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已经不是他的家
迟春盛的面色僵白,呼吸突然窒住,一时间眸仁局促,心虚地指尖发颤。
没过多久,他便声线拔高,想以一个父亲的震慑力压迟屿一头。
“我是你父亲!你敢对我大呼小叫?”
“部队里的规矩就是这么教你的?让你跟父亲打的头破血流?”
“嗤,看来你也不过如此。跟曹曼莉一样,是个孬种!”
迟屿额头瞬间青筋凸起,漆黑的双眸当中染上了嗜血的猩红。
他一把攥住迟春盛的衣领,力度大到将人轻松拎起,双脚微微离地。
在坐的董事们都吓坏了。
甚至还有人想喊保安。
迟屿一记眼神递给守在门口杜景瑞,他立马会意地死守门扉,目光森幽。
甚至还亮出常年训练有素的肱二头肌,以此示威。
董事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纷纷集聚站在一起,再不敢轻举妄动。
“我警告你最后一次,你没资格提我的母亲。”
迟春盛怒极反笑,厚脸皮地死瞪着迟屿,“怎么,恼羞成怒了?”
“你若是不孬就打死我,正好随了你的意,我到地底下再跟你母亲道歉去。”
他故意言语激恼他,就是引诱他提拳动手。
一旦迟屿动手,那么这20的股权,他不给也得给。
迟氏公司的法律部门里,个个都是洞察力敏锐,辩论卓越的律师。
就算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到时候迟春盛完全可以拿鉴伤单正式起诉迟屿。
无关亲情,无关道德伦理,只讲究个人利益。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人敲响。
杜景瑞将门打开后,迈步进来两名身穿黑衣的高挑男人。
他们拥护着一名拄着拐杖的老者,待人完全踏进会议室后,将门关上。
“好热闹啊。”
迟永泉的视线在空气中划过一道犀利的痕迹,伴随着唇角漾起的淡淡矜笑。
目光忽暗忽明,犹如烛火在风中摇曳,却丝毫不受外界任何影响。
在场的所有人里,迟屿率先认出老者是何人。
手底下松了力道,泼天的恼怒仿佛被按了清零键,乖巧地喊了声“爷爷”。
孙寿南跟宋秉忠也是涕泪涌起地凑到迟永泉身边,声嗓哆嗦地慰问。
“迟大哥!”
“许久不见,您身体还是一如既往的硬朗。”
迟永泉笑着摆摆手,拄着拐杖坐在黑衣男人给他拉来的座椅上。
明明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却有种肃穆气场散开的感觉。
“来了不少新面孔啊。”
他扫视周围一圈,睿智如寒星炯炯的眼神定格在迟春盛身上,语气顿时冷戾了几分,“你还愣着干什么?继续开会。”
“父亲,已经开完了。”
面对迟永泉,迟春盛还是有些怕意,仿佛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错事。
眼神中游弋的慌乱和不安,久久荡漾着,难以消失于无踪。
反倒是他左侧边的迟屿,呼吸淡薄神色俊冷。
反复刚刚拽着迟春盛衣领的人不是他。
“既然开完了,我就把孙子带回家了。”
迟永泉从座椅上站起身,双手拄着拐杖,身形颤颤巍巍的。
仿佛力道支撑不慎,便能突然在原地摔一跤。
他从头到尾没有提他们两人刚刚险些打起来的事情。
也没有提会议内容说了些什么。
只是平淡到再随意不过得说了句,带孙子回家。
迟屿眼圈突然泛酸,心头一阵阵席卷而来的钝痛,边缘助燃的苦涩将他湮没于深海之中。
唯有迟永泉那双温热有劲的手,能将他轻易捞出。
他已经
很久都没有听到过“回家”这两个字了。
自从曹曼莉过世,迟春盛续弦娶了廖玉珍过门,迟屿便再也没有回过那个“家”。
确切的说,那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但迟永泉一直记着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忘记过。
他懂得迟屿心中的苦楚,也知晓他在部队不归,即便休假也要身居在外的果决。
所以从来都没有催他回家看看。
而是温声叮咛他,一人在外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有委屈,有心酸,不能憋着,要给他电话。
从小便是如此。
迟屿不被迟春盛关心,曹曼莉也被施压的无处遁藏,迟永泉便会隔三差五地叫他们回老宅住一段时间。
但他年事已高,头疼脑热的小毛病都得住院检查。
时间久了,老宅便空荡荡地留给了佣人们看守洒扫,医院都快成家了。
迟屿没想到爷爷今日会来公司,看到他那张沧桑又历经风霜的面庞,心底里不免自责愧疚。
这几次休假以来,他都只顾着跟沈意浓周旋。
偶有几次去医院看爷爷,他也都是吸氧沉睡着。
“父亲,我还有些话没有跟迟屿说清楚,您暂时不能带”
迟永泉不等迟春盛说完,拿着沉重的拐杖狠狠在地板砖上敲击。
口吻和神色里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和凝重。
“怎么,你这个当父亲的对儿子平日里不管不顾,我这个当爷爷的想带他回去叙叙旧都不行,你是想看我横尸死在这里?!”
“不敢不敢,我、我只是”
迟春盛愁恼地抬眼,看到迟永泉那双戾气纷涌的眼睛后,立马又低头改柔了口吻,“那您带走就是。”
迟老爷子鼻腔冷哼了声,冲着迟屿招了招手。
会议室的门扉打开后,他还不忘回首剜一眼迟春盛。
孙寿南跟宋秉忠也紧跟着他们的步伐,一一走出。
不论是会议室里面的其余董事们,还是门扉外面办公的诸多员工们。
纷纷都看到迟永泉面色不悦地对迟春盛视线斥责。
八卦瞬间从迟屿长得好帅,想嫁,转变为了董事长和迟老爷子对峙。
迟春盛眼眸发黯,凝望着眼前几人离开的背影,后槽牙咬的死紧。
双拳也在不经意之间攥握,心情更是被烈火阵阵焚烧着。
助理站在他身后,望了望身后的董事们,怯生生开口。
“迟董,会议是否要结束?”
他什么话也没说,一张脸色铁青,怒冲冲地离开原地。
董事们见状,也纷纷离席。
有头无尾的股权收回会议,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中止。
迟屿扶着迟永泉上了车,面带愧色地站在车边,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