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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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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霆钰,你可知错。”

    徐霆钰手前被绑着铁链一步一步往诏狱里走去。

    “徐霆钰,你可有悔过。”

    徐霆钰望着面前的诏狱的大门轻蔑的看了一眼。

    多日前。

    “徐霆钰,你好大的胆子,居然假死逃脱还企图逃跑!”李皓泽站起身怒斥道。

    大殿内昏黄的烛火将徐霆钰的影子映的有几分绯薄,偌大的殿内,他一人独跪着,虽然脊背挺直如青柏,但难掩凄凉。

    自进殿始,徐霆钰一直低垂着眼睫,门外寒凉,他只穿着一身单衣跪在冰凉的玉石地面上。

    无论李皓泽说什么,徐霆钰自始至终默然不语,除了时不时的咳嗽声,基本再无其他声音。

    “徐霆钰,你做了那么多欺国叛主之事,难不成指望着矢口抵赖吗?”

    冷壁上烛光跃动,照的李皓泽的脸很是幽暗。

    “皇上,又何曾信过臣呢?”

    徐霆钰抬起头眼神微动望向对面的李皓泽。

    香炉里香烟缭绕,但依旧难掩徐霆钰身上难以褪下的药香。

    “你在说什么?”李皓泽从未想过徐霆钰会言此种话,一时有几分震惊凝滞在脸上。

    徐霆钰倏地一笑,很是复杂,李皓泽在那一丝笑容中读出了几分苦涩的意味,但又不知这份苦涩来自何处。

    “天家不过是饮尽徐家的血,还让徐家心安理得的赴死罢了。”

    徐霆钰眼眸微微湿润。

    “你说什么!徐霆钰你是觉得整个朝堂和大靖有愧于你吗?”李皓泽攥着茶盏的手不自觉发出关节摩擦的声音。

    徐霆钰开口声音低轻“是。”

    一声瓷盏碎裂的声音在他耳边砰然炸响,青瓷的碎片在他的腿边落了一地,紧接着他感觉到似乎有什么液体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青瓷碎片上。

    他忽地感觉一阵头昏,良久眉心轻轻一凝,才望到似乎有什么污浊的液体浸染了青瓷表面。

    后面李皓泽说了什么他忘了,许是在斥责他,许是在感慨,但不重要了。

    他至今记得二十二岁封侯,是他人生最光辉的时刻,他是自大靖建国以来最年轻的侯爷,在那一天,安远侯府的门槛都要被人踏破,所有人争先恐后的道喜,即使婉拒了一批还有另一批,不仅恭喜他封侯,还恭喜他成为疾风营的主帅。

    在方祈饶死后,真正统帅疾风营全营的主帅。

    那一天他也得到了先帝爷送给他的两份礼物,一份是送给他将来成亲的聘礼,十里红妆,那是他以为和贺兰云瑛成亲的聘礼。

    一份是送给他的螭龙玉佩,由世间独一无二的和田玉璧做成,一份送给李皓泽一份送给他。

    徐霆钰在被侍卫带走时,他看到了李皓泽腰间的那枚玉佩,一样的通透饱满,玉质细腻。

    李皓泽不知道的事,在他垂下头看着卷宗那一刻,徐霆钰望着他腰间的玉佩感慨的笑了下。

    似乎觉得有趣又似乎很是无趣。

    从那一天他注定就是被先帝爷舍弃的一枚棋子。

    先帝爷在他幼时蛊惑他继承家业,在他十六岁时用章后逼迫他出征,又在他得到权势的那天已经做好了弃了他的准备。

    徐霆钰突然想着觉得当年那场宫变似乎先帝爷也是罪有应得。

    先帝爷晚年昏庸甚至被赵贵妃迷惑到立川王为太子,遗旨甚至立幼为帝。

    不过如今一切并没有遂他心愿也算是一种报应。

    几声吱吱吱的鼠叫声将徐霆钰拉回了现实。

    诏狱内长久空气不流通,满身污浊气息,闻之即作呕。

    前几日下了大雨,牢里进了不少泛着黄汤的雨水,地上满是恶臭水洼,混着蛇虫鼠蚁的尸体,旁边还有几只所在洞口的老鼠吱吱乱叫。

    此处本是关押死刑囚犯之所,皆是满心绝望受刑之人,再受这等糟污之气,基本上到此皆时日无多,不远处还传来犯人受刑的阵阵吼叫声,吵的不少犯人胆寒。

    徐霆钰被推入其中一个一间,狱卒并没有用力,不过他还是脚步虚浮差点跌倒在蒲草上。

    狱卒看了看自己的手,甚至怀疑自己何时有了这般大的力气,居然差点推倒了堂堂大靖战神。

    徐霆钰进去后并没有言语,只是一个人坐在牢内幽暗处,身姿挺拔的坐着,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衣,宛若青松一般,给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都增了一分亮色。

    诏狱的管事是吏部的裘大人,也是关陇一党同郑云初的父亲是同乡,徐霆钰自知便免不了一番磋磨。

    虽然皇上下令不许动刑,但不动刑折磨人的方式依旧千百上万种,只要看不出伤便好了。

    本就病着,仅仅过了一日湿寒气就沿着他的骨头钻入了他的肺腑。

    十年征战,不说毒鸢也早已磨伤了他的身体,此时混着毒发,旧伤口不停的叫嚣着,连带着肩膀都不能动弹一下,当年中箭之处好似蚂蚁啃咬骨头一般。

    徐霆钰歪倒在地,整个身子剧烈的咳嗽着,殷红的鲜血从喉口汹涌的喷出。

    直到吐了三次血,吐到再无可吐后,徐霆钰整个人沉沉的倒在地上的蒲草处。

    眼睫上迷了一层雾气,连自己咳出的大片鲜血都无法看清。

    只有挥散不去的血腥气缭绕在他身侧。

    病体未愈,病骨支离的勉强苦苦撑着。

    不知过了多久,徐霆钰才手脚虚软的从地上爬起靠在墙上蹙着眉闭着眼眸。

    几日后,徐霆钰发了高烧。

    “水…水。” “热…水。”

    他弱不堪风颤抖了下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痛到最后整个身躯蜷缩成了一团。

    “旁边的能不能别吵了,本来关在这死牢就难受,天天听你日咳的夜咳要死就赶紧死,省的折磨别人。”

    旁边的牢狱内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痛骂道,本身就受了刑,又经常听到隔壁的咳嗽声,他烦闷的厉害。

    谁也不知道旁边住的便是当今权势一等的安远侯。

    更没有人知道宣政殿内皇上震怒将安远侯关入诏狱内,除了吏部裘官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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