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生死一线
无力的手指揉着额头，里面晕乎乎的，十分沉重。
南微使劲又使劲地摇着头，她有多久，久到有好多年，她都没有梦见，妈妈去世时的场景，她的棉袄上到处都是血，白色的雪地上，印着一片又一片。
妈妈是为了救她，一命换一命，才护了她今天。对于妈妈的眷恋，也永远停息在那一刻。
沉重的眼皮，一点一点睁开，落入眼球的，是一个落魄不堪的杂货房，很大，地上积了一层层的灰，她的双手被绑在椅子后。
脑回路渐渐变得清晰，一个鲜明的声音在脑中想起:她，被绑架了。
人生中的第二次，她究竟是有多倒霉，还是招了多少人的嫉恨。
七夕，云轶在临海市有活动，她刚好在这里还有个项目，车子没开出几公里，见一个老婆婆步履婆娑，她就好心停下车，去扶她过马路。手臂搀扶着老奶奶，突然一股异香从鼻尖划过，身子一软，她就失去了意识。
一位身穿蓝色短袖，黑色短裤的男子，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见他醒来，大声的朝外面喊:“大哥，大哥，赶紧过来，人醒了。”
被换做大哥的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鬓角已经发白，穿着黑色长裤，白色短袖，双手抱着一个定时炸弹，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南微看着他双手抱着的东西，双手抖了抖，身子也开始挣扎起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绑我，你要是想钱，我有的是，我都可以给你，你放开我好不好？”
她试图祈求，以此来拖延时间，以此想问出，究竟是谁想绑架她。
“我是做艺人经纪人，我家里有的是钱，你们想要多少，尽管开口。我都可以给你们，就求你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大哥，我们只谋财不害命的。”男子看着大哥手里的炸弹，身子有些退缩。
“张国，我们只是听上头的人办事。”
年长者大声呵斥，一把推过挡在身前的张国，“你家中有病重的老母亲，你好好的想一想，你是想让母亲活，还是她活？”
张国听后，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
“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而不自知，我们也只是拿钱办事，对不住了。”
年长者说话严厉，不顾她的挣扎，将炸弹绑在她的腰间。
“既然要死，你也应该让我死个明白。”
南微抬起头，假装平静的注视他的眼睛，不慌不忙的说:“你们既然是拿钱办事，那你们知不知道我的身份，难道就不怕将来，我将你们两个一同送进警察局。”
年长者听完她的话，不屑的哼笑了几声，又检查了炸弹是否绑好，这才直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面前的女子，在生死关头，还能不慌不忙，威胁他。
“你还是先管好你自己，看看你的命是否够长，能不能活过今天。”年长者伸手敲了敲她的额头，语气严厉，“不要妄图挣扎，要不然他救不了你的命？”
“他？”
南微有些慌了，她使劲的动着身体，椅子也咯吱咯吱的响，“你们还通知了谁，你想让谁来救我，我无父无母，没有兄弟姐妹，谁都救不了我，谁都救不了我。”
年长者手掌扬起，却又咬着牙齿放下，不懈的解释:“于队长，听说破案如神，你还去过他在成庆市的家。那你们的关系，可不一般啊。要怪呀，只能怪你命不好，看上了他，他坏了我们老大的利益。老大想教训教训他，而你，只能成了牺牲品。可怪不了我们。”
“于成悦，你们通知了他？”南微大声的喉，她内心期望，他不要过来，他不要来，她不怕牺牲，她更不怕死。
唯一的遗憾，就是跟他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太少，属于他们共同的时光太少，他们还没有一起白头到老，没有一起去旅游，未来得及给他做过一顿饭……
于成悦，你最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做，你父亲的案子，你母亲的案子，我真的不值得，不值得。
你不要来，不要过来……
铃声叮铃铃响起，年长者伸手从裤兜掏出手机，放到耳边。
“于队长，你还是来了，看来这个女人，对你很重要吗？”
“……”
“以你的能耐，我想在这一片废墟里，找到你心上的姑娘，应该不是难事？”
“……”
“与其说那些无用，倒不如争分夺，你只有300秒的时间，300秒，一条鲜活活的人命，你觉得废话……”
年长者取下手机，哼了几声，弯下腰，食指按了红色按钮，然后和蔼着说:“祝你好运!”
一把拽住张国的胳膊，飞奔而起，两人朝着一个空旷的窗户，跳了下去。
一声一声，299秒，298秒，297秒……
“于成悦，于成悦，于成悦……”
南微使出全身力气，大声歇斯底里的喊。
“你别过来听见没有，我不值得你一命换一命。你还有你最想做的事情没有做完，我不值得，你不要过来，听见没有。”
“如果你真的那样做，那我会记恨你一辈子，我一辈子都不会理你。”
“于成悦，你到底听清楚没，我南微，短短27年，与你在一起的三年里，是我这一辈子，最幸福的事。我从未怪过你将我抛弃了七年，整整七年。意外重逢，我只是不想让自己搅进你的生命里。于成悦，你不要让我做恨你的事，你到底听见没有……”
“我听见了。”
于成悦大声的回应，然后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进。
南微恍了，前所未有的慌乱，倒计时依然响着，她大声的哭喊:“于成悦，我求求你，不要来，不要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可是真的炸弹，真的炸弹呀。我求求你，不要过来，一命换一命，不值得，你不要过来。”
她沙哑着嗓音一声一声祈求，但于成悦的脚步依旧稳若泰山，一步接着一步走。
椅子跟前，他蹲下身子，伸开双臂，替她解开了手腕上的绳子，满脸上沉沉稳稳的说:“永不相弃，永不相负。这绝不是一个单单的承诺，你如今命悬一线，我身为你的爱人，怎可能弃之不顾。”
从看见他的身影，南微的眼泪就像泉水一样，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滚，她手指缓缓上移，指尖点在他的眉心处，轻轻的说:“我真的想你，很想很想。只是脸皮比较薄，我对你的思念，一点都不少。”
于成悦看着她泪眼婆娑的样子，伸手替她擦了擦，“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儿，我们还有好多事情没做呢。”
南微使劲的点头。
于成悦低头看着腰间绑着的炸弹，上面显示的时间，仅剩的60秒。他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三根红色的线，分别连着三根不同的方向。
三根，仅有1/3的机会，若剪错一根，他们就连活的希望都没有。那么剩下的方法……
南微也低下头，看着腰间的炸弹，红色的导线，这种存活率仅为1/3，而这种炸弹，也只是听父亲讲起，最好的办法，就是拆除导管，可如今的时间，仅剩下了50秒，其一秒一秒流逝。
看来今天，他们是回不去了。
于成悦从裤兜里掏出工具，捏也在手里，开始十分小心翼翼的工作——拆炸弹。
如果说他们的相遇，是一次意外，但那三年的朝夕相处，她的熊猫哥哥，却是那样的真实，一起吵，一起闹，一起在房子里相互做伴。
时间很奇妙，明明分开了长达七年之久，两人没有任何联系，更没有见过面，却在柳菀菀出事的房间里，他们重逢于意外，那一刻站在他面前，南微都惊呆了，光凭一个背影，一句于队长，她就十分确信，面前的这个人，就是她曾经的熊猫哥哥，她曾经的一道光。
他表白的十分奇怪，一开始，南微十分摸不清头脑，他们才相逢数天，他对自己，有多大的喜欢。
病床之上，望着她的眼睛，他说:从我们相识到现在，整整十年有余。而且我喜欢我的姑娘，也整整十年有余。而我一直将我的姑娘放在心里，捧在手心。我们是久别重逢，不是短短的几个月。不管你是叶蓁蓁，还是南微，在我眼里你只是你，世上也唯独一个你。值得我牵肠挂肚，值得我朝思暮想，值得我念念不忘，值得我满心欢喜的喜悦你，你只是你。
五秒，四秒。
“于成悦，若能和你死在一起，我很高兴。要是有来世，一定要来娶我。”
话音落，仅剩两秒。
手指抽出导管，长臂一挥，朝着窗户外扔去。他反过手来搂着她的肩膀扑向地上，身子紧紧将她护在身下。
一声巨响，房屋都为之颤动。
南微也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说:他们活着，他们活着。
于成悦将她拥在怀里，一点一点坐起，双臂紧紧禁锢住她的身躯，相要把她镶嵌在自己身体里一样，那样危险，差一点，仅仅差一点，他就永远要失去她。这种念头，敢都不敢想，牙齿咬了咬下嘴唇，苦涩的咸味流进口腔，他才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她还在他身边，在她怀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南微都不敢去想，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着他强有力的心跳声，一下接着一下，又害怕又恐惧，不停颤抖的身体在他的心跳声下，才一点一点停下，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躯，感受着指尖的温度，身上的冷汗才不往出冒了。
于成悦的掌心上移，插进她的后脑勺，自己的脸也缓缓向下，在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吻在了她苍白如纸的唇上，在她错愕之际，攻城略地，汲取她口中的每一寸芬芳，舌尖碰到她的舌尖，邀她一起共舞。
等南微反应过来时，她已来不及阻止，且任由他在自己身上肆意妄为，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浓郁的眉毛时而舒缓，时而紧蹙，紧闭的双眼下长长的睫毛上，有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显得格外刺眼，看着看着，他的双眼猛然睁开，下了南微一大跳。
于成悦红红的眼眶瞬间弯了起来，白白的牙齿啃食着她的下嘴唇，一下又一下。
南微实在受不了他的慢慢挑衅，张开嘴就去咬他，可牙齿还没有碰到，一股热流就流进她的唇瓣，咸咸涩涩，她立马推了推他的腰身，轻轻就推动了。
清亮的目光，盯在他的唇上，两个鲜红的牙齿印，鲜血还在一点一点往出冒，南微一点一点伸手，食指轻轻的覆在了上头，语言很平静，但她的每一个词透着怨气。
“于成悦，我让你不要过来，你为何不听话。你还有你想做的事情没有做，为了救我，搭上自己的性命，值得吗？我身上绑着的是炸弹，不是一个玩具。我们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幸运的能够九死一生，从死亡堆里爬出来。你是于大神，你还有你的理想，有你的信念，为了救我，而去害了一个可以救很多人性命的人，我不愿意。我不愿意你那样的付出，你懂不懂？”
于成悦嘴角上扬，摸着她后脑勺的手一点点移动到的她的脸颊上，大拇指擦拭着她脸上挂着的泪珠。
南微收了手，去握他的手腕。
“你是我这辈子，想要拿命去换的女人。我只想我们，能够长长久久，如果你死了，那我绝不独活。你与我的信仰，同等重要。”
语气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南微看着看着，就将他看进了心里，那里曾经缺失过的一块儿，在此时此刻，被填的满满当当。
于成悦抱着她走出房屋，走出这一片废墟时，太阳已经升至头顶，暖意融融的光辉洒下，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肤，感受到了久违的希望和养分。
“哥，不是不让你一个人孤身犯险。”
江沛见远远有一个身影走来，就不管不顾的奔上前，伸手掀开警戒线，疾跑上前。
“哥，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你都不等警察提前部署，就一个人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你有什么个好歹，我该怎么向外公交代，跟宋家交代。”
江沛脸上暴跳如雷，极言厉色的说:“早知道这样，我就不给你什么定位芯片。我是让你时刻能了解到她在哪里，而不是让你去冒险。”
南微看着奔过来的江沛，每一句都在责怪于成悦不该向今天这么冒失，大概他的责怪，也有对她的。可于成悦是他的堂哥，他的责怪也是人之常情。
“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南微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并朝她点了下头。
于成悦翻下腰，轻轻将她放了下来。双脚着地，南微待站稳之后，双手松开了他的臂膀。
“你一天在这胡喷，什么都乱说。”
于成悦狠狠地瞪了一眼，牵起她的手，缓慢上前，“你不是在睡觉吗？你怎么来了？”
江沛拍了拍胸脯，平息下心中怒火，淡淡的说:“你是我哥，一个人要孤身奋战，而我刚好也在。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也要陪你一起。”
于成悦眨了一下眼，无奈的笑了。
钻出警戒线，于成悦指了指一旁的黑色越野车，浅声说:“你先去车上休息会儿，我还有事要交代。”
南微顺从着点头，低头看着他们十指交缠的手，一点一点将自己的手从中抽了出来。
于成悦望着她一点点离去，打开车门，又合上车门。他温柔的目光也瞬间转换，转过身，阴森凄暗的看着刚才因爆炸声，而烧焦了的木材，砖瓦。
一股暖风，突然袭来，掀起黑色的灰尘，在空中飞飞扬扬，还掺杂着一股非常难闻且刺鼻的烧焦味。
“通知一队，去现场堪验。通知二队，调取南微从失踪那一刻，到被绑来这里的所有视频。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绑架者的样貌。语音送去技术部分析。”
于成悦严声正色的吩咐，双手也随之背在身后。
站在他身后的一个警察，右手向上一扬，四五个便衣男子便掀开警戒线，一步步走了进去。
“于队，我就先回局里部署工作。有消息了，我马上通知你。”身后站着的警察，回复了一句。
于成悦点了下头。
“哥，你觉得到底是谁绑架了嫂子？”
江沛想了又想，这次那帮人，显然是想要南微的命。她一无结怨，二无仇人，那么那一帮人，冲着的……
“不管是谁，我一定会揪出幕后指使。也绝不会让这样的事，再发生第二回。”
于成悦咬牙切齿的说，但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
他不会在将南微，牵扯进这危险的局面当中，更不会给自己，再失去她的机会。
抓住凶手，揪出幕后主谋，粉碎他们的一切计划。这个战场，是自己的。绝对不能再乱了次数。
“哥～”江沛唤了一声。
于成悦呼了几口气，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督促道:“回去吧。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姥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