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什么都能捡
江蓠卿的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一般，每次呼吸都带来一阵刺痛。
但是那种蛊惑般的香味终于减弱了。
她闻到的烤肉味不再浓烈。
江蓠卿勉强让自己的思绪，从饥饿中艰难爬回来。
她的手指还死死抓着自己划破的掌心。
疼痛提醒着她依然活着，现在依然有理智。
很好，这是稳住的第一步。
眼前的晏铭轩静静地站在那儿，一双重瞳漠然无情。
他的身形依旧让人难以直视。
背后几条巨大的蜘蛛腿像刀刃般耸立，触须在空中缓缓摆动，敏锐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不过他不再是倒吊着了。
这样至少好接受一点。
江蓠卿看着他的身体，皮肤灰暗，带着病变和腐化的痕迹。
不过他的脸没有任何表情。
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情感和人性。
但同样的……晏铭轩没有攻击的意图。
这就说明，至少还是可以沟通的。
江蓠卿咽了口干涩的唾沫，强迫自己直视他。
对视的每一秒，都像是在直面死亡。
她必须说服晏铭轩，必须要让这个曾经是人的怪物明白，他不是罪魁祸首，他同样是受害者。把自己困在这里，只会让绝望重蹈覆辙。
而现实，依旧没有任何改变。
“你还记得吗？”
江蓠卿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疲惫。
不过依旧坚决。
“真正害死你的人还逍遥法外。他们用非法药物注射到你的身体里让你感染病毒，变成了现在这样。”
“小叔。”
“日复一日感受着过往的痛苦，困在这间狭窄的房间里把自己盘进茧中。你一次次在绝望中获得新生，可是现状却没有任何改变。”
“这只是在自欺欺人。”
晏铭轩身上的触须停顿了一瞬。
他仿佛在思考江蓠卿的话，微微侧过头。
那些密密麻麻的蜘蛛腿微微弯曲，缓慢地在地板上移动。
“嗒嗒嗒”的行走声。
就像积木堆积的声音一样。
不过，也是在向江蓠卿发出无声的警告。
晏铭轩的身上有微弱的低频振动，像虫鸣般聒噪刺耳，不断侵蚀着人的理性。
江蓠卿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莫名的压迫感和心悸，就像是在逼她主动退让一样。
昏暗的空间更像牢笼。
逐渐吞噬着她的勇气。
但是现在不能退缩，不能让恐惧主宰自己的思维。
在这里退缩才会死。
江蓠卿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继续留在这里，他们可以一直掩盖他们的罪行。这样一来，你反而是在包庇他们，只要你还在这座疗养中心，没有其他人来，就不会有人发现真相。”
“他们只手遮天，他们可以蒙蔽所有人的眼睛。”
“我的朋友调查到这里。”
“他们想来，但是被警告了，收到了死亡威胁信。”
“发现真相很困难。”
“但必须有人站出来，这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事。”
这次，晏铭轩的蜘蛛腿停下了。
触须停止摆动。
他那没有五官的脸轻微地往江蓠卿这边转了转，头颅歪了歪，倾斜了一些。
重瞳在审视她。
江蓠卿抓住了这个微小的变化，心中燃起一丝希望。
“小叔，你跟我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找到他们，你也要为你自己复仇。”
“你是人，不是实验品。”
“我知道这不是你想要变成的样子。”
晏铭轩微微垂下眼睑，反应依然冰冷。
他像一堵无形的墙，挡在江蓠卿的面前。
但是他的胸腔有着不太明显的起伏弧度，隐约能听见几声嘶鸣。
声音并不大，却充满了压抑的怒意。
晏铭轩的触须轻微抖动了一下。
锋利的蜘蛛腿焦躁似的爬动，在地面上划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
尖锐的倒钩刺入地板。
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缠绕在整个房间里的蜘蛛丝，好像正在被他一点点收回体内。
江蓠卿没有打扰他。
晏铭轩依旧沉默着，背对着江蓠卿，把缠绕成团的蜘蛛丝和茧收纳回身体里。
他的蜘蛛腿缓缓收回了一部分。
房间内的蜘蛛丝逐渐减少。
片刻后，他终于转过身来。
触须再次伸展。
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敌意，而是缓缓垂落到江蓠卿的面前，像是无声的妥协。
他没有说话，也说不了话。
甚至江蓠卿从他脸上，看不见太多情绪。
但是她知道，晏铭轩在某种程度上，听见了她的请求。
无声答应了。
江蓠卿稍微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总算得到片刻喘息。
她握住那条肉做的触须。
“谢谢你，晏铭轩。”
终于不用叫小叔继续拉近关系了。
晏铭轩的触须缓缓缩回去，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在江蓠卿的注视下，他的身影逐渐缩小。
最终变成拇指大小的黑蜘蛛，慢腾腾爬到江蓠卿的裤脚上。
不动了。
这只黑蜘蛛的样子……
和之前祁南阳给她看见的照片上的那只，很像。
但是又有点不同。
江蓠卿确定刚才自己没看错，晏铭轩变成的那只黑蜘蛛还有毒针和尖钩。
感觉也不能用单纯的蜘蛛来定义了。
这玩意都基因突变了。
江蓠卿往房间外走去，她走了几步忍不住低头看自己的裤脚。
晏铭轩化作的蜘蛛只是一个小黑点。
贴在她深色的长裤上。
不凑近过来仔细观察，甚至都发现不了。
“我这样走路不会把小叔甩掉吧？”
万一再蹦跶几下，跑起来了之类的……
江蓠卿没忍住抖了抖腿，在原地晃了晃裤子边缘，没急着出去。
她穿的是比较宽松的运动长裤。
没把晏铭轩晃下来，看来还是黏得挺牢固的。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微微震动。
江蓠卿拿出来看了看，夜间模式下的好友列表里，原本处于灰色状态的晏铭轩的名字，慢慢染成血红色。
状态栏显示的“休眠中”也不见了。
她现在可以给晏铭轩发送消息了。
江蓠卿重新把手机收起来，有些郁闷。
“难道真的要我一个个去唤醒？”
那样的话未免也太麻烦了，非必要还是不去碰了。
江蓠卿这么想着，也在疗养中心找起晏铭轩剩下的五官。
而在温泉康复疗养中心外面。
生态菜园里，侯易以把什么东西扔进去之后，原本平静的菜园渐渐发生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