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老板！现在还有什么吃的吗？”肆目开开心心地走进食肆。
身后跟着中原中也有些局促地说，“打扰了。”
因为时间已经很晚了，所以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而且桌子擦的干干净净，还隐约有些水渍，看起来是已经打烊了的样子。
一般情况下，这个时间段是不接客了的。
但总有特殊情况嘛，比如现在。
食肆老板本来在后厨收拾，听到熟悉的声音，才走出来看了一眼，“是宿傩小姐啊，本店已经打烊了呢，不过如果是你的话，可以来一份特供夜宵哦。
你平常爱吃的三文鱼已经卖完了，不过还剩一点咖喱，我再炸一份天妇罗？差不多两人份还是可以的。”
“是辣味咖喱吗？”肆目连忙追问。
“还没调味呢，你就吃清淡口的吧，那位小哥呢？有什么忌口吗？”老板看向中原中也，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肆目带人来他这里，或许是朋友？
“我都行，没有忌口，正常口味就行。”中原中也按了按帽子，回答道。
说实话，这家食肆真的很小，但是生活的烟火气却很让人舒服，光洁锃亮的地板，摆放的整整齐齐的桌椅，还有老板和气自然的问候，莫名的有种回家一般的归属感。
很让人放松就是了。
老板进了后厨，中原中也才有空好奇，“你姓宿傩？”
说起来，肆目这个名字本身就更像是代号一样，有个姓氏什么的也不奇怪，但肆目听到那个称呼之后整个人明显顿了一下，这让他有点好奇。
“啊，这个啊，就，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肆目说的支支吾吾的，“是一个很重要的人的名字，我又没有姓氏，就想着借来用用，后来被发现了，差点没被打个半死。”
那时候她和宿傩的关系可僵了，那时候她还没想起来，自己其实是代表着两面宿傩的即身佛上诞生的人格，对于突然在脑子里冒出的声音，她当然是相当警惕的，她觉得宿傩就是一个试图控制她思想的怪物。
而宿傩虽然看出来了一些，但这位大爷一向唯吾独尊，觉得她是对他冒犯的仿制品。
但身体的掌控权是肆目的，而宿傩隔着世界的壁垒，最多在精神世界给她打个半死，两人就这么纠葛着勉强共存，事实上就是相互无视。
转机是从乌鲁克开始的。
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肆目因为对两面宿傩的讨厌，有一次被问到姓名的时候，张嘴就说她姓宿傩，然后别人就会称呼她为宿傩小姐，隔着世界差点让宿傩气的直接冲过来揍人。
恶作剧只有一次，带来的后果异常惨烈，皮一次的代价是肆目足足在病房里躺了一个月，还半点原因都查不出来，虽然死不掉，但还是很疼的啊。
“啊，冒昧的问一句，对方是一名男性吗？”中原中也感觉他懂了。
肆目像是回想起来什么恐怖的回忆，“是个脾气特别差，实力还特别强的大爷。”
中原中也不知道说肆目是活该还是胆大作死了。
“啊，辛苦了。”不知道说谁辛苦了，感觉都挺难的。
“宿傩小姐，和这位小哥，你们的饭好了。”老板回到前厅，把餐盘放到吧台上。
颜□□人的咖喱配着粒粒分明的米饭，分量不多，考虑到了晚上吃多了容易积食，香味扑鼻而来，让人食欲大开。
“我开动了！”肆目和中原中也异口同声地说道，然而只有中原中也拿起了勺子，肆目懒洋洋地夹起一只天妇罗小口小口地吹着。
想到刚刚老板的称呼，肆目有些胃疼地皱了皱鼻子，“老板，你还是叫我肆目吧。”
老板露出一个恶作剧得逞的开朗笑意，“哈哈，这才是你的真名吧。”
之前肆目还小，自我介绍的时候明显说的就是假话，现在年纪大了点，自己就不好意思了，还是孩子啊。
“啊，宿傩小姐什么的，那时候还是太皮了。”肆目脸色微红，那都是中二期的黑历史了，突然被揭开，身边还带着一个中原中也，就，尴尬翻倍。
“你也好久没来了，怎么最近回横滨了？这个时间可不太好啊。”
“啊，有个比较在意的人在横滨，总要回来看看的。”肆目随意地应着，揶揄地看了眼老板，“而且，老板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是港口mafia的人了吧，反正危险的不会是我。”
中原中也听着，觉得肆目说的应该是尾崎红叶吧，没想到肆目这种冷心冷肺的性格也会因为一个人回到横滨啊。
关于肆目自爆身份这点他倒是没有在意，这家店本来就开在港口mafia的势力范围内，而且这个老板看起来也不那么普通，像是他和肆目这种人，身上总是带有一种黑暗的气息与血气，更何况，肆目进来之后因为整个人都放松下来，更是毫无掩饰。
加上，这个老板对他的称呼，也太过自然了点。
“能问问，这两年你都跑到哪里去了吗？”老板顺着转移了话题，看着肆目奇怪的笑意，他又补充道。
“要是什么秘密任务就不用说了，我不好奇的。”求生欲满分。
“啊，去了米国，感受了一下大学的学术氛围呢，普林斯顿有个特别漂亮的图书馆，黄昏下有种别样的风情，仿佛整个人都沉淀下来了，还去过北欧，在瑞典待的比较多，那里的建筑风格特别有趣……”
说着，肆目掏出手机，打开相册，然后又有些遗憾地放下，“忘了自己换手机了，不然还可以给你看看。”
“没事，听你讲讲也挺有趣的。”老板无所谓的说道。
“说起来，老板有想法离开横滨出去看看吗？”肆目终于吃了第一口天妇罗，中原中也怀疑那只天妇罗已经完全凉掉了。
最近横滨是挺乱的，老板这时候出去避避会比较好，当然不走的话，肆目就安排一下护住这家小店问题也不大。
“原来是想过的，不过最近我的一个朋友拜托了我帮忙照顾几个孩子，还是不走了吧。”
“是楼上的那两个孩子吗？”
“就知道瞒不过你。”
“还挺活泼的。”肆目随口夸了下，楼上的地板有些年久失修了，有人走过的时候会嘎吱嘎吱响。
“不走也行，松谷你还记得吧，有事直接找他，没事也可以。”
“做你的下属可真辛苦。”
“我就当这是夸奖了。”肆目笑嘻嘻地说。
中原中也就在一旁默默地听着，这种有人话家常的感觉意外的不错，即使他只是一个旁观者，也能轻松不少。
肆目终于拿起了勺子，老板也止住了话头，这时候中原中也面前的咖喱已经被解决了大半，这还是他已经放慢了速度的结果了。
肆目挖起一勺沾满了咖喱的米饭，又不放心地吹了吹，这才喂进嘴里。
“哈——”吐出微红的小舌头，肆目一脸骤然被烫到的茫然。
艳丽的微红在唇边一闪而过，老板连忙递过一杯冰水。
“烫到了？”
“再晾一会吧。”
肆目生无可恋地向后一摊。
啊这，中原中也好奇地盯着肆目面前的咖喱，那放了好久了吧，还会烫到？
他怀疑他们吃的是不是一家咖喱了。
老板注意到了中原中也的眼神，开口解释道，“你别看肆目一点也不挑食，其实她是个特别严重的猫舌头来的，吃不了稍微热一点的食物，口味也特别清淡。”
“所以除了我这里，她一般不在外面吃热食。”而且上菜之后，他也习惯和她聊会天，等食物放凉。
“啊，这样啊。”中原中也表示今天得到的信息量真不小，不论是之前那个宿傩小姐，还是肆目竟然是个猫舌头，平时都完全看不出来这家伙有那么娇气来的。
肆目吃饭慢，又需要等食物凉下来，每一口都要仔细地吹一吹，就更慢了。
这段时间，中原中也就和老板聊了起来，交换了姓名，也知道了不少事情。
比如老板这家食肆已经开了快十年了，是十足的老店，肆目和老板认识的很早，初步估计至少有四五年了，因为老板说最开始见到肆目的时候她还是个萝莉。
而且这家食肆能开到现在，也少不了肆目的庇护，肆目离开了横滨两年，这期间都是一个名叫松谷的人在护着这里。
看不出来，竟然意外的是个好人。
中原中也偏头看了肆目一眼，在港口mafia的她是最靠谱效率的下属，在森氏医药的她是不折不扣的领导者，在这家小食肆的她就像是个卸下了全部包袱的普通人，还有尾崎红叶面前的她纯粹就是个撒娇卖痴的小鬼头，每一面都不太一样，但每一个都是她。
但是难得的，他觉得此时此刻会因为被烫到，吐出小舌头的肆目，会因为宿傩小姐这种小时候的恶作剧露出羞耻为难的她，最为真实，也最像人。
平时的她太完美了，就像设定好的程序一样展现着自己的性格。
“盘子给我吧，我去收拾。”
中原中也还在放飞思路，骤然听到肆目的话，他还有点意外。
“你那是什么表情，本来打扰老板休息时间，蹭饭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帮忙收拾后厨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我又不是真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
肆目满脸控诉，中原中也对她是有多大的误解啊。
说完她就端着脏盘子，翻过吧台进了后厨。
“等等！我也来帮忙！”
中原中也正准备也翻过吧台，就被迎面而来的抹布差点糊了一脸。
“你擦桌子就好了，后厨站不下那么多人！”少女无奈的声线传来。
“好的。”
港口mafia凶名赫赫的重力使中原中也和缄默的报丧鸟肆目，此时此刻，在这家小小的食肆，一个擦桌子，一个洗碗。
要是让里世界的人看到这一幕，一定会惊叹是世界奇观之一吧。
可惜，夜色暮暮，风声萧萧，直到黑的不行的两人离开食肆，都没遇上第三个活人。
也注定，这段经历会归于虚无，时间在走，和平的日常总是短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