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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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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中,胡人女子的店铺一间间开业,有卖草原风物的,有卖异国特产的,还有开饭店的,加起来有十几家,但在热热闹闹的京城中显得有些冷清。

    两个月了,没什么人上门买东西,唯有的一些贪慕胡人女子美色的上门假意消费,但也被彪悍的草原长鞭子给吓跑了,临走还要留下几句不干不净的话。

    “姐姐,这女子开店前所未有,本想着能够让世人接受,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这可怎么是好?”

    柳明月也很忧愁,为了这事,邱辅还挨了一顿毒打,这些店铺又都是折价转让,亏了不少银子。

    二人正愁眉苦脸的走在大街上,忽听得身后有人叫柳明月的名字,柳明月一回头,竟是阿俏夫妇两个。

    “明月姑娘,大好的天,怎么不开心呢?”

    柳明月回头跟春芝简单介绍了一下,随及道:“阿俏,我们正逛街上的胡人女子店呢,你也来京城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定下店铺吗?”

    阿俏与贺尤对视了一眼,笑道:“定下了,我们正要去接手呢。”

    柳明月问道:“哦?准备做什么营生?”

    贺尤道:“还是做它以前的营生,卖珍奇宝物。”

    春芝低声问柳明月:“姐姐,京城卖珍奇宝物的,只有……”

    金玉坊!

    柳明月忙问道:“那店叫什么名字?”

    阿俏笑道:“从前叫金玉坊,我们准备改成贺兰阁,邱公子嫌不好听,给我们改成了揽鹤阁,我们不懂中原那些诗词,明月姑娘,你听听哪个名字好?”

    柳明月哪还有心情在这里帮她们投票选名字,她听完就急忙朝金玉坊跑去。

    邱辅啊邱辅!金玉坊可是你最大的产业!这么要紧的东西你就这么转让了!

    到金玉坊的时候,邱辅正在安排人收拾他在阁楼上私藏字画,见柳明月来了,乐呵呵的打招呼。

    “明月,你来啦,今天这里乱糟糟的,也没有茶,你且先回去,晚点我再去看你。”

    “邱辅!”柳明月气急败坏,“你可是要把这金玉坊转给阿俏他们了?”

    邱辅点点头,笑道:“不光是京城的金玉坊,整个姜国的金玉坊都会慢慢转给胡人女子。”

    “不行!这可是你的心血!”

    “嗯……不过本公子也玩腻了,卖出去正好清闲了,可以日日陪你游山玩水。”

    “你闭嘴!听我的,这金玉坊不能卖!”

    邱辅却打趣道:“哟,这还没嫁进门,就开始为夫君盘算生意啦?”

    柳明月锤了他一拳:“没跟你开玩笑,邱辅,这金玉坊不要卖!若你把它买了,我该多愧疚……”

    邱辅又将她抱住,柔声安抚道:“明月,你不用愧疚,我的一切都可以给你,只要你高兴,若你真的过意不去,不如早日嫁给我,给我生一堆的娃娃,就算是补偿了,怎么样?”

    “嚯!贺尤,你看,还说中原人含蓄,我看也不比我们草原人差嘛!”

    柳明月从邱辅怀中钻出来,只见阿俏和贺尤两人已经到了,正站在大门口看戏,而春芝则捂着眼睛站在他们身后。

    她忙不好意思的溜了,只留下邱辅与他们商谈。

    “姐姐,姐姐,等等我。”

    春芝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明月只埋头往前走,忽然,撞进了一个硬硬的胸膛,柳明月抬头一看,是柳承志。

    “啊,姐姐,你没事吧?家主。”

    春芝将捂着鼻子的柳明月扶起来,柳承志看了看她们,没说话就要走。

    柳明月叫住他道:“柳大人,之前邱辅可把我的信给你看了?近来锦欢如何?可有按信中所说饮食?”

    自从邱辅去送信,锦欢就没来找过她,她原想去柳宅的,无奈被邱辅缠得脱不了身,好不容易有空想去一趟,问了小厮又说锦欢近日总不在家。

    柳承志回头看了她一眼,道:“这邱公子可真能舍得出去。”

    柳明月心中又升起愧疚感,这金玉坊是邱辅一点点亲自做起来的,是他最大的产业,颇受达官贵人喜爱,谁家都有他们金玉坊买回来的宝贝。

    可是,为了她,他要把金玉坊也转让出去……

    柳承志脸色阴沉,他道:“其实,你再来求求我,只是一封折子的事,此事必然就能成了。何苦砸这么多家当进去。”

    柳明月低下头,半晌,她道:“我与柳大人毫无瓜葛,没有这个脸面去求大人。”

    柳承志盯着她的脸,半晌,道:“很好。”

    说罢抬脚便走了。

    春芝疑惑的看着他的背影,道:“姐姐,我怎么觉得家主在生你的气。”

    “我们已经不是柳家的奴婢了,以后不要再叫家主了,知道吗?”

    “……哦。”

    柳明月看柳承志穿着一身常服,道:“春芝,你方才看见他从哪个方向来?”

    春芝指了指东边的道路:“好像是从天香楼的方向来的。”

    柳明月忽然想到了什么,拉上春芝就往那边去。

    等到了天香楼,果然看见隔壁的店铺已经布置得差不多了,是一家精美的布庄。

    “咦?是明月和春芝,你们怎么来了?”

    原来是锦欢。

    她穿着利落的鹅黄色衣衫,身上挂着一条软尺,手上拿着一块轻纱,喜笑颜开的迎了过来。

    “你这是?”

    锦欢低头一笑,转而大大方方的告诉她们:“我要开店啦,买布、买绣品、买成衣,以后都来我这里。”

    在她脸上,是少见的阳光灿烂,这与从前那个沉默寡言的锦欢一点也不一样了。

    “可是,可是朝廷现在不是不让女子开店吗?”

    锦欢道:“咦?家主没告诉明月吗?家主说他已安排妥当,下个月必能开放。”

    柳承志已经安排妥当了?

    这话他从没跟柳明月说过。

    春芝惊喜万分她,她在锦欢的店里左看右看,锦欢看出来她想参观,便让她自己随意楼上楼下的逛,只是楼上还有些柱子油漆未干,别碰到了就是了。

    春芝跑上楼,锦欢见四下无人,这才将柳明月拉到一边道:“明月,你跟家主是怎么回事?”

    柳明月一惊,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我跟他什么事情也没有,锦欢你可别误会。”

    锦欢咬了咬嘴唇,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家主近来似乎有些生你的气,我提起你的时候,家主都让我不要再说了,你和家主是不是闹别扭了?”

    闹别扭……

    柳明月的头皮有些发麻,她道:“锦欢,我已与邱辅定了亲,你还不知道吧。”

    “什么?你怎么能跟他定亲呢!”锦欢有些急了。

    “我为何不能跟他定亲?”

    “你……”

    锦欢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回忆起柳承志近来对柳明月的态度,她一时也有些拿不准。

    “对了,锦欢,柳承志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就是你喝的补药之类的话?”

    锦欢意外的看了柳明月一眼,道:“你怎么知道?家主让我偷偷把补药倒掉,说不能枉费老夫人的心。”

    “嗯……那近来你家里吃的饭食可有调整?”

    “饭食?并无调整呀。不过,我也就在家用晚膳,家主倒是日日带我在天香楼吃海鲜。”

    “哦……”

    吃海鲜,这倒是个能解毒的好法子。柳明月观察了一下锦欢的脸色,果然比先前好多了。

    “其实,我并不爱吃海鲜,还是家主从前回来偷偷带些给我吃,我才慢慢吃习惯了,老夫人过于紧张我,这类东西是一概不许我碰的,我也是不想枉费家主的心意,这才瞒着众人偷偷吃了。”

    “从前?他从什么时候开始让你吃海鲜的?”

    “嗯……有四五个月了吧。”

    四五个月?邱辅送信给他还是两个月前的事啊……难道,柳承志早就发现那补药有问题?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停了喝药的?”

    “这个……才停了两个多月,从前老夫人日日来看我,不得不喝,如今家主把江南绣房交给老夫人的亲侄子了,老夫人常常忙着那头的事,也就来得少了,我才能慢慢停了药,那药太苦,我也是不爱喝的。”

    柳明月沉思着,看来,柳承志确实一早就知道,并且在默默帮锦欢解毒,这样就好。

    ……………

    十二月,天寒地冻,是太后寿辰,皇上注重孝道,特意将太后从慈云别苑请回皇宫内做寿辰,邀请了五品以上官员参加,并可带家眷前往。

    寿辰上,柳大人的夫人献上双面异绣贺寿图,太后爱不释手,当堂向皇上进言,如此女子委顿于后宅可惜,不若准她开店营业,让全国百姓都能见识大姜朝的绝妙绣艺。

    圣上也说,近来有不少朝臣上折子,说京城有不少胡人女子经营店铺,尤其是那揽鹤阁,门庭若市,与其由外邦人落了好处,不如让我们大姜国的女子来,难不成我姜国女子会不如胡人?

    终于,在十二月三日,不允许女子经商的旧例被废除,满京城的商铺买卖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热潮。

    柳明月窝在邱辅的怀里,暖暖和和的靠在一起烤火。

    “早知他一早说通了太后,你就不必把铺子都卖了。”

    邱辅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道:“这可不行,我要明月永远记得我的好,不能想着都是姓柳的帮着你的。”

    “好啦,我知道啦。他也不是帮我,主要是帮锦欢,她的店如今生意可好呢,太后亲自赞赏,皇上亲自赐匾,这样的风光也就只有她了。”

    “嗯,如今就连邬娘子的牌位都挪到京城了,谁人不知她的大名。”

    “你如今店铺都卖出去了,整日闲着,可觉得无聊?”

    “怎么会呢,有明月陪着,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这样搂着你。”

    “嗯……等开春了,我们一起去庄上住,把辣椒种下去,夏日里,我的店也该开业了。”

    “嗯。”

    二人舒服的烤着火,聊着未来,屋内一派宁静祥和。

    …………

    春芝近来颇无聊,姐姐终日跟邱公子一起,她也没个伴,店铺没开业,天气一天天冷了,她在家也无事,索性跑去锦欢店里打杂,也好有个人说说话,有点事情做做。

    这日,店里来了位奇怪的人,他穿着厚厚的蓑衣斗笠,进来后也不脱下来,滴得一地的水。

    “给我拿一匹西罗纱,要快!”

    春芝见他把地上都弄湿了,忙把布匹找出来递过去,那人给了银子,瞧见春芝的脸,却不走了。

    “小姑娘,是你啊。”

    春芝偷着蓑笠一瞧,胡子长长的,竟是那日在林子里提醒她果子有毒的爷爷。

    “爷爷,是你啊。”

    那人却退到门口,把斗笠摘下来放在地上,又走过来道:“小姑娘,你再看看,该叫我什么?”

    春芝这才发现,这人虽留着胡子,可是皮肤平整,身姿挺拔,原来并不是个老人,看年纪,也不过四十五六。

    “啊……是我看错了,该叫大叔才是。”

    “哈哈哈哈……”

    “那日多谢大叔,没什么好谢你的,不如送你一个手炉套子吧,虽不是小邬娘子亲绣的,可做工也还精良。”

    “啊,不必了小姑娘。我不用手炉,我买布也不为做衣裳,只为做实验,这布最细,能淘澄干净渣子。”

    “实验?什么实验?”

    “哈哈……小姑娘,你若感兴趣,回头来我那里看看就明白了。”

    “哦……好的大叔。”

    春芝送走这位大叔,也没有多想,转身就开始忙别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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