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祖家，姑奶奶
世家不是宗门却又和宗门关系密切。
他们的家族子弟加入宗门，有的学成归来，有的则是留在宗门，成为家族与宗门紧密联系的一部分。
祖家便是如此，他们的历史在世家中算不得太长，却可以站稳江河郡第一家族的位置。
除了家族子弟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祖家中存活的一位老怪物。
“林云龙！”
怒吼声在祖家响起。
祖家子弟如坐针毡，家族祖运更是汗如雨下。
他擦了擦汗水，尴尬地解释道：“抱歉，最近天气炎热，家父脾气有些不好。”
林北饶有兴趣地四处张望，祖雁蓉跟在他的身边也同样眼珠子滴溜溜转着。
这师徒俩都一副准备晚上过来把祖家东西搬走的模样，让没人理会的祖运有些绷不住。
林北摸了摸胡须，啧啧说道：“这老怪物的家底还真厚，那东西是东海的珊瑚？”
他将祖家老怪物最喜欢的珊瑚摆件拿起来打量，祖运心里捏了把冷汗。
祖雁蓉更是两眼发光，盯上了一块黑不拉几的石头。
那是断云石，一种稀有的材料，竟然在祖家能够看到。
她内心盘算着，怎么让这东西进入自己的口袋。
一老一少两个狐狸不约而同地发出奸笑。
祖运突然感觉自己该让他们在外面等的。
沉重的步伐声响起，瘦高清癯的老者面带不善，出现在视线之内。
祖运看到老人，急忙上前行礼。
“父亲。”
老人看都不看一眼自己的儿子，看着林北那张老脸，他冷笑道：“林云龙我听说你快死了，都做好庆祝的准备了。”
“祖尼，你还记恨着呢？”
清癯老人与林北记忆里的瘦高小伙儿相貌重叠。
这位就是祖家老怪物，祖尼。
江河郡第一高手。
同时，也是唯一的一位四境。
祖尼冷冷一笑，“林云龙，修行之道不看一时荣辱，而是谁笑到最后。”
“你年轻时无敌两郡十三城又如何？魔窟山追杀，你武脉受损，前路断去，一生无法踏足四境，在我面前依旧如蝼蚁。”
祖雁蓉听着面色古怪，她暗暗看了眼林北。
要是让祖尼知道，他嘲笑的这个人不仅是四境，还是四境中顶尖的，不知道作何感想。
林北叹了口气，“祖尼，你也一把年纪了，还计较着年轻被我一枪打飞？”
祖尼老脸一黑，“我没有！”
“那你年轻被我打飞的事情”
“闭嘴！”
祖运见鬼了一样，这像小孩子一样吵架的事情，竟然出现在自己那位运筹帷幄的爹身上。
两个老头争吵像是小孩一样。
还是祖尼的耐心耗尽，大吼道：“林云龙你到底来干什么！”
“差点忘了。”林北一拍脑门，光顾着气小老头了，他说，“当然是有好事找你。”
“好事？”
祖尼很怀疑，林北这狗嘴吐不出象牙的家伙，能有什么好事情。
林北也不卖关子，直言不讳说道：“陆甲，你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那家伙虽说是小辈，但也颇有天赋，可惜不用在正途上。”
黑风寨的首领陆甲，比起两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而言，确实是小辈。
林北点点头说道：“他的披甲功达到了黑甲。”
“披甲功？”祖尼眉头一皱，“我记得那是甲宗的功法。”
甲宗明面上是一宗门，实际上却是服务于天宇圣朝。
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天宇圣朝作为三大圣地势力之一，除却其余两大圣地之外，领土覆盖之广涵盖众多宗门。
寄人篱下，总有一些人需要思变。
现今圣帝崇尚仙道，宗门势力也在其庇护下扩张。
可是甲宗独立于正气盟之外，怎么会出现在江河道？
祖家弟子加入宗门，消息也更加灵通。
祖尼察觉不对，他反应过来说：“就算陆甲是甲宗弟子，和我也没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林北将珊瑚摆件随手放进口袋，“陆甲可都快四境了。”
哪怕是在宗门里，这样的人也不是随便放下来的，况且还是名声最不好的一类匪徒。
祖尼这小老头虽然嘴硬，但心思却不少。
知道里面麻烦不少，他就不想卷入里面。
“这算什么好事？”
祖尼不买账，冷哼道，“都是些麻烦事。”
“我把黑风寨灭了，在里面找到不少东西，我记得你的后辈中，有一位是正气盟的。”
林北说：“正气盟也不愿意看到甲宗插手他们领地的事情，这个消息可以让你的后辈得到不少好处。”
说完，林北又盯上了那块黑不溜秋的石头，这玩意儿被祖雁蓉盯了那么久，绝对是个好东西。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拿起石头，说出自己的条件，“我的要求也不高，你和天机楼有几分关系，我想要寻找修复武脉的东西。”
“呵呵，一把年纪了，你还想着修复武脉？”
嘲笑完，祖尼说道：“不过，关于天材地宝，我倒是知道一个。”
“魔窟山上，有一株千年血莲。”
祖雁蓉惊呼道：“千年血莲？！”
林北挠了挠头，奇怪道：“你知道？”
祖雁蓉也发觉自己失态，但她顾不得那么多，急忙说道；“血莲以血滋养，传说千年血莲出世便会赤地千里，堪称邪物！”
鬼手一门精通多种，祖雁蓉境界不行，但眼界绝对是一等一的。
连她都这样说，林北也明白血莲的可怕。
他沉吟一会儿，“赤地千里？”
林北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祖尼点点头说：“四十年前，魔窟山血洗数城十万人。”
原本是为了培养血莲。
虽然是邪物，但血莲所具备的作用也是逆天。
能够重塑身躯，壮大气血，甚至可以借此获得血莲功体。
“虽说是魔道之物”祖尼扫了眼林北拿断云石的动作，快步上去抢回来，“但毁掉仍是可惜。”
祖雁蓉争辩道：“那可是需要人血祭炼的邪物。”
“用着在人，邪的也是人。”祖尼对小姑娘天真的言语感到可笑。
林北没抢过祖尼，那老头是磐石体魄，别看着瘦，正要打起来，比陆甲的披甲功还硬。
不过对于千年血莲，他确实有些东西。
修仙者高坐云巅，长生久视，揽尽天下奇珍。
圣地之中或许不缺少修复武脉之物，可那些东西都不是林北能够接触到的。
“千年血莲。”
他的神情坚定下来，能遇上就没有错过的意思。
倒是祖尼这老头，还知道魔窟山的事情。
难不成祖家有人在魔窟山？
祖家好歹也有人在正气盟里，总不至于叛变有人在魔窟山吧？
知道了千年血莲的消息，林北就要告辞。
祖尼把他拦下来，一副想要动手又生生憋回去的模样。
林北看得一脸不解，旋即了然，同情地拍了拍祖尼肩膀，“虽然我们都是练武的，但便秘这种事情，总归是饮食原因。”
“便秘？”祖尼听不懂什么意思，但他对林北是真想揍一顿。
“我姐要见你。”
“你姐？”
一位温婉的蓝裙女子出现在林北脑海里。
祖尼一脸不情愿，但想到自家姐姐还在苦等某个人，他就心疼。
林北这时候，也想起来祖尼的姐姐是谁了。
一股别样的情绪在心口回转。
林北问：“她”
祖尼摇了摇头，说道：“时日不多。”
看着林北，祖尼说：“就在城外竹林，你知道怎么过去。”
林北点点头。
祖雁蓉察觉他们的情绪变化，看向林北的表情中充满八卦。
临走的时候，祖雁蓉还依依不舍地看那块断云石。
这要是给她用来升级装备，就算是四境她也能有底气面对。
终于是走了。
祖运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自家老父亲，忐忑问道：“父亲，姑姑等的人，是他？”
祖尼点点头，眼中有些伤感，“你以为，我为什么告诉他血莲的消息？”
祖家姑奶奶，祖青青。
年轻时的江河郡第一美人，一生未嫁。
武道不长生。
哪怕身处祖家这样的世家中，也依旧无法打破。
林北让祖雁蓉先回正气盟，自己孤身一人前往城外竹林。
踏足这条小道，年轻时的记忆涌出。
林老头年少一心向往武道，在挑战郡城祖家时认识了祖家大小姐。
一人武道风流，一人青春貌美。
当时的郡城第一人并不是祖尼，而是祖青青。
那女子也是让林北首次有了棋逢对手感觉的人。
后面林北出事，祖青青不顾身份亲自前往救援。
也因为如此，在魔窟山追杀下受伤，气血全废。
祖尼其实对林北有所怨恨，当年要不是林北，也不会让他的姐姐到如今地步。
可碍于祖青青缘故，他只能忍下这份怨恨，不断地闭关，一路到如今的郡城第一。
林北走过竹林，看到一小屋。
竹屋清雅，就如曾经那位女子一样。
一名老妪，白发华服，坐在竹林长椅，等待着谁来。
林北停步在老妪身前，他长叹道：“你老了。”
听到声音，祖青青抬起无神双目，她的手指微颤，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哪有不老的道理。”
林北盯着她的眼睛，迟疑道：“你看不见？”
祖青青微笑摇头，“只是些许朦胧。”
她扶着长椅站起来。
岁月从不败美人，虽是白发，举止之间，仍可见到那位郡城第一美人的风姿。
白嫩的手指也变得苍老，祖青青眼底闪过一丝怀念。
“我想你应该没变，我能感觉到，你身上的朝气。”
她想要触碰，又缩回了手指，眼前似乎出现那位扛着玄铁枪，站在祖家大门前的风流男子。
风过竹林。
竹叶纷飞而落，祖青青温婉地说：“真想再看看，你那时的意气风发。”
林北默然不语，猛地挥手斩断一棵竹子。
以竹为枪。
动若游龙。
祖青青只能看到朦胧影子，可她已经满足了。
缓缓坐下，祖青青耳边是枪动呼啸的声音。
祖尼还是不放心，他来到竹林后没有靠近。
站在远处，他望着竹屋一幕默然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