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火烧嫁衣,苏墨玉崩溃大哭
沈无忧从林清水的闺房走出,没走两步就发现身后好像有人在看着自己。
转过头查看,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昨日她在院子里看烟花的时候,也总感觉屋檐上有双眼睛在注视着自己。
可等她看过去,那种被窥视的压迫感又在须臾间消失不见
她紧锁着两弯好看的远山眉,心事重重地回了裴府。
“小姐,怎么样了?”秀儿见沈无忧从偏门走进,连忙迎了上去。
“妥了。”
沈无忧擦了把额上的汗,连声吩咐道:“秀儿,快重新替我挽个发髻。回程的时候骑的马,发髻都给颠簸乱了。”
“小姐就是心善。咱们的时间这么紧迫了,你竟还亲自去了一趟心悦客栈。”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苏凌比裴行止还要糟糕上百倍,林清水真要是嫁过去,往后定是要生不如死的。”
沈无忧心知这世间有太多的疾苦,光靠她一人,根本帮不过来,但又不忍心见死不救。
她暗暗地琢磨着,如若有朝一日男女得以平权,世间女子所遭受的迫害应当会少掉起码一半
“林姑娘遇上小姐,还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秀儿的手极巧,三两下功夫就给沈无忧盘了一个端庄大气又不失活泼灵动的坠马髻。
沈无忧则低着头,看着手腕上质地通透的翡翠镯子:“秀儿,前些时日我让你去定制的镯子,可到了?”
“到是到了。只是,小姐平日戴的镯子,价值都在一千两银子往上。新到的这只镯子才两百两银子,万一压不过苏氏,该如何是好?”
“新妇进门,是要敬茶的。到时候我就把新到的廉价镯子赠她,贵的我可舍不得。”
“原是如此!”
秀儿恍然大悟,但转眼又变了脸,“小姐,你真打算赠苏氏镯子?虽说这只镯子的价值不算很高,但也抵得上她一整年的俸禄了!”
“我自有妙计。”
沈无忧勾了勾唇,即刻换上了全新的镯子,“走,咱们也去门口看看热闹。”
妾室进门,沈无忧原本是可以不用去大门口迎接的。碍于苏墨玉在朝中的地位颇高,她还是走上这一遭,省得让人说闲话。
此刻的裴府大院,已经是高朋满座。
沈无忧带着秀儿走过张灯结彩的穿堂,快步行至大门口,站定在裴老夫人的右手边。
“母亲今日这身衣裳颜色太暗,衬不出您绝佳的气色。粉色娇嫩,最是适合母亲。”沈无忧扫了眼裴老夫人身上黑不溜秋的衣裳,眉眼含笑,本着气死人不偿命的原则,疯狂补刀。
毒菇汤事件后,裴老夫人已经让人扔掉了院内所有粉色的东西。
包括并不限于粉色的肚兜,亵裤等等。
这会子听沈无忧笑盈盈地凑上来打趣她,裴老夫人的脸色简直比新鲜出炉的恭桶还要臭。
“秀儿,你快看!将军今儿个这一身红衣甚是喜庆,我真是为将军感到开心!”沈无忧指着不远处骑着高头骏马,走在迎亲队伍最前面的裴行止,一脸兴奋地道。
秀儿不明白沈无忧为何如此开心,不过还是相当默契地配合着她,“小姐说得对,姑爷真真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
“常言道,人生四大幸事为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
“将军在短短的一年时间里,就入了两次洞房。不得不说,他的福气还真是相当深厚!”
沈无忧的脸上始终挂着灿烂的笑容,裴行止纳妾,对她而言,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她巴不得苏墨玉的手段高明一些,最好能够日日夜夜将裴行止捆在身边。这样一来,她也便不用费心思去应付裴行止的骚扰。
前来参加喜宴的宾客见沈无忧笑得这么开心,纷纷怒赞沈无忧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大气又懂事。
“南中将军还真是个有福气的!正妻大气貌美,妾室能干多谋,年纪轻轻就能坐享齐人之福,实在是令人艳羡!”
“谁说不是呢!我家里那个母老虎,要是有沈家嫡女一半的贤德,我也不至于偷偷在外头养女人。”
“唉!我怎么就没有这个福气!沈家嫡女实在太优秀,太迷人了!最为难能可贵的,是她还善解人意。”
沈无忧将众人的非议声尽收耳底,但这样的夸赞她并不怎么稀罕。
迎亲队伍很快抵达了裴府大门口。
一时间,唢呐声锣鼓声喧天而来,爆竹声不绝于耳,加之周遭乌泱泱跑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气氛热烈得简直让人喘不过气。
裴行止下了马,一脸的春风得意。
他先是按照京都城的婚嫁习俗,行至喜轿边,轻轻踢了一脚。而后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伸手将轿中的苏墨玉给牵了出来。
由于裴行止下体的伤势还未好全,他走起路来依旧有些奇怪。
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根本没办法抱着苏墨玉跨火盆。
沈无忧还记得她和裴行止成婚的时候。
裴老夫人为了给她一个下马威,硬是在火盆里添了两三倍的木炭。
最后还是裴行止将她抱了起来,这才避免了她的衣裙被炭火燎到的困境。
秀儿盯着越烧越旺的火盆看了一会儿,倏然扯了扯沈无忧的衣袖,压低了声道:“小姐,不对劲!”
“怎么了?”
“地上的那个火盆,是你平时用的洗面盆,盆沿上还刻有你的名字。”
“我的洗面盆怎么会在这?”
秀儿摇了摇头,一脸迷茫地答:“我也不知为何会在这儿,我明明收好了的。”
“看来,那老虔婆又在使坏了。”
沈无忧了然于心,即刻吩咐着秀儿,“速速让人把库房的账本拿来。另外,你再去找个干净的瓷盆,并准备好木炭,立刻送过来。”
“好,我这就去。”
与此同时,苏墨玉已经在裴行止的搀扶下,走到了火势极旺的火盆前。
她抬起右脚正准备跨过去,沈无忧清冷的声线划破了其乐融融的祥和氛围,“苏氏,你且先等一等。”
“你又想做什么?”
苏墨玉悄然收回了脚,这么多人看着,她一个妾室终究是不好做出忤逆正室的举动。
不过,她心底里已经不爽到了极点。
这沈无忧平日里和她过不去就算了。
今日是她的大喜之日,沈无忧难道还想要搅黄她的婚事不成!
裴行止担心沈无忧会蓄意刁难苏墨玉,沉着脸,极为严肃地看向沈无忧,“无忧,你想做什么?”
前来道贺的宾客和围观的百姓此刻也纷纷看向了沈无忧。
大家甚至都不敢喘息,生怕漏听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沈无忧伸出葱白的手指,指着苏墨玉面前的火盆,道:“这个火盆我要是没有记错的话,应当是我的洗面盆。”
“你的洗面盆怎么会在这儿?你这是诚心和我过不去?”
苏墨玉蹙着眉头,她没想到沈无忧竟会用这样的手段膈应她。
“这事儿不是我着手的,我也不知。”沈无忧说完,转头沉声询问着身侧的裴老夫人:“母亲,这火盆可是你让人准备的?”
“大概是后院那群稀里糊涂的小丫头给弄错了。”
裴老夫人在火盆里添加了大量的矾土,加上嫁衣多为丝绸材质,苏墨玉一旦从火盆上方跨过去,身上的嫁衣势必会被烧得漆黑一片。
到时候,她再指出这个火盆是沈无忧的专用洗面盆。
在场宾客必定会将沈无忧看做蛇蝎心肠容不得妾室的妒妇。
可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沈无忧的眼睛竟这样锐利,一下子就发现了这处细节。
为了给沈无忧头上扣屎盆子。
裴老夫人又不甘心地补充道:“吉时可不能耽误,眼下再去准备新的火盆怕是来不及了。反正这批木炭还是你之前让人采购的,绝对不会出问题。”
她话音一落,着急地看向裴行止,“行止,你好生扶着墨玉。时辰不早了,赶紧把火盆给跨了。”
裴行止点头,正准备上手搀扶着苏墨玉跨火盆,沈无忧又一次开了口:“慢着!”
这一回,苏墨玉终是没忍住,隔着喜帕,咬牙切齿地诘问她:“沈氏,你到底想做什么?是打算给我一个下马威呢,还是故意拖延时间,意图耽误我和行止的吉时?”
她身后的几十位将士也在同一时刻凶神恶煞地瞪着沈无忧。
就好像沈无忧再敢多说一句,他们便会把她当场格杀一样。
这群将士均是苏墨玉的超级拥护者,今日之所以自发地跟着迎亲队伍,就是为了前来给她撑场面。
这会子见苏墨玉被刁难,自然是不高兴的。
“大喜的日子,你何必这样急躁?”
沈无忧无视了投注在她身上的不友好的视线,指着气喘吁吁赶来的秀儿手中的火盆道:“这个火盆我还没有用过,木炭也是我亲自挑选的,准保安全。苏氏,不如你来跨这个?”
秀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白玉瓷盆放在苏墨玉跟前,而后快速退到沈无忧身边。
她不服气地撇了撇嘴,小声问道:“小姐,你对苏氏这么好做什么?”
“我只是在众人面前做做样子。再说,苏墨玉总觉得我要害她,她才不会选择跨这个火盆。”
沈无忧话音一落,就见苏墨玉假惺惺地指着原先的火盆说道:“母亲既已经为我准备好了火盆,就不劳你费心了。”
“”
裴老夫人有苦说不出,她本来是打算将这屎盆子扣沈无忧头上的,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变成了是她准备的火盆?
沈无忧面上依旧没有半点愠怒之色,略傲娇说了一句:“言尽于此,不听就算了。”
苏墨玉只顾着防沈无忧,并未料想到裴老夫人也不安好心。
她抬起脚,快速跨过了火盆。
殷红的裙摆在火盆上方晃动了一下,“滋啦”一声被盆里的炭火给烧掉了一个角。
苏墨玉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
结果盆子里的火如同一条速度极快的蛇,迅速从她裙摆下方往上蹿。
“火!快救火!”
眼瞅着身上的丝绸嫁衣起了火,苏墨玉着急地原地打转,双手不停地扑打着着了火的裙摆。
“怎么起火了?”见状,裴行止也跟着加入到了扑火的队列中。
然而丝绸这种材质实在太容易起火。
他俩就算再怎么奋力扑火,嫁衣上的火依旧没能被扑灭。
苏墨玉腿上的皮肤被火星子燎得如同针扎一般刺痛难忍,为了快速扑灭火势,再也顾不得那么多,躺倒在地毫无形象地打起了滚。
“来人!还不快点救火!”
沈无忧看了会热闹,慢悠悠地对着边上呆愣了看戏的护卫发号施令。
“是!”
众护卫反应过来,跑进院内,匆匆舀了几大勺的水,又匆匆跑出,往苏墨玉身上泼去。
随着哗然的水声响起。
苏墨玉身上的火是彻底被灭了,但嫁衣被烧得焦黑一片,隐隐还有热气冒出。
她头上的喜帕也在一片兵荒马乱之中掉在了地上,被赶来的护卫踩得脏兮兮。
最不幸的是,她的脸还被没有眼力见儿的护卫泼了水,原本的精致妆容瞬间毁于一旦。
苏墨玉久久没能缓过这个劲儿,她喘着粗气,崩溃地坐在地上哇哇大哭,“沈无忧!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这么害我!”
“你倒是说说看,我怎么害的你?”
“一定是你,在炭火里做了手脚!”苏墨玉恨得咬牙切齿,纵观裴府上下,除了沈无忧,她想不出会有第二个恨她入骨的人。
沈无忧气定神闲地道:“我不是让人给你送了新的火盆?是你不愿意相信我,这事儿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话音一落,她便差使起了身侧的秀儿,“秀儿,你去跨个火盆试试!我准备的东西,必定是万无一失的,不信你们自己看。”
“是,小姐。”
秀儿见苏墨玉出了洋相,心里头高兴得不得了。她按照沈无忧的吩咐,在新的火盆上来来回回跨了三遍。
众人见状,纷纷将视线投注到了裴老夫人的身上。原先的那个火盆既然不是沈无忧准备的,想必就是裴老夫人准备的。
反正这事儿,总得有个人来背锅。
裴老夫人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忙为自己辩解:“火盆虽是我准备的,但这批木炭是两个月前无忧命人采购的,和我没有半点关系。”
“母亲,我方才让人翻阅库房的账目,发现前几日你院子里的小厮,特地采购了一斤的矾土,可有此事?”
沈无忧没等裴老夫人回答,便走上前踢翻了火盆,等火势熄灭,这才指着炭火中的碎屑说道:
“一般情况下,跨火盆专用的木炭是烧不着衣裳的。但要是加了矾土,火势怕是要大上十倍。”
“好端端的,母亲为何让人在炭火里添加矾土?”
“……”面对沈无忧的诘问,裴老夫人彻底哑了火。
她没有料到沈无忧会让人核对库房的账目,而账目上的每一笔支出,都是需要专人签字画押的。
这事儿,她根本赖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