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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倾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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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里的香薰味道围绕在两个人周围,夏柏静静地看着沈文心的眼睛,她也在注视着自己。

    夏柏的眼神很神秘,沈文心猜不透他现在在想什么。

    过了许久,夏柏才开口:“你还记得出发那天我给你看的那束松虫草吗?”

    照片里放在桌上的松虫草,上面还附赠了一张白色的手写小卡片。

    “记得。”

    夏柏沉了口气,看着杯里剩下的西瓜汁继续道:“我一位去世的学生生前最喜欢松虫草。”

    他的脑海里其实始终都挥之不去舒筠的影子,夜里一个人发呆喝酒的时候也总会想起她。

    “你之前说你学生是生病了。?”沈文心问道,“癌症吗?”

    “不是癌症,抑郁症。”

    夏柏抬眼望着沈文心皱眉的表情开口道:“你也知道,我是高中老师。”

    “他们那一届是我第一次做毕业班班主任。”

    “嗯。”沈文心没多问下去,她觉得这种事别人不想说就没必要追着,对方要是想说就会继续下去。

    “她的病发现在高考前几个月,其实已经得了很久,一直没去医院看。”夏柏垂下眼皮,神色黯淡下来,“在那之后,我和白老师一周三次都会陪她做心理治疗。”

    “白老师是我们学校的心理老师。”夏柏补充了一句,“但我们的治疗对我的学生没有起作用。”

    夏柏的话戛然而止,他好像在隐忍着心中的某些情绪,神情又黯淡了些。

    沈文心静静地看着夏柏紧缩的眉头,没有出声。

    “她是在高考前一个月跳楼自杀的,在我面前。”夏柏轻轻吐出这句话,好像花光了自己所有力气。

    沈文心没想到是这样的结局。

    她不能想象自己带了三年的学生最终死在自己的面前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觉。

    夏柏低垂着头,沉默之后也没再说话,他像在思考着什么,又好像只是木讷的发呆。

    “梦想、思念和相聚是松虫草的花语。”夏柏在僵死的气氛中又开口说,“至少在这件事之前,我相信她还是没有完全放弃自己。”

    “那夏老师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沈文心没有将那两个字说出口,她认为夏柏不应该给自己套上那样的枷锁。

    “她病发的时候我将她一个人留在四楼的镂空长廊上,才让她有了不该的念头。”夏柏重新抬起眼睛,两片唇瓣颤了颤,他的眼里多了几分疲惫,“抑郁症病发的人会很难自控地去伤害自己。何况,我最终还没能拉住她。”

    指尖碰触后的坠落,舒筠身上最后一丝的温度好像还留在夏柏现在隐隐发烫的指尖。

    “抱歉,本来散心的饭局被我搞成了这样。”夏柏抱歉地朝沈文心笑了笑,嘴角强笑的弧度很快便消失在他的脸上。

    “那白老师呢?”沈文心继续问下去,“她怎么想的。”

    “作为心理老师没能让学生觉得有所好转,她对那孩子的离世也很愧疚。”夏柏将杯里最后一点西瓜汁喝光后呼了一口气,“但是,你也知道她的专业。花了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她已经比我好多了,只是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医者自医,医者也难自医。

    “我也向白老师咨询过怎么样能够不将自己的情绪传递给班里其他学生。”夏柏说道,“却从没想过自己要走出来。”

    他觉得自己间接害死了一条意气风发的生命,背负着这样罪证的自己心里那些美好的愿景又怎么见得了光。

    夏柏看着眼前的沈文心,心里一时酸涩,却难道出口。

    “我相信夏老师能够走出来。”沈文心开了口,“但前提是你得解开自己给自己上的枷锁。”

    夏柏看着沈文心灯光下照在桌上的影子,沉默着点了点头。

    “谢谢沈小姐替我费心这些私事了。”夏柏叹了口气,心说不该倾诉出来的,却还是没能在她面前控制住自己。

    “应该的。”沈文心站起来拍了拍夏柏的肩膀,出门去结了账。

    夏柏留在包厢里,盯着眼前的空位子,觉得自己能再与沈文心碰面的机会已经被清空了。

    放在柜子边上的满天星听饱了夏柏满肚子的苦水,却依旧保持着绽放的姿态。

    夏柏开着沈文心的汽车送她回了花店,两人在花店告别。

    沈文心捧着手里那把满天星回了公寓。

    在公寓门口遛弯的张奶奶见她手里捧着束花乐呵着说:“心心谈对象了?”

    “没有,张奶奶。”沈文心低头看着怀里的满天星说道,“朋友送的。”

    “噢噢。害,我随便问问。”老人家看自己没问对,笑着走远了。

    沈文心回了家把那束花,按照网上的保存鲜花的教程安顿好。

    其实她完全可以问问夏柏怎么样把花束保存的更久,但是出于某种心理她没能问出口。

    午饭后的阳光照在客厅,沈文心打算久违的午睡一下,晚上回趟爸妈家。

    说是午睡,但她躺在床上却无心入眠。脑海里回忆着方才午餐时夏柏的话和他的表情。

    第一年带高三,第一次做高三班主任。

    带着压力和心中的期待,想着自己的学生能有一个好的故事结尾和生活开端。

    但是却眼睁睁看着班里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完全放弃自我甚至呼吸停止在自己面前。

    当那一瞬间发生的时候,他是什么心情,有谁会陪在他的身边。

    白老师吗?

    沈文心想着想着就跑偏到西藏时,白嘉莹对夏柏的关心上。

    这样回忆起当时两人的背影和自己没听见的话语,仿佛都是有因可循的。

    和自己有着相同经历的人反而跟更能感同身受的走在一起吧。

    沈文心翻了个身,没再继续多想,强迫自己勉勉强强睡了一个多小时。

    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快四点了,随便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买了点水果回了父母家。

    但沈文心的情绪却莫名的低沉。

    可能是下午迷迷糊糊在床上七想八想的缘故。

    沈妈在饭桌上看出女儿情绪不高,便试探性地问道:“心心,有什么心事吗?”

    “没什么。”沈文心回道。

    自己确实心情不怎么样,又怕让父母担心,她想了想还是说:“今天请夏老师吃饭了。他经历了一件我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的事,觉得心疼,但是又无能为力。”

    “什么事啊?”沈妈问道。

    沈文心觉得别人的私事多说了不太好,也怕自己妈妈为了自己多操心,“有机会再说吧。”

    看孩子不想说的样子,老两口也没多问。

    晚饭后,沈文心帮忙把碗洗了之后,坐在沙发上看了会电视就回家了。

    她停好车之后在小区里遛弯,看着晚饭后一起乘凉吹风的老人孩子,路上的街灯也一盏一盏地亮起来。

    夏间夜晚的风,没有白日里那么气闷,倒多了几分人们忙碌一天后偷闲的轻快,几丝几缕地穿梭在沈文心的发间和耳边。

    等她转到楼下公寓的不远处时,沈文心看见街灯下站着一个模糊却熟悉的人。

    是吴喻初。

    沈文心见他穿着一套黑色的夏装,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抬头看着楼上。

    她知道吴喻初在看哪里。

    自己的住所。

    沈文心不太想见到他,打算索性趁他没发现自己的之前,转身往回走。

    “文心。”

    吴喻初还是发现了她,他从后面快步走上来,哑着声音喊着沈文心的名字。

    沈文心暗暗叫苦没走得快一点,只能转身朝吴喻初,礼貌微笑道:“好久不见,吴先生。”

    吴先生一出口,就已经拉开了和文心这个称呼的距离。

    吴喻初听到后,苦笑了一声,看着眼前的女孩,一字一顿道:“好久不见。”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沈文心问道,“您怎么知道我的新住址?”

    她近距离的看着吴喻初,两年的时间里他成熟了不少。现在的穿着打扮也更加正式,想必是事业有了更好的发展。

    也是,她没想耽误他想要的前程。

    “文心,和我聊聊好吗?”吴喻初轻声问道,语意里带着几丝祈求的韵味。

    “我觉得没有必要了,吴先生。”沈文心回绝道,“我们不是已经没什么可说的了吗?在很久之前。”

    她看着吴喻初的眼睛,两年前告别的时候自己也是这副眼神。

    “给我一个机会吧,我们聊聊。”吴喻初弯低了身子再次请求道。

    沈文心不知道吴喻初现在是什么情绪,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打听来自己的住址。

    她害怕眼前的人会绷不住情绪,只好开口妥协:“上楼吧。”

    电梯里吴喻初沉声说道:“我去医院问了你的住址,我没想到你没和同事说我们分手的事。”

    沈文心确实没和同事说自己分手的事。

    她觉得没必要把这种可笑的事说给那些陌生人听。大家都很忙,没有谁会为了自己的遭遇而真心实意

    地感到抱歉和不值。

    情绪泛滥地多说了,反而变成人们背后的谈资。

    “我没说的原因,你难道不清楚吗?”沈文心冷冷的说道。

    “我不明白。”吴喻初回应道。

    进了家门沈文心让吴喻初穿了自己给父亲准备的拖鞋,去厨房给两人泡了杯咖啡。

    他们像两年前一样,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好像一切发生的事还没有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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