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可怖权力
胡夫人手上捏着帕子,泪眼朦胧的看着自己的儿子,他的下颌唇上不知何时生出了青黑的胡子茬,脸上神情冷厉,整个人再不像之前那般神采飞扬,书生意气。
不经意间,她的儿子已经长成了大人,恍惚看去,他的身影与她脑海中梁信的身影,渐渐的重合在一起,胡夫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权力如斯可怖,竟能吞噬人的心智,改变人的模样,叫人为之癫狂,连亲身父亲也能算计么?
胡夫人带来的胡行,乃是胡昉一母同胞的兄弟,深得胡夫人信任。
他按照胡夫人的意思,将当日知情的下人,以及梁信身边的人一并关押起来,等待胡夫人处置。
至于寿州刺史府内,当日来赴宴的大大小小官员们,虽然风闻了这桩风流轶事,却无人联想到是梁之于借着内帷一事夺权。
梁信醒来,果然如同大夫所说,口眼歪斜,身体动弹不得,与往日儒雅模样大相庭径。
见了胡夫人,他口中“呜呜”出声,要说什么,只是说不真白。
胡夫人见他这般瞬间老了十岁的样子,忍不住伏在他身上痛哭流涕。
梁信的眼珠转动间,看见了端坐一旁,指挥人扶起胡夫人的梁之于,顿时脸色涨的通红,恶狠狠的瞪着梁之于。
因着用力,他面目狰狞起来,口眼歪斜的更加厉害,一线晶亮的涎水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胡夫人忙上前去看,恰好挡住梁信的视线:“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她慌张喊人:“快!”
“快去叫大夫过来!”
跟着来的仆妇忙去外间请大夫过来。
恰在这时,蔡凌玉端了碗药,婷婷袅袅的走进来。
她搁下药碗,快步到了梁信床前,抽出帕子擦去梁信下巴上的口水,拿了枕头垫高在他头下,取了巾帕围在身前,又回身端了药碗,用银勺舀了药汁喂给他。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显见是做的十分熟练。
梁信却不大配合,他“噗”的一声,将喂进嘴里的药汁喷了蔡凌玉满头满脸。
褐色药汁喷撒在蔡凌玉头脸、前胸上,将一身衣衫晕染得十分难看。
蔡凌玉脸上却不见半分恼色,她只是拿起帕子擦了擦梁信嘴边,缓缓流下的褐色药汁,轻轻揉着梁信的胸膛,顺着气道:“大人别恼,您好生喝药,这身子才能快快好起来,是不是?”
说来也怪,蔡凌玉这话一出,再喂药,梁信就乖乖配合。
伺候完梁信,蔡凌玉回了住处,换了一身衣衫,进了胡夫人的住处。
见胡夫人端坐上首阴沉着脸,蔡凌玉“扑通”一声跪下来,俯首磕头:“见过夫人!”
胡夫人盯着跪在地上,一脸乖顺的蔡凌玉,眼中怒气大盛,她冷冷的道:“似你这等离间父子的乱家之源,就该活活打死!”
蔡凌玉身子一颤,她仰起头,泪流满面的望着胡夫人,跪着爬过去,扯着胡夫人的衣衫下摆,哀求着道:“夫人饶命!”
“夫人饶命!”
她一面哭求,一面“砰砰”磕头,头低下去的瞬间,她脸上满是狠戾,抬起头,又是一脸的惧怕,她仰望着胡夫人,哭的泣不成声。
“夫人我我是被人”
她一面哭泣,一面摇着头辩白:“我是被人陷害的”
“请夫人明察,大婚当日我明明是被”
“啪”的一声,胡夫人一掌拍在桌子上,厉声喝道:“还不住口?”
“什么好事,也好意思拿出来说与我听?”
见胡夫人一副污了她的耳朵的模样,蔡凌玉眼中满是抑制不住的凌厉杀意。
胡夫人身旁的张妈妈见蔡凌玉眼神不对,她神情大变,上前一步,狠狠的甩了蔡凌玉一巴掌。
“啊----”蔡凌玉尖叫一声,被扇倒在地上。
张妈妈啐了蔡凌玉一口:“什么东西,真是狗肉上不得台面,居然敢瞪着我们夫人?”
“我们梁家摊上你这水性杨花的女人,当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大婚之夜,放着好好的公子夫人不做,反倒爬了我们大人的床,传出去,也不怕叫人嗤笑!”
“因着你,坏了我们大人的身体,叫他现在都无法动弹!”
“打死你,也不为过!”
蔡凌玉手捂着脸,强撑着爬起来,她抬头看着胡夫人,泪流满面:“夫人教训,我不敢强,只是还请夫人容我”
“容你什么?”胡夫人想着病榻上的梁信,以及换了个人般的梁之于,将满心的怒气都撒在了蔡凌玉身上,她冷冷的道:“梁家既然与你蔡家定下婚约,自然会娶你过门!”
“你就该老老实实的待在庐州待嫁,居然擅自追来寿州!”
“哪里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模样?”
“若是在庐州办婚事,会出这般丑事?”
胡夫人厌恶的看了蔡凌玉一眼,又别开头去,仿佛多看她一眼,都脏了自己的眼睛。
蔡凌玉支撑不住,伏在地上,痛哭失声,她何尝不是满心悔恨?
若是在庐州,梁家仆从众多,胡夫人梁老夫人也在,哪里会像大婚当日那般,叫梁之于布下这个局来陷害她?
然而错已铸成,悔也无用,只能想办法先过了眼前这关,待来日,她必定要报今日之耻!
可若是就这般被遣送回潭州,等待她的只有灭顶之灾!
眼下之计,唯有留在梁家,以图后事!
蔡凌玉转着心思,她慢慢的爬起来,跪的端正,恭恭敬敬的磕下头去,伏在地上:“请夫人饶恕!”
“给我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您的大恩大德,凌玉永世不忘!”
看着跪在地上的蔡凌玉,胡夫人的眼中满是冷意,依着她,这样的祸水就该直接仗杀。
然而想着眼前的一团遭,还有梁之于即将面临的局面,潭州蔡寅那还暂时不能翻脸,她压抑着怒气满心厌恶道:“张妈妈,叫人来,拖她出去!”
张妈妈应了一声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