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活着
“你刚才说书上可以催熟香纱树果实办法是什么?”
云梁把书递给秋水弋,书上记载着很多植物的特性,只是…
秋水弋两根手指夹着书页来回翻,十分不解,“这也不是香纱树啊?”
云梁道:“这书上没有香纱树。”
“但植物和人一样,都有远近亲疏,同一种族的自然特征习性会相近。这种树和香纱树有很多相似之处,我断定他们起码是亲戚。”
秋水弋将信将疑,继续往下看。
— 受到惊吓,会加快成熟。
秋水弋不大懂,“惊吓?”
云梁道:“人类危险的时候会自保,植物也一样,它加快成熟是为了留下种子,繁衍后代。”
“那怎么才会让它觉得受到惊吓啊?”秋水弋懵懂的从腰侧摸出短刀,如纸一样纤薄的软刃,在他手上瞬间坚硬无比。
他将刀刃靠近香纱树枝,“不结果子,就剥你的皮”,刀刃缓缓移动,游走在花瓣之上,“不结果子,就抽你的筋…”
云梁被他一本正经的吓唬一支花逗笑了,觉得十分的可爱。
几次劝他去睡觉,他也不肯。
半个时辰后,云梁按照二叔的配方调制了一份植物生长水,浇在香纱树枝上。
秋水弋头歪在一边,已经睡着了。手上的刀,软了下来,盖在他的手面上。
威胁一朵花,还威胁睡着了。
云梁觉得好笑,小心的把刀拿开,将他放到床上,盖好被子。
秋水弋安静的睡着,虽然眼睛闭着,眼角的弧度依然好看,嘴唇抿成一条线,透着比以往还要红润的颜色。
香纱树的果实有毒性,等到毒性强的时候,过分使用会损耗阳气,使人衰竭而死。但是微微一点,会使人产生欢愉安逸的感觉,所以秋水弋看起来睡的很安稳,甚至面色红润,格外好看。
一切都很妥帖,可是云梁却舍不得走。
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挥之不去。
他很明白,香纱树果实燃烧起来的那点药效,根本影响不了他。
他是自发的,不受控制的,想要靠近这个人。
他不知道为什么,或许因为大家都说他是个美人吧。
绝对的美貌,对任何人都是致命的诱惑。
云梁不由自主的靠近,在即将抵上他的鼻尖,贴上他的嘴唇时,他吃惊的停了下来。
他刚才想干嘛啊?想摸他,还想亲他。
他的圣贤书白读了。
作为一个大夫,他不能趁一个人睡着而做这种苟且之事。
再说,他们是一路同行的知己,怎么能见色忘义。
退一万步来说,他现在的所思所想,够让阿秋把他剁成泥了。
想想徐青山和李漫河,他不会有好下场的。
云梁后怕的甩甩脑袋,想把这些可怕的想法甩出去,可是却觉得更加头晕脑胀。
他不安的搓动着手腕上的黑色珠串,一颗心砰砰乱跳,他抬起手腕,随口咬下一颗珠子,咬碎外壳,将内里苦涩的仁放在口中含着。
气息逐渐平稳,云梁在柜子里翻出一本落灰的佛经翻看着。
虽然思想不纯洁,但依然要守住君子的德行。
君子不妄动。
佛经翻了两页,门外传来一声细微响动。
阴阳谷,风吹不进,鸟飞不落,夜晚是极致的静,所以这点动静轻易都被云梁捕捉到了。
而秋水弋因为药效影响,还在熟睡。
云梁轻手轻脚的开了门,外面的温度很低,云梁不禁打了个寒颤。借着窗边昏暗的光勉强可以看到对面草垛上坐着一个人,在他身旁有点银色的反光,正是一杆威武的长枪。
云梁有些疑惑,“应大侠,这么晚了?你找我?”
“我睡不着,本不好打扰你们,可我见你们亮着灯,又没什么声音…所以冒昧了。”
云梁点了点头,心头却感到怪异,难不成他还听墙角了?
云梁正在想这样简陋的屋子隔音想必不好,谁料随意扫了一眼,他竟发现屋内的陈设被光一照,在外面看的一清二楚。
他吸了口凉气,那不是…?
应山河好像看透了他,幽幽道:“我什么也没看见。”
云梁烦躁的一拍脑门,还不如不说呢?
“…所以应大侠,你找我有事?”
应山河坦率道,“有,我想知道香纱树结果要多久?”
应山河算是他的前辈,没有来屈尊问他的理由,再说他们就见过两次,也并不熟悉,云梁道:“为什么要问我?”
应山河回答的十分利落,“这里就你看着不像草包。”
“…”
沉默了片刻,云梁轻声道:“其实已经结果了,但是没长成,毒性还不够”。
“你有办法吗?”
云梁惨淡的笑了笑,“有没有把握的办法”,他所做的,也不过是倾尽全力一试。
应山河抬头,扭了扭僵硬的脖子,“外面天快亮了吧!”
云梁点点头,“早些睡吧,应大侠。”
应山河好似没听见似的,眼神复杂的看着云梁。
“应大侠…”云梁喊了他一声,“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应山河仰头笑了一会,才收敛神色,“因为…你叫我应大侠,这么叫我的人…不多了。”
“你和那位…他对我肯定恨之入骨吧!”
“你真的是…”,他说不出走狗两个字,转而问道:“你为楚湘云做事?”
应山河纠正他,“我不为她做事,只是不想她死。”
“可她是个残忍至极的女魔头。”
应山河曲起一只腿,手臂压在膝盖上,看起来陷入了回忆。
“我认识她的时候,她也只是个被石头绊倒蹲在地上哭的小姑娘,哭累了就把那条路上的石头都挖的一干二净。”
应山河的嗓音粗矿,回荡在四周崖壁,显得十分凄凉。他的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只是淡漠…
云梁道:“可他现在是个女魔头。”
应山河的目光往亮着灯的窗沿扫了一眼,“倘若以后,他为了活着,也会屠杀像蓝月族这样无辜的人,你还会愿意保护他吗?”
“他不会这么做。”
“倘若呢?”
“他不会”云梁道:“就算他做错了事,我也会陪着他的。”
应山河低下头,手指摩挲着坚硬的枪头,“改过的前提是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