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2章
恍若白昼的光源熄灭，除了高处时不时扫过的探测仪灯光，整个赛港实验基地又陷入了黑夜。
一个个培育基地，就像匍匐在黑夜中的猛兽，安静的睡着，等待着下一次黎明苏醒。
樊九翻来覆去睡不着。
周围太过安静了，没有风声，没有虫鸣，就像活在真空里一样。
这种过分的安静让她觉得有些可怖。
其他人也一样。
连续遭遇危机本让他们身心俱疲，但太过安静平和的环境反而显得事出反常必有妖。
再联想起方才进入房间时，贺席川和樊九的提醒……
注定今天是个无眠之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所有人都开始感觉到一阵寒意。
冷，
刺骨的冷。
冷到几乎都怀疑自己坠入了冰窖。
他们费力想睁开闭目养神的眼皮，却发现似有千斤重，
没能成功。
他们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人拿着把刀，直接扛在肩上的大刀，疯了一样地在砍着什么。
“咣咣咣！”
不停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们就像一个旁观者，站在角落，看那些人对什么东西施以“砍刑”。
直到走近了，视野中的画面突然放大，被拉进梦境的人终于看清楚：
一刀下去，肩膀。
然后再一刀，头、四肢、脖子
看见活生生的人变成一坨一坨碎肉。
角落的人心里惊骇，接着慢慢地睁开了眼。
现在仍是黑夜。
樊九缓了缓神，四肢已经冷到没有任何知觉了。
她强撑着，悄悄地走到了门边，趴在地上细细地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起初什么都没听到，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
然后她想用精神力去探测。
这么想，她也这么做了，强大的精神力如同一张巨网朝外延伸。
然而不到十秒，樊九迅速将精神力往回撤。
接着只听见了“咻”的一声，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
躲在门后的人赶紧一个利落的侧身，一根尖利的金属杆直接将整个门穿破。
从她的耳边将将擦过去。
樊九：……还好命大。
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跟着耳边就传来了敲门声。
她先不动声色地等着，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听声音应该是那个队长。
“请问有事儿吗？”
又敲了两声。
“里面的人，你在做什么？”声音特意放慢了语速，在黑夜中听起来反而显得异常诡异。
樊九做好了心理准备，正准备开口。
就听屋里面有人比他先一步说话：“黄队长？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解释？”
是贺席川。
不知道他是从哪儿钻出来的。
樊九看见他示意自己躲门后，然后才拉开门，走了出去。
她屏息凝神，听着两人交谈。
贺席川：“黄队长这个机关倒是让人没法好好睡觉了。”
“原来是贺上将，实在是不好意思，基地的防御设备稍微退化了点，这东西一感应到精神力就会攻击。”
“我们也没有懂这些东西的人，只有随它了。”
“原来如此，那明天我让人给你看看。”
“好，好，好，那就不打扰贺上将休息了。”
彼此虚情假意地寒暄完，贺席川率先进屋关了门。
樊九躲在门后，透过缝隙，看见贺席川转过身后，那位黄队长阴沉沉地看着这边。
那眼神，似乎要把他们生吃活剥了一样。
贺席川在感受到温度降低的那刻就从床上翻身而起。
屋子里很空，窗户也被锁死，他看了一眼没看出来怎么打开。
总不能坐以待毙。
丰富的作战经验和理论储备让他立刻做出了决定。
一般来说像这种重要的实验基地，夜间巡逻人员的住处一定会设有暗道。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他开始在房间里摸索。
四周像是被罩了一层黑色的布，就算他视力再好，也不可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看得分明。
于是只能挨着挨着，凭着经验找一些可能的地方。
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微微突出来的地方，如果不是细细感受，根本察觉不到。
贺席川轻轻一按。
角落里突然打开了一扇门，是通向隔壁的屋子。
方毕也正在四处翻找，看见他过来正好，朝隔壁开了一眼，两个人心领神会。
与此同时，隔壁正好传来一声响动。
他们俩悄悄走进去，没有在床上发现人，料想樊九可能出了点状况。
果然，就听见了黄队长的质问声。
接连几声，都没有听到有人回答。
直到他再一次听到黄队长的声音明显变得焦躁，才出声。
他的精神力状态不稳定已经是联邦上下皆知的秘密。贺席川想得很简单，借口他的精神力发生波动是一个很好的解释。
即便这个人产生怀疑，至少也不敢轻举妄动。
等人离开后，樊九松了口气，道了声谢这才问道：“你门怎么一起过来了？”
“我们这两个房间有暗门相连，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是每个房间都是相通的。”
“先不说这个，你发现了什么？”
樊九仔细回忆了一下，她只听到了一阵阵像是金属摩擦的声音，粗砺砺的，等她想仔细探查的时候，就被某种探测仪给发现了。
“一般的实验基地不会安装这类攻击性的探测仪器，这个黄队长一定隐瞒了什么。”说不定还在暗处做着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温度在一分一分的降低，两个人说话都带着冷气。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们迟早被冻成冰棍儿。
“我们先找到陈叔他们，然后我想出去看个究竟。”樊九深思熟虑之下，还是打算按照自己原先的想法行事，“单凭我们几个万一出了什么状况可能措手不及。叫上陈叔和陈格他们关键时刻也能多个帮手。”
精神力一用就会被发现，为今之计只能一间间屋子去找人。
倒希望他们之间能有默契一点，能够主动过来。
“笃笃笃。”
被刺穿了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地叩响。
三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地往门边走去。被戳破了的门正好给了他们一个天然的窥视洞，透过这个洞，樊九先看到了四条腿，接着，募地一只眼球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两眼相对，她条件反射地一个激灵往后，幸好被贺席川掌住了肩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姐，樊姐？”
门外传来陈格刻意压低了的声音，虽然早有预感可能是他们几个，但樊九还是被那只眼球给吓了一跳。
怕被发现，她赶紧开了门，他们两个人一个闪身进来。
看在他俩比较默契的份上，樊九决定既往不咎了。
既然人都到齐了，不搞点事都对不起他们的默契。
“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陈格：“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就是外面的温度根本就不像里面这边这么冷，里面的温度似乎有点异常。”
这话一出，众人心中都有了谱。这里的房间一定被改造过，专门用来对付他们这些“外来人”。
那就更要出去看看了。
于是，
几分钟后。
几个黑色的影子，踩着小碎步，一个接一个地出了门。
如果说里面是寒冬，外面的温度就是暖春。
樊九走在最中间。现在他们没有办法用精神力，而没有精神力的她，必然是全场最废。
基地植被茂密，还修建了一些高一米，有两扇门那么大的黑色金属浇筑物。
几个人蹲在那个大黑块后面，时不时探查着周围。
过了好一阵，他们看到了一群身穿铠甲的人，列队整齐地从远处走过来，机械摩擦的粗砺声在安静的夜里十分刺耳。
“就是这个声音。”樊九朝他们耳语，她听到的金属声，原来是穿着机甲行走的声音。
他们屏息凝神，静待那些人走过。
由于蹲着的地方正好是视觉盲区，等到这队人走远了，才慢慢直起身子。
借着探照器的光芒，陈格敏锐的判断出这些穿戴甲的型号：“联邦最新的穿戴式机甲，甚至在我们来到德莱星之间，都只停留在试用阶段。”
“他们手上拎着的是……？”
似乎是一个黑色的布包，有一米多长，看样子，里面很像包裹了一个人。
每两个人都抬着一个，里面的东西也一动不动。摩擦声渐渐变弱，队列也越走越远，不知怎么的，樊九觉得自己猜对了，里面装的绝对是人。
跟着大部队，他们来到了一个种植基地。
从外表看，和他们刚进来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借着植株的掩映，他们矮下身，看见有人接应。
那些被扛着的黑色包裹被移入种植基地的一个单间里面。交接的双方都沉默不语，等所有的东西都交付完毕后，这些人又沉默地离开了。
过了会儿，那位黄队长出现了。
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好几名穿着军装的男人，只不过这些军装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有不少黑漆漆的斑驳。
黄队长和守门的人打了声招呼，等人离开后，一改面对着下属的高傲，点头哈腰地邀请着这些人进去。
直到所有人都撤离完毕，樊九他们才站直了身体。
“……”
“那些人……是实验基地的高层？”
“看他们穿的军装和那位黄队长的态度，八九不离十。”贺席川站在她身后，隐隐约约能看清楚里面有很多人在走动。
等了一阵后确定没有人再过来，五个人决定上前看看。
或许是敌人对自己的保密工作和防御系统太过自信，他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种植基地。
前面几块种植土壤区，出于好奇，樊九往里面看了眼，却发现根本就没有任何植物，相反，堆积着很多无关紧要的桌椅。
她扯了扯走在前面的贺席川和陈格，示意他们朝里面看。
然后，几个人看到了一滩滩血迹。
有些已经凝固了，在桌面上结痂，形成了块块阴影。
有些还湿润着，从桌面上淌下来，一直流到了桌腿，然后渗入已经被踩出很多脚印的培育土壤。
一股子刺鼻的腥臭味从缝隙里飘散，四散的枪支、横七竖八摆放的大刀，
甚至……
樊九的目光往回看，看到里她最近的门边，有一团团黑糊糊的东西。
直到探测仪扫过这片区域，灯光透过透明玻璃穿进去，她才看清：
——是一堆沾满血迹的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