,神情很是老道,“阿苏占大人,您就甭装模作样的了!您拼尽全力让皇上将您的千金宝勒尔赐给二皇子做福晋,您敢说不是看中了二皇子将来的身份?”
“你——”
“好了!”耶律敦巴日抬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又缓缓搁下,肃色看向坐在右首的二人。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二位都是朕的肱骨之臣,没什么说不得的!”
“前些日子,那谋逆之事,朕确实起了立旁人为太子的心思。”耶律敦巴日朗声大笑,“可如今,这事儿不都水落石出了!太子的位子,还是给岱钦!”
自己将来又是国丈了,阿苏占笑得合不拢嘴,可一旁乌格勒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事情说开了,耶律岱钦也不好再冷着脸。
“儿臣跪谢父皇!”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朕这里没什么事了。”
“是,那臣等这便退下了。”
众人退下,只有耶律岱钦没走。
“怎么?你还有事?”耶律敦巴日肃声道。
耶律岱钦漆黑的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戾,“父皇,谋逆一事,另有隐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