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毒蛇
秋水弋闻言不见恼怒,反而寻了个干爽地方坐下。
“那我就坐在这吃,要是毒发了,我杀你也来得及。”
云梁翻了个白眼,就知道吓唬不住他,无奈的递给他一块帕子,“可以保鲜防腐的,擦擦手,这个药粉不能吃。”
要不是怕他吃坏了,又要杀自己,云梁才不想管他。
“吃了会怎样”。
“会肚子痛。”
秋水弋拿起帕子,确认了下是干净的,才擦了擦手。随口问道,“你怎么不吃?”
“我全身疼,吃不下。”
云梁的脸色确实很差,一直紧紧皱着眉头,每动一下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扯到痛处。
“那你喝点水吧”。
秋水弋不想云梁现在就死了,在这无边无际大山里,就他们两个人。
有时候秋水弋半夜睡醒,觉得自己也是死了,魂魄被锁在山里游荡。
多一个活物,总是好的。
再说,云梁在,有吃的。
这样自己也能活的舒服点。
“不了”。
云梁从腰间取下一个小竹筒,拔掉塞子,一饮而尽,唇上残留着亮晶晶的水光,唇色红了几分。
秋水弋这才发现他腰间系着一排的小竹筒,每个都盖着塞子,他问道:“那是什么?”。
云梁扯下来一个竹筒随着白眼一起扔给秋水弋。
秋水弋尝了一口,一丝甜味蔓延出来,他颇有些惊喜,“甜的?”
他连日来一直在尝试各种与众生白桃相似的野草,舌头一直是又苦又涩,连喝口水都觉得充满苦味。
如今这一小竹筒的甜水,顿时让他觉得甜丝丝的,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你是小孩子嘛,还要喝甜水?”
云梁瞪了他一眼,没说话,他怀疑秋水弋不杀他了,是看上了他的吃的。
秋水弋喝光了竹筒里的甜水,还舔了舔嘴唇,嘴里头一回吐出句好话,“好喝”。
他抬手把空竹筒抛还给云梁,云梁害怕一动又扯到伤口,没有伸手去接。
但好在秋水弋扔的很准,正正好好落在他的怀里。
只是秋水弋抬手间,云梁发现他的胳膊上有道很长的血迹,看起来是划伤。
他受伤了。
云梁从包袱里找出伤药,但却紧紧攥在手心里。
这可是数次要杀他的人!
可究其原因,他杀自己的理由…是正当的。
他当时在别人眼里确实是个下毒之人,毒的还是前武林盟主,这事搁谁知道了,他都没有活路。
云梁又想起父亲和祖父的教诲,想起自己学医前先学的医德。
为医治病,当无欲无求,怀慈悲恻隐之心,普救含灵之苦,不得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蚩,怨亲善友,华夷愚智,普同一等,皆如至亲…
云梁心中默念着医德,脑中挣扎着不休,但想起这些时日遭受的痛苦,心中无法释怀。
算了,他伤的也不重,死不了。
眼看公鸡把谷子吃的差不多了,他抱起小花,继续行路,绝不给自己反悔的机会。
路过秋水弋的时候,还特意绕开了几步,可背后却响起幽幽的声音。
“没人告诉过你,鸡鸣村已经没了吗?那里没有人了”。秋水弋好心提醒他。
云梁神色一黯,“我知道”。
“别去了。”
“我要去”。
“…”
秋水弋看着云梁的背影,这只大公鸡估摸得有个十斤重,再加上他那个巨大的包袱…
之前云梁打开包袱拿吃的时候,秋水弋特意瞄了几眼,看到有个药罐,还有个封的严严实实的大红木箱子,不知道是什么宝贝。
如果说小花他养着有感情了,那这一整个大包袱的身外之物也不肯舍弃吗?
伤的这么重,还要负重赶路,这么难,还要走到千里之遥鸡鸣村,那里到底是有什么等着他呢?
秋水弋不知道云梁是为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必须要找到众生白桃,否则在他没看到云梁的尸体前,他就得先成为个孤魂野鬼。
秋水弋在山里绕来绕去,这些日子也偶尔见过云梁几次。
他伤的重,自然走的不快。
不过这些时日,脸色倒是好了些。只是还是虚弱,经常要停下来休息。
秋水弋知道云梁一直躲着他,有时候能看到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一晃而过。
有时候为了躲他,明明已经坚持不住了,硬是能多走上一个时辰。
有一次还傻傻的找些树枝树叶把自己盖住,只留了鼻子嘴巴喘气。
可他的警觉性好差,秋水弋用树叶扫他的脸,他都无知无觉的。
要不是秋水弋现在没那么想杀他,他早不知道死多少次了。
秋水弋的想法很简单,他一时半会找不到众生白桃,就无法走出这片大山,留着这小子,就当存粮食了。
这日,秋水弋在一个地方来回绕了几圈,看到云梁睡了很久,一直一动不动,以为他是死了,便靠近看看。
他的胸膛缓慢但有规律的起伏着,哪怕睡着,眉头也微微皱着,手抚在胸膛上,和他平日缓解疼痛时的姿势一样。
旁边还放着一个熄了火的药罐,秋水弋闻了一下,这药的味道难闻的要死,他连忙盖上盖子,发出一声闷响。
或许少年是吃了药,才会嗜睡。
他闭着眼睛,那么安静,好像什么声音都吵不醒。
他身上没有喝过药的难闻气味,还是那种清淡的药草味,细闻之下带着淡淡的清苦,苦的又恰到好处,让人闻着既清爽又舒心。
好似这密不透风的林子,被这种清气豁开了个口子,让这烦闷的午后,都不那么粘腻了。
秋水弋使坏的把一个路过的小瓢虫弹到云梁脸上。
小瓢虫笨拙的在云梁脸上翻腾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翻过了身。
小瓢虫爬到他的下巴,一下掉在了衣领上,薄薄的衣领对于小瓢虫是无法翻越的大山,它焦灼的在云梁白嫩的脖子上跑来跑去…
似乎是察觉到了痒,云梁伸手抓了下脖子,白嫩的皮肤浮出一抹红痕。
可人还是没有醒来。小瓢虫被云梁搅动的翻了身子,正在挣扎着。
秋水弋递出一根手指,帮小瓢虫翻了身,小家伙立刻展开翅膀飞走。
云梁迷迷糊糊,又要伸手抓脖子,秋水弋把他的手按了回去。
再抓下去,这脖子都没法看了。
秋水弋正打算起身离去,突然觉得头顶有些细微的声音。
他不动声色的抬眼,原来是一条蛇。
这条蛇集齐了三种颜色,而颜色艳丽的蛇多半有毒。
云梁的呼吸还是均匀平稳,对头顶的危险浑然不觉。
自己几番杀他,他都没死,就这么无知无觉的在睡梦中被毒蛇咬死,既可惜又无趣。
他不动声色的捡起一块长条扁平的石子,运了力一掷,毒蛇直接被打穿钉在树上。
数尺长的大蛇,身子垂下来,像个吊死鬼,垂在云梁头顶。
云梁醒后被吓了一跳。
他重伤未愈,身体疲累,吃了药就在树下睡着了,起来看到一只被杀死的毒蛇。
他惊得一身冷汗,自己竟然睡得那么死,一点动静都没听到,看来他的药得调整下了。
不能再这般嗜睡,不然他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凶器是一块石头,石头的边缘又圆又钝,却大半都没入树干里。
能把石头这么打进树里,武功必然不低,他知道那个黑无常是肯定能做到的。
不过他恨不得自己死,怎么会花力气救自己呢?
黑无常是索命的。
怎么会救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