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忘却那那些痛不欲生
沈怀洲的病情慢慢有了好转的趋势。
尤其是现在,特别依赖沈意浓。
只要她晚上没有来,他就固执地不吃饭,不论狐护士和医生怎么哄都不依。
除非听到她的声音,或者见到她本人才好使。
沈意浓洗完碗筷,去了医生办公室询问沈怀洲最近的情况。
这间私立医院是迟屿赞助。
不少部队受伤的士兵和参与行动的军官,都会把人直接送到这里来进行救治。
对外仅仅宣称是养老院。
一般人想要查,就算把整个南城翻过来,都不一定能查得到。
“沈先生的恢复情况比刚转院过来的时候好太多了。
但想要恢复以前的记忆恐怕还有难度,得循序渐进,慢慢来。”
沈意浓眸色沉着冷静,听着唐医生跟她所说的这些话,点了点头。
神经上的问题,是最难愈治的。
一辈子痴傻下去的病人,已经不寻常了。
她不求父亲能够想起以前的记忆。
她只求他能认出她来,然后快快乐乐,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生,便足矣。
忘却那那些痛不欲生,忘却那些撕心裂肺,平平淡淡地活着。
便是最好。
沈意浓照常带着沈怀洲去后花园散步,回来后哄着他睡觉。
趁着天色还早,她处理了工作上的一些事宜。
再掀起眼皮望向窗外时,湛蓝的天空被黑夜吞噬。
万家灯火将这座城市唤醒,星星点点地芒光映入沈意浓润泽水灵的眼眸当中。
仿佛温暖触手可及。
忽然,她想起那日,迟屿跟她在休息室里的画面。
他将那侧窗打开,一手搭在窗户护栏,一手攥着安全绳。
军服穿在他身上莫名有股潋滟慵懒的痞劲,侧颜半笼在黑夜里显得陌生。
但眼底的情绪却赤热真诚。
明明心间荡漾而出的涟漪,暗示着猛烈翻涌,却被他强行压制,迫使脖颈青筋微微凸起。
迟屿没有向沈意浓伸出手,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
而是问她,如果他出紧急任务,没有把握能够回来,她会不会担心他。
沈意浓打开微信,点开迟屿的头像,期许的眸光逐一黯淡。
她挣扎过,要不要给他发消息。
但是又怕关心的话一旦说出,纷流涌动的潮汐将不在静置。
她必须要把这这条鸿沟用栅栏维护好。
但凡被迟屿碰倒一处缝隙,水满人患,迟早受殃。
沈意浓摇了摇头,把关于他的所有影子都摇出去,快速洗漱完,将窗帘拉上。
然后去了护理服务台,拿了折叠床守夜入眠。
次日,阴云密布,偶有几声雷电穿梭于云海之中。
候鸟低飞,预示今日有雨。
沈意浓跟沈怀洲一同吃过早餐后,去护士站借了把伞,赶往地铁站。
“早上好,组长~”
何萱看到她的身影,俏皮可爱地冲她挥了挥手,“要喝咖啡吗?”
她正在自助咖啡机前拿着纸杯接咖啡。
“我早上喝过了,谢谢。”
沈意浓对她颇有好感,笑起来时都多几分温柔。
之前她被停职,是何萱带着迟屿去员工宿舍找她,甚至力挺她会回来。
在所有人都跟郝主任拧成一股绳的时候,唯有何萱是个例外。
“我刚刚见郝主任带着一位穿着华丽又保养极好的女士,去了办公室。”
“起初我还以为是他的夫人呢,谁知后边喊了几声‘廖夫人’?”
何萱拿着咖啡抿了抿,嘟嘟囔囔地说出这么几句。
沈意浓准备要走的步伐立马顿住,眉心紧锁地转过脸与她对视。
“廖夫人?你确定你没听错?”
“嗯,八九不离十。”
“毕竟廖主任拿那位夫人当逗号使唤,每说一句结尾必定会有一句‘廖夫人’。”
何萱的话刚说完,便见眼前的女人疾步离开。
去的那个方向,正是郝主任的办公室。
她疑惑地挠挠侧脸,“难道是组长认识的人?”
叩叩。
“进。”
沈意浓推开办公室的门。
便看见廖玉珍今日一身竹绿色吊带裙,上面还搭了件黑色薄衫,腿间放着手提鳄鱼皮包。
皮肤白皙的能发光,尤其那红唇贴合在茶杯口时,显得她更白的另类。
空气弥漫着红茶的芳香,甚至还荡漾着淡香水的气息。
郝主任看到沈意浓杵在门口,招着手让她过去。
“您还真是料事如神呐,廖夫人,咱们刚聊完小沈,她就到了,廖夫人,需要我帮您再倒杯茶吗?”
沈意浓面眸冷凝,看着郝主任那股殷勤劲儿,不免在内心吐槽。
果然如何萱所说,“廖夫人”这三个人,他当着逗号使唤呢。
“劳烦郝主任给我们母女俩留点空间。”
“那是自然。”
郝主任笑着为廖玉珍斟茶一杯,忙不迭地走到沈意浓身边。
还不忘小声说一句,“好好跟你母亲说话,别给我整幺蛾子。”
关门声落下,沈意浓才慢慢走到廖玉珍面前。
“你来干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
在聚会上闹还嫌不够,居然跑单位来找。
廖玉珍掀抬起那双薄如蝉翼的眼皮,仅仅是娴静优雅地坐在那,都还保持着矜贵傲慢的高傲气质。
更别提她唇边扬起的菲薄和嘲意。
“我来看看你,不行吗?”
沈意浓眸光比冬日烈雪还要冷上三分。
“若是还想劝说我跟黎景深订婚,那我劝你省省口舌。”
“我不同意订婚,你也别妄想逼我。”
话落,她转身欲走。
却被突然站起来的廖玉珍给抓住了手腕。
她尖酸刻薄,冷血无情的眉眼犹如深山老林里藏匿的蟒蛇。
此刻正“嘶嘶”地吐着信子,实出浑身解数,让沈意浓感知她的危险气息。
“你现在对我的敌意就这么大吗?”
“我知道你跟黎景深不可能了,我也不奢望还能搭上海外市场这条线。”
“所以我今天特意来跟你道歉,你连这个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沈意浓看着廖玉珍眼里地无辜和委屈,一时晃了神。
她会主动道歉?
会放弃海外市场?
“你把我的电话和微信拉黑,我试图用别的电话联系你,你也不接听。”
“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来单位找你。”
廖玉珍眼含薄雾地拉起沈意浓的手,说的动容又可怜。
“意浓,你就给妈妈一次道歉的机会吧,我们母女俩坐下来吃顿饭,把心结都解开。”
“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