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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难得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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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这份喜气被张氏瞧在眼里,她本有一堆藏在心中的牢骚想与蔺问渠发泄,突然就无从说起。

    怕扫了他的兴致。

    但有件事还是不得不说,邓澜与她提到的沈家一事,她早答应了替人家周旋探问。

    好不容易今日遇到蔺问渠早早回了家中,她必得说起这话头来:

    “老爷今日这是遇到了什么喜事,自从回来后脸上的笑意就没掉下去过。”

    蔺问渠轻咳一声,在发妻面前也不端着,笑道:

    “夫人慧眼,今日确有件乐事,户部李霖一直嚷嚷国库缺银,有一阵子几乎连在朝官员的俸禄都快要发不出来了,愁得我几日没睡好觉。”

    张氏记得他说的那段时日,五月,天清气朗时节,本是日日晴和的天气,蔺问渠却总凝眉不语,面带阴云。

    就是被这户部愁得。

    “可不是,那一阵子老爷没少费心力,我都怕你身子受不住熬出点什么病来,怎么,如今这事有了起色?”

    “是啊,陛下命李霖核算库银,我作监督,适才在内阁我们粗略算了一下,竟有不少盈余,你说值不值得一乐?”

    张氏听罢自然也是欢喜得很,应和道:“好事,真是大好事!”

    说着便往蔺问渠碗里布菜,顷刻便堆了一座小山。

    “够了够了,不必多夹,今日我有时间,咱们慢慢着吃,夫人成日在家中操持,也多吃点。”

    张氏听他这难得的柔言软语,笑着吃了块腊肉,旋即道:

    “老爷,有一事要与你商议,是沈家妹子前日与我说得。”

    “沈家?何事。”

    蔺问渠放下筷子,专注地准备听下去:

    “老爷吃着就是,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与沈将军无关,是他二弟,说是被京都知州给安了个罪名。”

    蔺问渠一听她说的是这事,便又拿起了筷子:

    “这事我知道,先前我已经去找过钱牧了,你先不用管。”

    张氏吃了一惊,竟然知道?什么时候?

    “老爷去过?那怎不说与沈家妹子,好让她放心,那日她与我说时甚是着急呢。”

    蔺问渠慢吞吞将菜放入口中,道:

    “你刚说此事与沈明谦无关?错!钱牧那边想把事情栽到沈明博头上,说到底还是要给嘉宁伯背后来上一刀。”

    “他动不了嘉宁伯,却能动得了他没有官职的弟弟,如果只有钱牧参与此事,我自然不等嘉宁伯回来便会帮他处理好此事。不过”

    他略顿了顿,不再说下去。

    钱牧不算什么,甚至康季达亦不算什么,可康季达身后还有人,那人的事,他可不愿多加掺和。

    其实蔺问渠那日从钱牧府上回来后,立刻就派了手下得力之人对沈家这事进行查证,事情与他所想一样——

    沈明博根本与案子毫无瓜葛。

    既如此,他当即打算再扯出钱牧几件事,连同此事一起上报天听,把这钱牧给弄下去。

    作为当朝首辅,蔺问渠一人难分两用,往常对这些地方官员并不怎么关注。

    饶是钱牧这样在京都做事的知州,只要不出什么乱子,一般来说他都不会太过管束。

    可那日去钱府上,看到他吃穿用度皆奢靡无度,而本人又是个膘肥体壮的厚实人物。

    登时便知道了他的做官风格。

    虽说纠正贪墨之风非一日之功,但这钱知州一看就是私谋得利了不少,而所出的功绩却寥寥无几。

    可就在他深挖钱牧时,却意外地发现了另一位朝中重臣的踪影。

    顺藤摸瓜下,喜来面馆一案竟也与那人有关。

    他这下才霎时间豁然开朗,同时懊恼自己早却没想到这一层——

    康季达能有什么本事能费这么大周折背刺沈明谦呢,若真论想与沈道之对着干的人,确非那位莫属。

    这下蔺问渠再想插手,却是大为犯难起来。

    他作为内阁阁老,多关注于文臣间的运作。

    若是寻常文官,对于他们行下的不正之事,他这耿直的性格绝忍不了,定会下手治理。

    可对于武将间的争斗。

    只要是不涉及原则,他能不参与便不会参与进去。

    高处不胜寒,正如蔺问渠为儿女立下的规矩一样,他自己也始终将“慎行”这一准则立于心底。

    沈明谦是他的同乡好友,亦是他在朝中极为器重的同僚,但有些事他不光要顾及好友,也要为自己做打算。

    这既是他的为官之道,亦是他身处官场多年的自保之方。

    “沈家弟妹可与夫人说了此事现状如何?”

    “就说他家二弟还在外面躲着,她因嘉宁伯在外征战,只能先把事情拖着。”

    “好,拖着甚好。此事夫人就说我会留意,让她先不要有所行动。”

    张氏被他这话说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是几个意思。

    不过她向来不爱关心朝中之事,蔺问渠与她说什么她便记着了。

    一顿饭吃罢,天色仍早,暮色尚未展开,蔺问渠自是闲不住,回回书房去忙自己的事去了。

    张氏留在肚子里的牢骚话还没抒发,总觉有些堵得慌,思来想去,打算找女儿去说说这股烦闷。

    她进门时,蔺音心眉头正皱作一团,一副慷慨赴死的样子端着手中那碗深褐色的汤药做心理准备呢。

    “心儿,怎么了这是?”

    她这满面愁容映入张氏眼中,一时间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倚月!”

    她马上开口高喝一旁的倚月,刚要开口骂,被蔺音心止住:

    “母亲母亲,女儿啥事没有,您且来闻闻这碗苦水。”

    张氏这才明白她手里端着的那冒着热气的液体原来是今日该喝的汤药,于是放心地坐到她对面,摆着手道:

    “这玩意,为娘才不闻呢,闻一次,刚才吃得那些饭便都要吐出来,你快快捂着鼻子一口干了。”

    蔺音心:

    真是亲娘。

    她眼睛一闭,照张氏的话闷头干了那药,拿起手边桃干猛吃了几块,用手帕擦去嘴边残汤,这才松了口气。

    “好孩子,就这么喝。这良药苦口呀,但利于病。倚月,你可盯着小姐每日按时把药吃了,知道吗。”

    倚月福身应道:“是,夫人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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