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8章
此前的怪柳林给樊九的印象实在深刻。那只蛙人就更别说了，她现在手臂都还疼着。
调制好一杯混合饮料，樊九给两人递过去。
等着贺席川的回复。
然而，她说完，贺席川好一阵没有说话，似乎是在思索，但脸上的神色明显不赞同。
她说的这些道理他当然懂，可是……
“你拿什么跟我保证，你能绝对控制这些丧尸？”
贺席川是从战场上摸爬滚打下来的，只觉得樊九想当然，他直白道。
“你知不知道一个不受控的不死军团有多可怖？”
“退一万步说，就算你能一直控制它们，那你要用它们干什么？”
“当然是为我们扫清敌人啊？我不是说了吗？变异的又不止是我们人类，刚才的怪柳你不是也看到了吗？”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丝毫不让，甚至有点争锋相对的意味。陈叔夹在中间也有些为难。
无论出于私心还是樊九自身的考量，他也同意这个方案，特别是他们现在只有三个人，万一又遇上了蛙人这种情况，多个战斗力可以说非常顶用。
但贺席川的担忧也不无道理，此前樊九精神力暴动的情景还历历在目。
“扫清敌人，那之后呢？”贺席川继续逼问。
“它们自毁不就完事儿？”
闻言，贺席川冷笑：“说得容易，可真到了那时候，你真的会这么做吗？真的拥有了这个权力你会放手？”
樊九一阵无奈，虽然她心里知道贺席川的反对有理由，但是具体的原因她又无法解释。
陈叔走了会儿神，不知道两人怎么就到了剑拔弩张的地步，甚至牵扯到其他弯弯绕绕上面。
“你对紫雾免疫、又从湖底出来后对丧尸免疫，你说我是不是也可以怀疑你是这场毒雾的制造者？目的就是借毒雾制造丧尸，然后创建自己的不死军团，为你讨伐异党。”
“以上只是最离谱的猜测，”他见樊九就要反驳，不想纠缠这个点，自己首先推翻了刚才的说法。
毕竟一路走来，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有这么深的心机。
樊九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贺席川在这个点吵起来。
她以为，彼此已经心照不宣，互有隐瞒。
他夜探君山府要干什么，一个上将来到德莱星又为了什么，她本都不打算问了。
或许未来会因此分崩离析，她也不在乎。
但目前这个架，吵得让她莫名其妙。
“贺席川，”樊九不顾他拒不交谈的样子，硬生生将人掰过来，“你究竟……为什么这么排斥我们利用丧尸？”
绝对不是他所说的，怕丧尸失控或者其他原因。
因为就算是失控，那也得很久之后，当务之急正是利用他们前往塞港。
贺席川闻言，眼神变得深邃。看着樊九认真的眼神，他忽然有点不敢直视她。
两人都是带着情绪来说话。樊九见他沉默，冷静了一阵，才放缓声音继续开口：
“第一，我能控制丧尸，但你说得不错，确实，我不能保证以后每时每刻我都能绝对掌控它们。但至少我可以保证在前往塞港前，这是最好的方案。现在这样你能有更好的办法吗？你期望我能将消灭是吗？但整个德莱星上千万星民，自问我还做不到一下子就干掉它们所有。”
“第二，我到底会不会乘机掌权，成为你口中所担忧的独/裁者……”
她沉吟了会儿，才幽幽开口：“其实我可以完全不管你的意见的。因为从始至终，掌控权在我手里。”
说出这话，气氛突然有点不太对劲的样子。
樊九自己也感觉到了，但这不是她的本意。见越扯越麻烦，她干脆破罐子破摔：“随便你怎么想，这个丧尸，我是用定了！”
交谈的结果，就是两人不欢而散。
或者说，只是樊九单方面的冷战，贺席川从她问出那个问题开始，就不再说话。
一副拒不配合的样子。
路上无法耽搁太多时间，反正樊九也不需要浪费口舌了，她三两口干完杯子里的水，朝陈叔招手：
“陈叔！我们去打包点饮料，准备出发！”
说完自己先一步进去了。陈叔看看还坐着的贺席川，动了动嘴，不知道说什么，小跑着进去了。
屋外面只有那只丧尸和贺席川。
他坐在桌子边，仍然保持着拿着被子的姿势，听见商店里面樊九和陈叔交流的声音。
随后看了一眼那只丧尸，它还遵循着樊九的命令，背靠着墙站在门边，耷拉着头，行尸走肉，毫无生气。
然而贺席川一直盯着它，目光逐渐涣散，心里莫名升涌起一股暴戾感。
他没告诉他们的是，从一大群丧尸出现开始，特别是几次近距离接触，他的精神力就变得越来越不受控。
也变得更加烦躁。
譬如刚才他本不愿和樊九吵，但不知道为什么，控制不住自己的心绪。
樊九猜得不错，他反对利用丧尸，固然是因为不可控性，但最主要的，是贺席川自己感受到了威胁。
这些丧尸给他很不妙的感觉，就像是诱发器。直觉告诉他，离这些丧尸越远越好。
他盯得时间长了，想知道这些丧尸究竟有什么特别之处，过了一会儿，贺席川没有注意到，自己的眼睛里闪着奇异的绿光。
然后，他明显看到那只丧尸，
瑟缩了下。
然后抬起了头。
商店里面，樊九正在和陈述挑挑选选，突然停听见外面椅子砸倒的声音。
两人赶紧扔下东西冲了出去。
只见门外，那只女丧尸匍匐在贺席川身上，旁边椅子撞倒了，它两只手奋力向前伸想要圈住他，被贺席川用两只手抵住。
尖尖的獠牙距离他的脖子不过一寸。
樊九立刻想要再一次控制这个丧尸，但无论她发出什么指令，它都死盯着贺席川，有种不咬死他不罢休的狠劲儿。
见状，旁边的陈叔拿出手木仓，“砰——”的一声，丧尸的后脑勺被精准击中，往地下倒去。
贺席川迅速一个翻身让开，它脑门朝地，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这只丧尸无疑是打了樊九的脸。
她前脚才保证了自己能控制丧尸，后脚这只丧尸就不受控了。
而且发生时间还有点微妙。
偏偏是在她和贺席川争吵了之后。
偏偏是在她放狠话她非要用丧尸之后。
偏偏，只有贺席川单独一人的时候。
这种情况，左看右看，要么是她不能控制丧尸，要么就是这场暴动根本就是她蓄意报复。
特意趁两人不在的时候驱使丧尸攻击贺席川。
陈叔将贺席川从地上扶起来，他脸色愈发苍白，站直后，看樊九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看着他。
他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
这姑娘其实挺单纯的，一眼就能看透。
同时又表现得很矛盾：一开始的慌张，又随即镇定。对什么都不熟悉，一副全权交给他们处理的样子，最后却每次都自己亲自上场。
说她懒吧，性子里确实显得颓懒，但一旦遇上事情，又比谁都冲得快。
就像昨天晚上她纠结、茫然，甚至因此精神力剧烈波动。但不到一会儿又想通了，整个人精神焕发。
贺席川自问做不到她这么洒脱。
他脑子里又传来阵痛，明明自己仿佛强弩之末，还有功夫笑了声：
“知道不是你，东西收拾完了吗？收拾好了我们就出发，这里距离基地，还要费不少时间。”
“哦哦。”
樊九对着他莫名心虚，此时此刻没了刚才那股傲气。
她让陈叔待在贺席川身边，自己默不作声地进去拿东西。看他脸色苍白得跟个鬼似的，身边没个人，万一又遇上危险了怎么办。
提着袋子出来，路过贺席川的时候，她低声说了句什么。
但贺席川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樊九嗫嚅了两下，看两个大男人都盯着他，不好下场，快速道：
“对不起是我思虑不周头脑简单想当然了！”
“对不起……”
眼前的樊九低着头，看不到神色，但贺席川猜也能猜到，甚至因为不好意思，她的耳垂都红了。
“噗！”陈叔忍不住笑出了声，结果换来樊九一个白眼，他赶紧憋着，实在想不到还能看见这只小孔雀羞涩低头的一天。
不过想来，这段时间，他家小姐也改变了许多。以前那叫一个娇气，时不时作一下，就连先生也没辙。
自从先生去世后，她变得稳重了不少。
贺席川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这个事过去了。万一女孩子面子薄，又将人惹恼了。
他视线一转，落到她受伤的左手臂上，本来先前就想给她上点药的，结果一番折腾忘了。
就像方毕说的，联邦给他的战备充足，伤药这些自不必说。
樊九看着认真给她包扎伤口的男人，心里复杂。又不想这么沉默着，找了个话题：“我们没有那种一抹任何伤口都复原的东西吗？”
都星际时代了，医学技术不该是猪突猛进，生死人肉白骨吗？
“瞬间治愈？”闻言贺席川动作不停和她搭话，“药倒是有，不过效果不太明显，你说的，或许是治愈师？”
治愈师？
樊九估摸着是高级医生之类的职业。
“好了。”她还待再问，贺席川已经包扎好起身。于是把话咽了下去，反正她也是没话找话。
三人已经在主城里面。
街道空空荡荡，无一丝人气。
樊九走在最前面，随时注意着丧尸。
贺席川和陈叔分别走在她后面，落后一步。
她对贺席川越愧疚，越自责，就免不了对司安这个罪魁祸首越心烦。
正想问责，结果司安倒先开口了：
【这个人有问题。】
怕她听不懂，特意改口强调了一遍。
【贺席川有问题。】
主城荒凉，死气沉沉。
樊九回头看了眼贺席川。
“怎么？”
她不出声，看了眼他的眼睛，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