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C-1
直觉告诉乔林外边不是什么好人。
白色的玻璃门轻轻“滴”了一声，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径直走了进来。
正是战舰上他见过的那个老头。
乔林扭头一看，讥笑道：“这次又是你安排的？”
周老拄着拐杖，缓缓走到与乔林病床相邻的另一个病床上坐下，浑浊的眼睛看向乔林时，竟多了丝莫名的清明：“年轻人，话可不能乱说。”
乔林“嘁”了声：“是你救的我？”
“对。”
“怎么救的？恰巧路过？”
这话中意思明显的不能再明显。
怎地你哪里都能路过一下？
“……”老人看了他半晌，终是微微叹气，“我们听说那个村子有朝圣者的踪迹便立刻派人去了，但是等我们到达时，只有你还活着。”
还活着，就剩一口气。
某种程度来说，不知是他的幸运，还是命不该绝。
“我是不是该感激你们？”
周老没说话。
他知道这少年莫名的怒意来源于什么。
他很聪明，只是不愿明说。
过了一会，似乎是感觉不自在，乔林主动问：“你们找朝圣者做什么？”
周老顿了顿，才说：“这不是你能知道的。”
乔林“呵”了一声气音。
“抓到她们，然后烧死，是吗？”
周老没有说话，乔林只当他是默认，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哪个王八蛋规定的朝圣者必须死，棋喀尔族永远卑贱，他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决定别人的死活和出身？”
“但你必须承认，”周老似乎有些体力不支，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没再看乔林，“这世上大多数人认为是对的，它就是对的。”
“你们错了，”乔林不知道在想什么，唇边似笑非笑，“因为那个设定规则的人就错了，而你们只会盲目服从。”
被一个年轻人说教一通，周老眼里反而染了笑意：“或许是吧。”
“可当初，你不也是那个”盲目的服从者“吗？”
乔林垂眸：“确实，但也没持续多久。”
说实话，就算他不认识阚小猫，他对棋喀尔族也没有什么恶意，他认为每个人都有存活的权利，况且棋喀尔族又不是罪大恶极，只是因为过去统治者的一句话，就对他们歧视至今。
周老拿拐杖敲击了一下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触发了什么开关，乔林面前突然出现一片虚拟的投影。
上面是人像以及他们的生平资料。
密密麻麻的，几乎布满了整个房间。
等乔林看得差不多了，周老才缓缓说道：“这是目前为止所有被迫害的朝圣者。”
乔林发现每一位朝圣者的生平资料上几乎都是为这世界做的贡献，但最后的结果无一不是：妨碍和平，焚身而死。
妨碍和平？妨碍了什么和平？如何妨碍的？
不知道。
乔林看着看着，唇边无意识的扯出了一抹讥笑。
朝圣者生来聪慧，他们本该是某些地区的领袖，或者是某个领域的杰出人物，如今却被打上”妨碍和平“的标签，强制结束他们的生命。
他的眼神在一个名叫丝黛琳的女朝圣者照片上停留了几秒，眸中掠过几许迷茫。
这个人，他感觉很熟悉，也很亲切。
而且，她的颈间没有棋喀尔花的玉坠。
周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少了朵花，对吗？”
乔林看了眼周老，见他遗憾的说着：“棋喀尔花玉坠，对棋喀尔族来说至关重要，就算是死亡也不会离身，她未戴，可能是送给了自己的爱人，她希望棋喀尔之神会永远保有他，守护他。”
乔林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不自觉握紧了手里的棋喀尔花玉坠。
周老看他有点不自在，和蔼的笑了笑：“你手里怎么也有个棋喀尔花……”
“不是你想的那样，”乔林做贼似的把棋喀尔花玉坠收起来，“朋友而已。”
周老笑着，无奈地摇摇头，似乎也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停留太久，又问：“年轻人，这样的生活有趣吗？”
乔林看着周老，脸上只有四个大字：你有病吗？
从渝中一霸到被人追着喊打喊杀，有趣个屁！
要说这些事情跟这个老头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会信。
他闭上眼，似乎有些乏力：“有屁快放，别唧唧歪歪的。”
他知道周老安排这些事情肯定是别有目的，他很烦别人有什么目的还要铺垫很久好像是救星似的，谁不知道你心里的几两心思。
周老听他这语气也不生气，平和道：“有兴趣加入c-1战舰训练部吗？”
“？”乔林头一回听说c国有这么个地方，“什么东西？”
周老并没有打算重复一遍，他知道乔林听的清清楚楚：“从你见到c-1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别无选择了，年轻人。”
乔林缓了半晌，才憋出一句：“我他妈怎么知道那玩意是c-1？”
周老笑了笑。
不管周老是因为什么笑的，乔林都已经把这个笑自动理解成“你要是知道还能把你骗进去？”
他两眼直直的盯着天花板，似乎是想给它盯出个窟窿来：“那什么训练要命吗？”
对他来说，在学校也是混日子，去哪什么乱七八糟的训练基地也是混日子，做不过都是混，不过是换个地方混而已。
对他来说在哪都一样，只要别玩儿命。
周老：“要。”
“那不行，”乔林立刻反悔，“我还有爸妈要养活，玩不起。”
周老坐起身子：“由不得你。”
“什么意思？”乔林急了，“我有人身自由，你们不能绑架我。”
“他们又不是你亲爸妈，你激动什么？”
乔林脸色沉了下去：“你怎么知道？”
周老只是笑笑：“不要激动，孩子，我又不会伤害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难道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
“不需要。”
不管他的亲生父母是谁，在他们将他遗弃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不重要了。
生而不养，他没有这样的父母。
周老好似看透他心中所想：“你恨他们？”
“谈不上。”
谈不上多恨，但也没有什么回到他们身边的想法。
就算他对养父母也没有多少感情，但他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好了。
周老叹了口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又说：“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他拿起拐杖，晃晃悠悠走出房门，拐杖声轻轻敲击在地上，像是重锤一样，将他的心直直砸的沉了底。
他想转移注意力看向窗外，入目处一派萧瑟的荒凉，叫他心里更加烦乱。
那个老头拥有c-1，又拥有c国最高级别的防御系统，其身份自然不言而喻。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这么厉害的人物找他做什么？
c-1战舰无人不知，见过的人也不少，所以周老要他留下的理由并不成立，但是c-1内部，确实绝大多数人无法窥探的。
那么他见过而多数人没见过的就是……
那仓！
理清这一层，乔林几乎要悔死。
想他一世英名，竟栽倒在这个两眼冒着蓝光的家伙身上。
跑？
他跑得了？
他能跑？
他要是跑了还不被周老抓回来打死？
乔林抬起胳膊，看着绕在指间的棋喀尔花，心里莫名的苦涩。
阚小猫，你能活到我去救你的那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