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阚小猫
他身后的杂妞也是怔愣着，直直地看着乔林，眼里尽是不可思议。
“看出来了，”乔林歪歪头，“那又怎么样？”
杂妞怎么了，杂妞不是人？
“你这么急匆匆地过来，莫非……”矬子松开杂妞，“你是个杂子？”
乔林还没说什么，肋条先不乐意了：“你他妈说话注意点。”
“你急什么？又没说你。”
“你他妈……”肋条想冲上去给他一拳，却被老猪拦了下来，“老猪你干嘛？”
乔林也看了他二人一眼：“老猪，松开他。”
老猪听到这话，简直两眼放光。
自从乔林“金盆洗手”之后，他们就很少干些打架斗殴的事情，没想到乔哥在一个杂妞身上破了戒。
毫不夸张地说，矬子一个人，面对的是饥渴了几个月的“惯犯”，只看肋条和老猪朝他走过去的架势，就知道这俩人到底手有多痒。
但是好巧不巧的，这会儿公交正好来了。
矬子一刻不敢停的窜进公交车，乔林等人没有办法，也正巧等的是这班，便一起上了车。
这种车看着小，其实内里空间大得很，从来不会担心有人缺座的问题。
乔林上车的时候，已经完全看不见那矬子的身影。
车厢一共两节，那杂妞提着箱子，跑得飞快，直接坐上了后面一节最后一排唯一的空座。
乔林等人碍于人多，也不方便，只能闷气在前一节车厢坐了下来。
不过他妈的被人骂了还不能还手，真他妈的憋屈。
杂妞正低头放着什么东西，一抬头正好和那矬子四目相对，似乎是被吓着了，箱子都忘了扶。正巧又到了个站点，车一刹，箱子就从坡上滑了下去，好死不死的撞了个带了几分醉意中年男人。
杂妞追出去时，已经阻止不及。
中年男人上了车就没站好，冷不防又被撞了个四仰八叉，不禁怒道：“谁的箱子！他娘的手被剁了！”
杂妞被吼的一抖，踌躇着不敢再往前走。
那矬子看这阵势，忍不住暗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他环着胳膊，摊在座椅上，摆出一副看好戏的架势，补了一句：“叔，这箱子是旁边那个杂妞的。”
淡淡一句话就揭开了杂妞的身份，连带着车厢里的人看杂妞的眼神也变了，就连她方才坐的座椅旁的女孩也迅速转移了坐区。
其实棋喀尔族很好辨认，他们脖子上往往会挂着棋喀尔花的标识，或是木头，或是玉石。
这是他们的族花，象征着自由、关爱和平等，但就是拥有这样美好象征的族花，给他们带来的是一生的灾难。
棋喀尔族的信仰极其强烈，强烈到近乎执拗，即使棋喀尔华能最好的说明他们的身份，他们也从来不会轻易放弃这枚项链。
身份被揭穿，杂妞的神情也没有多少变化——不过是害怕罢了。
她禁不住后退，身后的矬子拿脚一踹，直接把后退的杂妞踹到中年男人手里。
“乔哥，你看那边。”
车厢隔板是透明的，乔林等人很容易就能看清那边的情况。
老猪闻言也凑过来：“怎么了这又是？”
这杂妞还真是一步一拐，一刻都没个消停。
肋条盯着那边的情况：“好像是她的箱子划出去砸到人了。”
“那这难办喽。”
难办啊，不是别人先招惹的她。
中年男人醉醺醺的，本就站不稳，再加上公交车总是停站，中年男人一个踉跄，双手乱撞，抓着杂妞脖子的手挥上了栏杆，虽然不是有意磕碰，但这样的撞击也足以让女孩昏厥。
杂妞却没倒，她眼睛睁得很大，额角上渗出血迹，脸色苍白至极。
这么倔干什么，这时候装晕不就完了吗，说不定还能讹一笔钱。
乔林摸着下巴，他倒是不清楚这杂妞到底是被吓傻了还是智力有问题。
车子重新平稳行驶，杂妞有了喘息的时间，第一句话居然是：“对不起。”
乔林听着，突然没心没肺地笑了出来。
都说棋喀尔一族聪明，怎么现在看来傻的冒泡呢？
中年男人与杂妞拉扯着，竟走到了他们所在的车厢。
肋条看着那男子的行动路线，感觉会经过他们这边，他伸出脚，打算等中年男人过道时绊他一脚。
乔林什么眼力，老早就瞥见了，却忍不住蹙眉。
肋条初心是好的，但是这个举动会伤到那个女孩。
“孟雷同学，你干什么！”
还不等他出声阻止，冷不丁后面传来清脆的女声。
肋条被吓了一跳，浑身一抖，当即收回脚。回头一看，果然是周水依。
好家伙，能这么正儿八经的喊他大名的除了班长还有谁！
中年男人听这一吼，酒醒了几分，嫌恶的松开了掐着杂妞的手，晃悠着找座去了。
杂妞跌倒在地上，靠着周水依的搀扶才能勉强站稳。
乔林头一歪，靠在椅背上看向周水依，又吹了个口哨：“班长，您家不是有私人大飞机嘛，干什么要跟我们这群贫民子弟挤一辆破车？”
周水依人长得水灵，乔林歪心思早动了不止一次，但每次都莫名其妙的无功而返，直到某天晚上无意看到周水依从一架飞机模样的东西上顺着绳子跳下来，终于绝了“找个班长玩玩”这个念头。
高攀不起。高攀不起！
周水依给杂妞做了简单包扎，本不想搭理乔林，但又耐不住公道的心思，才说：“乔林同学，欺负同学可是要记过的。”
“周水依，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同学了？”
乔林坐直身子，心下发笑。
他这个班长向来都看他不是好人，但凡是有人被欺负了都觉得是他干的。
周水依蹙眉：“不是你是谁？”
乔林脸上倒是没有被误会的恼羞成怒，他站起身走到周水依身前，也不打算辩解：“对，就是我，你想怎么样？”
“乔林！”周水依以为乔林还想做些什么，将阚小猫护在身后，深吸一口气，尽量避免和他起冲突，“回你座位。”
乔林差点笑出来：“周水依，你以为现在是在学校呢？你让我干嘛我就干嘛？”
周水依看他混蛋这样，忍不住蹙眉：“那你想怎么办？”
乔林抬抬头，他想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周水依，你问问她，这些事是我干的？”
杂妞在周水依身后，从被扶起就一直剧烈的咳嗽着，不是她不想说明情况，而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说话。
周水依这才想起阚小猫，她慌忙替她顺气：“小猫，怎么样啊？”
“小猫？”
乔林疑惑，这是她的……名字？
阚小猫拍拍胸口，这才能正常讲话：“水依，我没事。这位同学帮过我，不要误会他。”
周水依看了一眼乔林，才说：“他最好是。”
乔林：“……”
本来就是。
“不是，班长，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周水依扶着阚小猫在空位坐下，她看都没看乔林：“哪敢对您有意见呢？”
“是不是一有人被欺负，你就能想起我来？”
“你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没点数？”
“我干什么了？”
他做过什么？
早些年确实是不懂事隔三差五打个小架，但那也是别人先挑衅，他不过是还手而已，也是他的错？
周水依转头握住阚小猫的手，没在理他。
乔林心里闷气，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憋屈的回位置上坐下。
他并不在乎他在周水依心里是个什么形象，但是他也不想让旁边的女孩产生误会。
可他又解释不了，因为他的历史确实是很“光荣”。
“水依，怎么对他那么凶？”
乔林回去之后，阚小猫才敢小心翼翼地问周水依。
眼前的男孩纯真善良，笑容虽然痞痞的，却有着独属于这个年龄的阳光稚气，她不明白，周水依为何要对他恶语相向。
“总之……”周水依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索性直接说，“你离他远点就好了。”
阚小猫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