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七巧玲珑心
处处小心翼翼,虽会撒娇,可她说出的话,怕也是再三琢磨后的再三琢磨。
不是无所顾忌,想说什么就说啥。
于成悦心里暗暗的想,他还是要再努力一把,让她跟以前一样。
他一定可以,一定可以弥补,她多年来独自一人,习惯了一个人解决问题,是个好习惯,却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师傅的去世,唯一亲人的离开,在她的心,多多少少留了些难以弥补的缺憾。
多年以来独自一人,是怎样的体会,他于成悦心有体会,又怎会不知。南微为何劝他?
“还不道歉吗?”
池其羽这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对宋子律说:“没有遇见叶妹妹的于成悦,还可能讲点儿道理,可一旦遇见她,他就毫无张法,成了一个护短的人,叶妹妹,于她,于我,都是不一样的存在,所以你今日,必须道歉,为你所做的道歉。”
最后,又拍了一下,“大丈夫能伸能屈,你刚才不是做的很好吗?现在又在计较些什么?”
宋子律被三言两语的话,激的有些屈服,可终究是面不情心不愿,毕竟自愿是一回,被强迫着是另一回事,可今日的于成悦,他何时见过,从来都没有。
道歉就道歉,又不会割块肉,他心里给自己打气道。
“叶妹妹……”
不,他不能。
“学妹。”
对,这样显得既尊重,又不刻意。
“是我今日失礼了,您大人不记小人,就别跟我个小人计较,我道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做错,我道歉。”
宋子律在说完这些话,将头深深地低下。
“学长。”
南微脸上微笑,伸出手臂抬了一下,温温的说:“没事,过去就好,以后说不定我们还能做朋友,你愿不愿意交我这个学妹。”
宋子律没有想到这么轻易,就被原谅,一下子将头抬,脸上笑嘻嘻,“愿意愿意,我自是100个愿意。”
“今日姜叔叔也回来。”
于成悦拉起南微的手腕,眉头点了下,“你们先去找姜叔叔,我一会儿再去找你们。”
燕于飞,宋子律,听的云里雾里。
池其羽却明白,将两人拉到自己身,面上好气的说:“去吧,去吧,给你们留点私人空,我们就不做电灯泡了。”
随后,拉着他们二人,急匆匆的走了。
“带你去个地方。”
跟随着他的脚步,看这手腕上他欣长的手指,感受着他的掌心温温,盯着他的背影。
有多久,久到父亲不在,南微就再也没有感觉,被人无条件的捧在手心,呵护在心,这种温馨的感觉,是来自面前的人,如此熟悉,她却不能像从前,人多或人少,都能随时随地的喊他,熊猫哥哥。
于成悦带她来的,是体育场,走过一层层台阶,站在了观众席上最高的位置上。
“南微,我第一次问你的问题,你到现在,究竟有没有想清楚明?”
他突然问。
南微被问的,大脑一下子卡壳,翁嗡的一响,第一次,是在她家里,还是,临海,他们‘共同’的家里。
“你被粉丝推倒在地,扭伤脚的那次,我记得让想清楚明白,那一本日记,直到现在还在我手里,案情结束,上交证物,我偷偷的留了下来,以为你会问我要。”
于成悦低眸,看着自己握住他手腕的手,嘴角一扯,后冷冷的自嘲,“我以为你会问我要,可我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你的人,你是想明白,不想要?”
不,她当然想,因为那一本日记,记录的,是柳菀菀,像外人所不能说,心里最深层的秘密,或许还有她想做,却不能做的事。
想清楚明白?
她当然想,她为此深深的想?于成悦在当时,为何突然一问?
最终的原因,还是归根结,在她的身上。
她南微害怕去警局,更害怕面对他,所以一直称有事,让米彩去了一次又一次,一直对他避而不见,根本不是当初他口中,无视警方的调查,因为误会,所以说查她的男朋友。
第一次在案发现场,多年后的第一次相见,是在意料之外,想都未想过的久别重逢。
谈话之间,一问一答,对话流畅,却没有任何感情掺杂其中。当时的他们,有刻意,有避开。
那一日被粉丝袭击,扭伤脚踝,于成悦像是从天而降,时间,地点,通通都合适,他抱着受伤的自己,一路回到家,替她用冰块敷着红肿的脚腕,她就知道,她避不开。
他话里有话的套她,有没有男朋友,却在得知没有后,吊她胃口的说,“给你时间,好好的想明白,如果他满意,那本日记,就可以给你?”
与其说最终的目标是日记,倒不如说,他最终的目标,是她,他让她想清楚明白,是他们之间的关系,是陌生人,还是熟悉的人,是怎样的关系。
“想起来了吧。”于成悦稍稍用力,又轻轻放开。
思绪拉回现实,南微眨了眨眼,望着远处,这个位置的地理位置极好,可以一眼清晰的看见大半个c大警校,学弟学妹们正在陆陆续续的准备。
今年,校庆又跟毕业典礼同时举办,若大的操场上,已经是密密麻麻,讲台上,更是占了一半的人,有人在调话筒,有人在搬桌子,搬椅子,有人在摆水,各司其职,忙的不亦乐乎。
“七年,我们的人生中,有几个七年。”
南微抬起另一只手,搓了搓双眼,语气有些沉重,“从我认识你以来,你一直将你的心思藏的及重,我根本猜不透,也猜不到。爸爸的事情,你一直藏在心里,什么都不说,不管我怨你,还是恨你,你也不说,一句纪律,将我的嘴堵得死死,那我又能说些什么。没有爸爸的世界,没有你的世界,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倒不如随你们一起去,我的心就不会痛,不会难过。所以我想都未想,身子一倒,我就跳了下去,那冰冷的湖水,寒冷刺骨的感觉,才能将我血肉模糊的心,抚平了一点,痛减轻了一点,慢慢的,我感觉不到疼,当我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你的身影,白色的光芒,他在召唤,朝我招手,我当时只想跟着他走。”
于成悦知道她自杀过,那汹涌澎湃的湖水,她能捡回一条命了,已经是大幸,他最后还去那个地方看,站在她站的地方,感受着她崩溃到边缘,痛到极致,才会选择已死,来了结一切。
可当亲耳听,那寒冷刺骨的水,抚平她一点一点的痛时,她任由自己沉沦,朝着死神,听着他的召唤。
他于成悦的心一下子蹦到了嗓子眼,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神不由自主,眼神空洞,眼底黑影浮现,面色渐渐变冷,连着温热的掌心,此时也寒凉入骨。
他的变化,南微瞬间就察觉到,转过身,看着他的脸,苍白一片,目光寒凉,眉头紧蹙,唇角微张。她的手慢慢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要是早知,你是这种表情,我就不讲了。”
南微嘴角笑了一下,两人离得很近,一呼一吸,温热的气体喷在于成悦的脖颈上,酥酥麻麻,也渐渐缓解了他周身的寒气。
“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去,而我现在,不也好好的站在你的面,那过去的一切,又有何去计较。我从小未吃过的苦,在我二十多岁,又重新经历了一番,我没有觉得什么不好,反而这些痛苦的曾经,创造了如今更好的我。”
于成悦的脸上,也缓缓恢复了红润。
“七年的时间,改变了你,我,太多太多,我不是要避着你,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青年时,那个最为熟悉的你。只是不知如何面对,所以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避开。后来,我说你私闯民宅,对你攻心为上,你又问,我们之间的关系,你不清楚吗?从那时我就知道,你在用你的方式,想让我们的关系,一点一点变到从前,可是我们真的回得去吗?我在临海市待了一个月,可我始终都没有想明白,我们之间的关系,怎样才是正确的,我以前借着我爸爸是你师傅,对你有恃无恐,对你没大没小,有时也很没规矩,有时你气的你满脸发红,额头直冒青筋,可是你什么都没说,更没有为此不理我,惯的我越发的在你头上作威作福,对你一欺再欺。”
于成悦看着她深棕色的瞳孔,明亮的发光,她如此聪明,师傅交代的事,她一点就通,有些事,她怎会不知。所以他才将她一逼再逼,逼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那天坐在你的车上,我有心拿你开玩笑,喊你哥哥,为你娶个嫂子的事瞎操心,气的你连眼神都发白,可是你在瞬间,将自己调节的极好,我往湖里丢了好多石子,可始终不见波澜,你却淡淡的反驳,兄妹,我们何时是兄妹了,没有血缘关系,法律是不会承认,可你最后还是怕我伤心,还是补充了句,就算不是兄妹,我也会好好照顾,陪伴你,从那一刻,我就隐隐觉得,你对我,有些不一样,你反复的强调,我们不是兄妹,可你对我的好,却越来越好,当真是因为爸爸的缘故吗?我想不是的,你只是想在我心里种下一颗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兄妹,让我清楚的明白,之后的一切,你为了重新调查爸爸当年的事,离开多年你努力打拼的成庆市,来到京都,来到我的身边。”
原来他,所有的心思,她都知道,师傅不止一次的说,她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机智的很。
原来他,单方面的付出,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逃过她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