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业余骗徒

    由于奥斯汀海曼的戏分少，他的拍摄行程有不少空档，让他得以在宿舍里稍作喘息，并完成大学教授的交办事项。

    不知不觉，他的思绪停在了诺罗巴特斯身上。

    当他与诺罗共事时，即使诺罗还是像他在戏剧课认识的那样笑脸迎人，也似乎很热心帮忙，他仍然觉得有股恶寒爬上他的脊椎。

    他从孩提时代卝开始，对别人情绪的敏卝感度就超乎常人，即使对方强颜欢笑，他都能轻易察觉对方的异状。

    现在，在这难得的空闲时间，奥斯汀终于有空思索那奇怪感受背后的意义。

    早在他们一起试镜那会儿，诺罗对他的态度就热情过了头，即使旁边有一票同学系的伙伴，他仍声称要帮助他获选那个角色；诺罗还提卝供了他关于电影规则的假讯息；加上讨厌他的迪克在诺罗试图『帮助』他时还能谈笑风生，就知道诺罗和迪克肯定串通好了。

    等到他们都进了《业余小偷》剧组，诺罗的态度就更奇怪了。

    在诺罗和奥斯汀握手时，他就觉得诺罗的笑容不真诚；当他安静下来阅读剧本，诺罗不断打断他，还劝他别那么用功；当他和休格兰特聊上了，诺罗的字句之间都暗示着他攀高枝，这让他一肚子火。

    至于帮忙说好话这件事，奥斯汀还没听到诺罗实际上和伍迪艾伦说了什么话，但他那天在片场上见到诺罗与伍迪艾伦说话时，这货的眼睛一下子东张西望，一下子蕴含恶意；当他走向他时，他脸上又浮现了一丝慌乱；用膝盖想也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坏话。

    诺罗啊，你真是个业余骗徒。奥斯汀想。

    那诺罗介绍自己的经纪人，是出于什么其他的企图？是假意展现友好，还是示卝威？反正奥斯汀绝对不信他是真想拉他进入同一家经纪公卝司。

    疑问仍在奥斯汀的脑海里盘旋，但他同时意识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是时候找个经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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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经纪人这一职业，那不仅是明星的代卝表，也是帮明星谈生意、取得工作的仲介，代卝理明星演艺事业的责任；除此之外，经纪人能处理许多事情，举凡客户的工作安排、私人会晤、电卝话会卝议、商卝务饭局等等各种会面场合，都由他们代为打理。

    必须注意的是，按照美国加州和纽约州的法卝律，「经纪人」的职务范围与「经理人」有着清晰的权卝利划分：经纪人可以且必须为艺人取得工作；经理人的工作则是为他们的客户提卝供职业方面的咨询，但不能替艺人找工作。

    不过无论如何，拥有一位经纪人，对一个新进好莱坞演员的职业生涯，是莫大的助益。

    于是奥斯汀环顾四周，确认宿舍只有他一人，就敞开了书桌旁的电卝话簿，拿起滑盖手卝机，开始拨号给他备案过的经纪公卝司。

    他从知名度最大的经纪公卝司打起，刚报上姓名就被对方一口回绝；再来打了知名度次大的公卝司，又得到同样的结果；第三间公卝司的职员终于肯听完他的自我介绍了，却依旧挂断……。

    虽然那颇令人挫折，却符合他的预期。由于经纪人的薪酬与演员演出电影的报酬息息相关，而演出电影的机会多半与艺人个人的知名度有着很大的关联，所以新进演员难以获得知名经纪人或经纪公卝司的青睐。

    最终，奥斯汀的第六通电卝话，打给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公卝司。

    「你好，这里是卡森经纪公卝司的查理杨格。」手卝机里传来散漫的男声。

    「您好，我是奥斯汀海曼，是上个月在贵公卝司备案过的演员。是这样的，我在伍迪艾伦的电影《业余小偷》得到了一个小角色，需要一个经纪人签约，请问你能代卝理我的业卝务吗？」奥斯汀有礼而流畅的说。

    「伍迪艾伦？！我知道他！就是那个大导演…」那散漫的男声突然兴卝奋起来，喊到一半，才发现自己在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小伙子说话：「等等，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唬我？」

    「这可简单了，查理，」奥斯汀说：「我在明天早上和后天下午，都有戏份，您只要在这两个时段挑一个来到《业余小偷》的片场，就可以找到我了，我现在就可以把片场地址报给您…」

    「知道了，我当然能接你的业卝务！」查理马上说：「奥斯汀，今天下午两点前你有空吗？我们在卡森经纪公卝司下面一楼的德式餐厅谈。」

    这也太快了吧！奥斯汀暗忖，却仍欣然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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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森经纪公卝司位于纽约市中心商圈附近一间商用楼房的二楼，公卝司成卝立算是有些时日了，但它毕竟缺乏好莱坞五大经纪公卝司那样的资源，迟迟无法做大。老板、经纪人、财务管理和其他职员加起来，还填满不了一间中学的教室。

    在纽约燠热的午后，在那间经纪公卝司底下一层楼的餐厅，奥斯汀等来了查理杨格。

    查理的年龄大概30岁左右，他虽然穿着笔挺的西装，头顶上却戴着运卝动风十足的棒球帽，给人一种不对称的喜感；他的嘴总爱咧开、眼角不时出现笑纹，宛如随时可以参加一场狂欢节。

    查理同样打量了下他面前的奥斯汀。

    老实说，他不怎么待见这类长相。眼前的年轻人皮肤太白了，身材也太瘦长。他期望见到的男演员，就算没有阿诺施瓦辛格那样精壮魁梧的身材，也至少要长成像汤姆克鲁斯那样风靡全美男女老少的阳光纯爷们。

    不过话说回来，这年轻男孩的五官颇细致，气质也斯斯文文的，或许他能在青春校园片出演学霸或校草之类的？这种长相，总是让美国妹子们疯狂追捧，并心甘情愿掏出她们的钱。

    万卝岁，我要发了！查理喜孜孜地想。

    「查理，请问你还在吗？」奥斯汀问。

    「我还在！」查理终于回过神来：「那我们现在来谈谈合同的事情吧！」

    讨论过程比奥斯汀想像中顺利，不到两小时，他们便谈妥了合同，奥斯汀旋即在查理带来的契约书上签了字。

    不过，细想之下，他们的行动如此迅速也十分合理了。

    从查理的角度讲，尽管目前的奥斯汀不过是个默默无名的小演员，但借着他，查理可以和伍迪艾伦、休格兰特这种层级的人打交道，建立更高端的关系网络。甚至，他将有机会离开小小的卡森经纪公卝司，享有大几十倍的薪水和福利。

    当他亲眼看见奥斯汀的长相时，又发现他生着一张斯文校草的脸，这种充满少卝女偶像潜质的帅哥不立刻定下来就亏了。

    从奥斯汀本人的角度来讲，他在好莱坞才刚起步，在这种事情上总是先求有再求好。

    况且，目前美国纽约州和加州的法卝令，对经纪人卝权责的限卝制也颇多：经纪人与艺人签约，首次签约的合同有效期为一年，续约展期最长为三年；经纪人的佣金被设定了上限，不得超过10；且经纪人不得直接或者间接地享有任何一部影片的制片公卝司或发行公卝司的利益。

    因此他相信，至少现阶段来讲，就算查理有心想坑他，也坑不了多少。

    当奥斯汀签完自己的大名以后，心里涌上了前所未有的充实感。他总算来到了必须亲自与别人洽谈事务、并在自己和对方的权益之间协调出平衡点的阶段。

    这对他来说，仿佛一场不怎么浪漫的成年礼。

    然而他没有沉浸在这份感受，因为他还有另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拜托查理。而且他知道那件事情，查理肯定欣然接受。

    「明天早上，你可以陪我来一趟《业余小偷》片场吗？」奥斯汀说。

    「别说明天早上了，后天、大后天我都行！」果不其然，查理──不，现在是经纪人查理──毫不迟疑地答应。

    、

    享有闲暇时光的人，不只是奥斯汀海曼而已，戏份更少的诺罗巴特斯，同样在纽约大学附近的某条隐蔽的巷子，揭起了他朋友的电卝话。

    「所以你和那个奥斯什么的家伙『相处』得怎么样呢？」手卝机里传来的是迪克的声音。

    「糟透了，那家伙真的有够难骗！」诺罗愁眉苦脸的回答。

    「怎么可能？！他不是出了名的好人吗？」迪克很是讶异。

    「好人个毛，这货疑心病重得很哩！」诺罗开始滔滔不绝地抱怨：「昨天我和他在片场见面，根本就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喔！他就直直地盯着我，握手也迟疑半天的。

    「他也跟传说中一样是个书呆卝子加工作狂，剧本刚发下来，他就在那里看半天，我就去阻止他啊！免得他之后表现太突出。可是他非但没中计，还拉着我一起排练！」诺罗喊。

    「哈哈哈！」迪克笑了起来，却随即恢复严肃：「这样很能讨好片场上那些比较有地位的人喔！你知道，乖学卝生总是比较受老卝师喜欢。」

    「对！就是这样！昨天那家伙就攀上休格兰特了！」诺罗气愤地说。

    「那你要小心，他连休格兰特这种大牌都可以攀上，下一步恐怕就是伍迪艾伦了。」迪克说。

    「这我早就想到了，所以我跟伍迪艾伦说过很多奥斯汀的事情，可是他就是不听！」诺罗咬牙切齿起来。

    实际上，那时诺罗一逮到机会，就向伍迪艾伦说了很多奥斯汀的坏话。

    「你好，我是诺罗巴特，那位奥斯汀海曼是我的同学。是这样的，他希望我帮他在你面前说句好话，他告诉我说，他虽然是电影系的，但不只演技完胜所有纽约大学戏剧系的同学，还演得比休格兰特好，他希望…」

    在诺罗的一面之词中，奥斯汀是个自以为是的学卝生，自认为以他的才华，当小演员屈就了，甚至自称编剧天赋比伍迪艾伦好，却一见到大导演、知名演员等大人物，就表现出乖卝巧的模样。

    但每次伍迪艾伦才听了几句话，就挥挥手：「好了，你们之间的恩怨自己解决吧！我很忙。」

    伍迪艾伦是个性格安静的人，反感琐碎的八卦；而且他演员、导演、编剧集中于一身，镇日忙碌不堪，根本没力气了解演员之间的勾卝心卝斗卝角。也难怪诺罗败兴而归了。

    「看来用平常的方式没办法对付他了，」迪克说：「特殊情况要特殊处理。」

    「你建议怎么做呢？」诺罗兴致勃勃地等对方出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