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满心算计
翌日一整日，卫敞在卫府里迎来送往那些前来道贺的人，虞氏也跟在身边做着些人情往来的事，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就连卫玄这个长子也自发地从旁协助。
反倒是卫迟一直和宁云蓁在归雁阁里，时不时有暗卫等人进进出出，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待到戌时末的时候，夜色浓稠得如一团挥不开的墨，一辆马车疾行出了宫，匆忙在卫府的门前停下。
里头下来一人，步履匆匆进了卫府，正是宁渊身边新的那名小太监。
他在门房见到两名厮役，匆匆拉着他们道：“你们将军人呢，杂家是从宫里出来的，有要事要找你们将军！快些带路！”
那两名厮役一愣，对看了一眼，而后惊慌道：“公公莫急，咱们将军傍晚时候突发了急症，眼下正不省人事呢！”
小太监一愣，想起宁渊的叮嘱，心中一个咯噔，便道：“你带杂家去看看再说。”
那两名厮役连连点头，听闻他是皇宫里出来的人自然也不敢耽搁，便一路将他带到了东院的内室。
内室里烛火通明，卫敞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眉头紧锁，一旁虞氏正焦心地给他换着帕子，仆从们进进出出，几乎是乱成了一团。
“这、这卫将军这是怎么了？陛下在宫里也并未听闻啊。”
小太监见着这一幕也是有些语塞了，就见虞氏拿帕子揩了揩眼角，哀哀道：“将军傍晚突然就倒地不起了，也不知是不是在战场上遗留下的什么病症，请了两个大夫都束手无策，公公这时怎么到卫府里来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小太监想起自己肩上的重担，闻言也不敢耽搁，抬眼逡巡着问道：“那你们大公子呢？宫里出了急事，那章家带着重兵闯入了东华门，命卫将军即刻带兵前去救驾——”
虞氏一惊，差点就要从榻边跌下来，捂着心口道：“什么？！可是卫玄他、他去了城中请大夫了，眼下我也不知道他身在何处，这可如何是好？”
小太监闻言也是冒了一身的虚汗，正焦急地无以复加的时候，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人沉稳的声音——
“公公，我去吧。”
小太监回身，见那人是卫敞的次子，他记得这次北伐大梁亦是有他在内，想来也可以动用卫家的兵符，当即喜不自胜道：“好好，卫公子快些跟杂家进宫去吧。”
虞氏那边呼吸停顿了一秒，那小太监兀自沉浸在自己的心神里没有发觉，卫迟瞥了一眼床榻，带着那小太监匆匆往外头走。
“公公可会驾马？我要去城外的铁骑营中调兵，赶时间是一定不能坐马车了。”
小太监点点头，“卫小将军带上杂家去就行，咱们快出发吧。”
圣上交代了，务必要让他亲眼看着卫敞调兵进宫才行，虽说眼下请到的是卫将军的次子，但好歹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想来事后圣上也不会责罚他才是。
卫迟点点头，拉着他上了自己的马背。
夜色里，小太监没有看到近在咫尺的人一双凤目里的郑重倏然淡去，而后如墨般晕开阴翳、化为幽沉。
与此同时，早在东宫里待了小半日的宁云蓁搁下手中茶盏，看了眼外头天色，对着对面的宁玠道：“皇兄，时辰差不多了。”
她敛裙端坐着，杏眸里有未知的神色在翻涌，周身也染上了秋夜的清寒。
宁玠闻言起身，走到槅窗外看了一眼，见天际有层云翻滚，喃喃道：“没想到这天变得这么快”
他们没想到的，又何止是这变幻莫测的天色呢？
宁云蓁睨着他的背影，轻声道：“皇兄得即刻去承乾殿才行，再晚一步的话，卫家和父皇恐真的都有性命之忧了。”
宁玠身子一震，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我这就去，你就在东宫待着，千万不要出来。”
“我保证，卫迟一定会毫发无伤的回去。”
与此同时，卫迟匆匆带着兵进了东华门，又一路带着铁骑营走到二重的皇仪门下都没有见到那小太监口中所说的章氏乱党。
他勒住马，凤目缓缓瞧向四周，身后一群身穿银甲的士兵也在此时停了下来。
四下里安静的过分，前方层层的汉白玉石阶端重而森严，象征着皇权的雕龙黄琉璃瓦在夜色下泛着些微冷光，同白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他微微侧目，意有所指道：“公公不是说那章氏乱党带着重兵闯进了皇宫么？为何这宫中如此安静？再往前走可是都要到了宣政殿了。”
小太监悻悻一笑，有些笨拙地下了马，目带疑惑地瞧望着四周，跟着道：“圣上是这样说的，小将军不妨再带着兵往里头走走，兴许那些乱党已经到了内宫里了”
卫迟讥讽一笑，不留情面道：“公公方才说，‘圣上是这样说的’，怎么？有重兵闯入皇宫，公公自己竟没有瞧见吗？”
小太监眼神一闪，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噤了声。
就在这时，一身穿绯色官服的人带着一队禁军匆匆而至，卫迟眯了眯眼，瞧见当头的人正是章瓒之。
他望着高坐马上的卫迟，又看了眼他身后的一群人，当即绷着脸叱道：“大胆逆贼！竟趁夜举兵行此等谋逆之事，还不快给本官将人速速拿下！”
卫迟身后的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他们彼此望着，眼中俱是带上了疑惑和惊恐。
怎么回事，卫小将军分明说是调兵进宫护卫皇上的，怎么他们一进宫却变成了要谋逆的叛军？
下意识的，他们便抬眼看向了最前头高坐于马上的人。
宫道两侧的宫灯光华淡淡，并不很明亮，却足够让章瓒之看到那人此刻的神情。
他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全然没有他想象中的慌乱和惊恐，甚至可以说有几分悠闲了。
章瓒之心中咯噔一声，望着他幽黑清冷的眼眸，暗道不对。
卫迟怎会是这种神色？况且不是说会是卫敞带兵进宫吗？为什么眼下会是他过来？
“章大人。”
卫迟唇边噙着笑，甚至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同他打了声招呼。
“章大人说话做事可是要凭着证据的，再说了，夜色已深，章大人又怎会在这个时辰出现在宫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