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想跟她斗?
沈意浓的视线往前探去,顿时眼皮一跳。
她反复确认着二楼标号的桌位,不远处那个露着贱笑的男人。
正坐在16号桌,眉眼放肆地将她从上到下地打了个遍。
忍着恶心,她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坐下。
“你就是沈意浓?”
男人一出口,浓浓地一股大蒜味,即便是隔着张桌子都能扑过来。
沈意浓胃里一阵翻涌,刚刚是怎么坐下的,现在仍保持着什么样的姿势。
心头泛紧,注意力也无法集中。
思绪飘飘忽忽地落在和廖玉珍的聊天界面上。
昨天她打电话过来,只是跟沈意浓说了让她去相亲,并没有说对方是做什么的,长什么样子。
如今一见,她简直是昏了头。
“妹妹,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人伸出粗粝黢黑的手,就想撩沈意浓的发丝,由内而外地透着汗腥。
她吓地往后瑟缩,目光惊恐地瞪着他。
“你想干什么?”
“呵呵,你总算是说话了,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呢。”
男人的手顿停在半空中,僵持两秒手回来。
为缓解尴尬,他拿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
还当着沈意浓的面咯痰吐茶叶。
她攥紧挎包带,内心翻腾地像是在卷起漩涡浪潮的湖面。
四周八方全是环壁封仄的山峦,她像是被禁锢于此,被抛弃的干脆。
“介绍一下,我叫耿玉龙,今年40,离异了,有一个6岁的女儿。”
“你妈妈说你之前在飞机场工作,怎么好端端地就辞了呢?”
“我事先跟你声明一下啊,以后咱俩结婚,你可别指望我养着你。”
“最好趁咱们结婚之前,你得找份体面的工作。”
沈意浓看着眼前的男人。
五磅三粗,鼻梁塌陷,鼻翼上还有一颗黑色的痦子。
厚嘴唇子歪歪斜斜,满脸的褶子能夹死苍蝇。
头发更是稀疏的像干草,衣衫破烂油腻,都快包浆了。
这样一个“顶配”,廖玉珍都能找来,简直就是在侮辱她的双眼。
“请问耿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沈意浓礼貌带笑。
“我啊,杀猪的,怎么了?”
“在你眼里,体面的工作指什么类型?”她语调越发的缓慢,藏着大招。
耿玉龙笑着呲牙,鼻孔朝天地喷吐着热气,甚至还有点小兴奋。
他以为沈意浓看上他了。
所以才想要深入地了解他。
“就比如你在飞机场的工作就很好啊。”
“再就是政府干部,律师,最不行得是个大学老师吧。我要求不高,只要带出去不丢人就行。”
“还有啊,我老母七十多了,就盼望有个男孙子,我们的婚礼最好一切从简,直接领证就造娃。”
“要是女孩就打掉,直到你生男——嘶!”
耿玉龙说的正起劲,话还没说完,当面就被泼了一脸热茶。
原本蜡黄的脸顿时被烫红,直接从卡座上跳起惊叫,引来不少人围观。
“耿先生,你是什么牌子的垃圾袋,这么能装?”
沈意浓深深地白了耿玉龙一眼,在众人的围观下迅速离场。
她前脚刚出了小炒菜馆的门,后脚廖玉珍的电话便像亡灵曲一样打来。
“沈意浓!你是不是有病啊,你干嘛泼人家热茶,还言语嘲讽!”
“我泼他都算是轻的。你还有事吗?”
沈意浓神色不变,口吻冷的能将空气凝成冰。
她早该知道廖玉珍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都30了,你还想要什么样的?现在都是别人挑你,哪有你挑别人的份?”
“亏我费尽心思地为你张罗,你倒好,全给我搞砸了!”
廖玉珍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顺着网线过去把沈意浓给掐死。
“那真抱歉,你的费尽心思用错了人。”
“既然你那么喜欢耿玉龙,为什么不留给你自己,介绍给我做什么?”
“你!”
沈意浓打断她的嗔怒,“以后这样的相亲我不会再来,要相你自己相。”
“你简直要逆天啊沈意浓!”
廖玉珍听着听筒里被挂断的嘟嘟声,惊恼地反复看了屏幕好几次,“喂?喂!”
她气的张口结舌,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好似全身都被火烧着了一样,每根发丝都闪着燎燎的火星子。
她眯起寒射幽光的眸子,渐渐升腾起晦暗不明。
沈意浓坐上地地铁,中午这个时间点,正是上班族午睡的时候。
车厢内寥寥几人。
或母亲带着婴儿靠坐着昏昏欲睡,或待业青年拿着公文包面黄肌瘦。
而她则同样失意,三魂里丢了两魄似得。
原本坐11站才能到飞机场,但她做了5站便下车了。
她想见见父亲。
沈意浓到了疗养院,满脑子都在想着和父亲重逢的画面该是什么样的。
直到她推开熟悉的病房门,发现里面的单间病床,早已没了沈怀洲的身影。
床单被熨铺到看不到任何褶皱。
窗户大大的敞开着以便透气,整个病房里灌进来新鲜森然的气息。
她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什么珍贵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沈意浓惊恐万分地跑去护士台,面色浮起薄薄一层细密的汗。
“请问2号病房里的病人去哪了?”
护士认得她,长相颇美,是那种看过一眼就不会轻易忘记的类型。
“沈小姐来啦,你父亲刚办理了出院,是你母亲来接的,你不知道?”
嗡的一声,沈意浓感觉脑海中瞬间空白。
廖玉把父亲接走了?!
“谢谢。”
她精神恍惚地迈进电梯,面容血色尽失,双拳紧攥到指骨关节咯嘣响,都浑然不自知。
廖玉珍这是用沈意浓的软肋来逼她就范。
一个人竟然可以卑劣到这种程度,这还是亲生母亲吗?
还不如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沈意浓倒情愿廖玉珍是个陌生人。
起码得知她做了这些腌臜手段,内心还可以不用这么痛,这么难受。
比凌迟刮骨的滋味,她受够了。
从电梯里出来,手机有了信号,她把电话打给廖玉珍。
“又怎么了,沈大小姐?”
廖玉珍有了沈怀洲这个底牌,口气硬了,腰杆子也粗了。
她早就料到沈意浓会给她打电话。
想跟她斗?
她还嫩点。
“你把我爸带到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