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放弃规则——猎杀者（中）
望江市长湖区公安局，狄志杰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掩着的。秦云礼坐在沙发上，急切地等待狄志杰到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还不见狄志杰身影，这使他不能不往坏处想了。又过了一阵，路昭南推门而入，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个瞬间，同时点了头。
“你今天怎么来上班了？”路昭南说着就在秦云礼对面坐了下来。
“我是受伤了，不是死了。”
为了避免两个人的视线再度交会，路昭南微微侧过身，不安地四处张望。
秦云礼看着他，有几分冷淡地问：“其他人呢？”
“抓程彪去了。”路昭南在这句回答中，特意把逻辑重音放在了“程彪”两字上。
“你为什么不去？”
“没让我去。”
“我以为你所有的时间都用来跟踪我，没空出任务呢！”
“我……”路昭南一时间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从前，你只会装傻卖乖，讨长辈喜欢。现在跟着狄志杰，学了不少东西啊！连《厚黑学》都喜欢读了。”秦云礼故意操着不紧不慢的声调说，“出息了。”
“那天在书店……是偶遇，我主要是想跟你分享一下读后感。”路昭南连忙辩解道。
秦云礼点点头：“还学会撒谎了。”
“要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被程彪捅死了。”说完，路昭南盯着秦云礼腰间的伤，又补了一句，“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
“你再敢监视我，我就揍死你。”秦云礼端正了一下坐姿，“你老子来，我也不怕。”
这句话带着能够穿透人心的震慑力，路昭南瞬间失了声。
“你要揍死谁？”狄志杰站在门口，问道。下一秒，他的手机响了。
门卫小心探问：“狄队，有个叫傅译的，说是你儿子，非要进来。”
狄志杰瞪着秦云礼，说道，“让他进来。”
通话结束后，狄志杰的视线滑落到秦云礼腰间，在那里没停留多久，便再次抬眼凝望他的双眸。那是一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一股侵略性极强的力量，正牢牢地吸附在虹膜上。
两人目光交会的时间甚是漫长，像是在斗气一般，谁都不肯先转移视线。这样的较量即便胜了也没什么意思，秦云礼想。俄顷，他微反唇，转而直视路昭南。那眼神虽有收敛，可余威尚在。
“小时候，我们偷偷跑去普陀山放烟花，差点儿没把山烧了。回到家，我和邵临都挨了揍，只有你没挨揍。”
听闻此言，令人窒息的压抑感瞬间裹挟了路昭南的每一根神经。“我去忙了。”他大步流星走到门口，退出办公室，关上门。
“我又不会真的揍他。”秦云礼整个人往后一仰，望着天花板，无声地笑了，“至于吓成这样吗？”
狄志杰在办公椅上坐下，然后说道：“注意你的警容。”
足足拖延了小半分钟，秦云礼才一脸不情愿地调整好坐姿，看着狄志杰，以眼神询问：满意了吗？
狄志杰抬了抬眉毛，继续用没有任何情感的眼神回视他。“秦老身体好些了吗？”
秦云礼唔了一声，没有其他回应。
“医生怎么说？还不能探望吗？”
“你的彩礼钱让李薇薇骗走二十多年都没要回来。”秦云礼言语间不无讽刺意味，“居然还有闲心操心别人家的事。”
狄志杰面色阴沉，显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一把年纪了，还只是一个小小的支队长。”像是在顾忌什么 ，秦云礼压低声音问道，“你没有想过往上升一升吗？”
“我是人民警察，不是人民币警察。”
秦云礼淡淡一笑：“你这样说，显得我很俗气。”
狄志杰逼视秦云礼的双眼：“你找我，就为了说这个？”
“当然不是。”秦云礼摆出兴师问罪的架势，“我来是想问问，你那个傻徒弟为什么要监视我？”
“循环真好。”狄志杰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有节奏地敲击着。
“嗯？”
“你听不懂。”狄志杰露出满意的笑容。
“影响团结的话，我不想说……”
秦云礼才讲到一半，狄志杰便抢言道：“你说的还少吗？”
“狄志杰，你一定要跟我作对吗？”秦云礼用警告的语气说道。
“只要你遵纪守法、洁身自好，就不会有人跟你作对。”
“洁身自好？”秦云礼突然大笑，“你在抓捕现场撇下同事，去陪女人吃饭，还好意思跟我谈洁身自好？”
狄志杰合上眼睛，扭了两三下脖子。“你果然是为了薛霖霖来的。”
就在这时，门开了。傅译站在门口似乎思索了一会儿什么，然后迈开步伐，来到狄志杰面前。
“狄志杰。”傅译毫不客气地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找人监视我？还冒充我爹！咱俩长得像吗？你有我这么英俊的脸蛋儿吗？”
狄志杰没有搭腔，他的目光在傅译和秦云礼之间掠来掠去，最终停留在傅译脸上。
“不用管他。”傅译语速很快。
“你早不来，晚不来，偏赶在我抓毒贩的时候出来。”狄志杰的语气冷得令人战栗。
傅译嚷嚷道：“我看见你了呀！我想蹭个饭，不行吗？”
“喊什么？”秦云礼低吼，“滚出去。”
傅译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秦云礼，那眼神可以用瞪来形容。
“跟谁大呼小叫呢？姓秦的，我告诉你，我忍你很久了。感谢社会吧！要不是和谐社会救了你，我早就……”傅译想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我不用再忍了，都循环了，我还忍什么？”
说罢，傅译一个飞扑，压在秦云礼身上。一眨眼的工夫都不到，他就被秦云礼死死按在地上，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
“哥，我错了，哥。”傅译开始求饶，“看在我爸跟你爸是发小的份上，饶了我吧！”秦云礼刚松开手，傅译就跳到沙发上，挑衅道：“刚才没发挥好，再来。”第二回合结束后，傅译双手背铐，一屁股坐在茶几上。“爸，爸你看见了吗？他铐我，他铐我。”
“你给我闭嘴。”秦云礼弓着身子坐在沙发扶手上，一只手按着腰间裂开的伤口，另一只手自然地下垂。
“你给我等着啊！”傅译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样子，“等我见着你爸，我非告状不可。”
秦云礼闭目凝神，重重地喘息着，没再说什么。
“给他打开。”狄志杰终于开口。
秦云礼缓缓移动目光看向狄志杰。过了一会儿，他欠身站起，把手伸进裤子口袋，掏出钥匙，扔在办公桌上，接着，转身向门口走去。
“你要去哪儿？”狄志杰神色一厉。
“医院。”秦云礼的不耐烦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