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穷的原罪
洗衣店分前后两间，后面还有个院子。
店里一进门摆着的几台老式洗衣机正在努力甩洗着衣服，但因为这些洗衣机的效率太低，所以女工们平时都把厚重衣服放在里面洗，轻薄衣服都在后面用手洗。
此时三个女工堵在后面洗衣间的门口，脸上表情都很不耐烦，不过见他走进来后三个女人脸上表情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哟，小远来啦。”
“小远来找你妈啊。”
方远没有理会她们的声音，冷冷丢下一句话后大步走进了后面的洗衣间。
“从明天开始我妈不会再来这里上班了，以后你们谁再敢那样说她，我跟你们没完！”
方远话音落下时已经走进后面的盥洗间，房间地面摆一个圆桌大小的铝盆，里面泡满了还没有清洗的衣服，大多是工人的工服，或者沙发垫和地毯这类难很难清理又厚重的东西。
一个中年女人坐在铝盆前的小马扎上，用力在搓衣板上揉搓这些衣物，不时还会腾出手在后腰捶两下，嘴里不断轻吸凉气看起来非常痛苦。
方远走过去轻轻扶住她的胳膊，“妈，剩下的我洗吧。”
江美娟抬头看到是他后疲惫的脸上闪现出惊讶和局促，显然没想到儿子能找到这里来。
“小远？你怎么来啦？你到旁边坐着歇一会吧，好不容易高考完了受这罪干什么。”
他摇摇头用力把母亲扶起来，“你的腰病不能长时间坐着劳累。”
江美娟拗不过他，只能起身靠着衣柜站在旁边，看着他的眼神写满温柔。
站在门口的几个女人面面相觑，随后假笑了几声，“美娟有福气啊，儿子长大了能帮你干活了，我们这些老街坊看着也心里高兴。”
刚刚方远那句话让她们心里有些不安，毕竟几家人都在同一栋楼里住着，楼上楼下认识几十年了，真要撕破脸那可就闹得太难看了。
江美娟没有回答，不过方远却再次冷冷开口。
“你们欺负我妈的时候怎么不想想是老街坊？
那些晾在后院的衣服是你们洗的吧，我看了一眼都是短袖裙子这类的东西，在水里揉一下就行了。
我妈这盆里都是些什么你们也都看到了吧？真是几十年的好街坊啊！ ”
门口三个女人脸色都不好看，她们也没想到以前窝窝囊囊的方远，今天会这么硬气，三人对视一眼后转身离开了洗衣店，边走边嘟囔。
“一个小孩牛气什么啊，有本事别让你妈来洗衣店挣这份钱啊。”
“就是，家里穷的叮当响还说这说那，笑死个人了。”
“也就是咱们店长心眼好愿意收留她，不然她一个寡妇要做什么才能糊口我都不敢想。现在还挑三拣四起来了，嫌累就别干这活啊。”
盥洗室的江美娟怕方远难受急忙说道：“别听她们瞎说，妈在这干的挺好，一天三四十块钱呢。”
方远没有抬头，只是感觉心和肺像被放在火上烧。
因为他们家穷所以母亲就要被人欺负；
因为他们家穷就算在家里也被其他亲戚瞧不起；
因为他们家穷母亲就算腰疼的在床上打滚，也舍不得去医院看病！
钱，一切都是因为钱！
这辈子一定要赚很多很多钱，一定不能再让母亲过这种苦日子！
方远死死咬着牙，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赚钱，整颗心脏都好像要烧起来了，他再也不要让母亲受这样的委屈！
四十分钟后方远把所有的衣物全都洗干净晾在后院，随后深呼一口气看看向母亲。
“走吧，我们回家。”
他说完便扶着母亲向外面走去。
一出门就看见等在外面的张健和白菲菲，张健走过来小声问道：“阿姨您还好吧？这是哪里不舒服吗？”
江美娟虽然不认识他们，但也知道这肯定是方远的朋友，所以勉强露出笑容轻轻摇头。
“我没事，不用担心。”
白菲菲想了想后说道：“刚刚其中一个女人我见过，她儿子是咱们班的同学，和朱鹏走的很近。”
方远神色微动冷冷一笑，“老鼠的孩子会打洞，这句话真是一点错都没有，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种。”
江美娟拍了他一下，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三人搀扶着江美娟往家的方向走去，路上江美娟也得知了其他两人是给自己儿子工作，这让她非常惊讶。
这才三天没回家，儿子竟然就开始创业了，而且看起来还搞得有声有色。
路上在小超市远远看到那叽叽喳喳的三个女人时，方远轻声开口。
“妈，我一定会让你过的比她们强，一定会让她们后半辈子都羡慕你！”
江美娟温柔的笑了笑，“妈相信你。”
她回到家躺在床上后其他两个人就先离开了，方远则是端了一杯温水走进来。
江美娟兴冲冲的撑起身子拉着他的手，“小远，你跟妈说说这个跑腿到底是干什么的。”
方远坐在床边简单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江美娟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那这个小买卖能挣多少钱？”
方远想了想后回道：“今天我们一共送了三百六十个单子，我自己送了一百五十个，跑腿费是七百五十块钱。
剩下的两百一十个单子里，我每单抽一块两毛五，共计二百六十二块五。
两部分加在一起，今天大概挣了一千。”
江美娟吃了一惊，“一千？这，这也太多了吧？”
她忍着腰疼洗一件衣服才挣一钱，一天也就挣个六七十块钱，每个月也就两千块钱出头的工资，现在儿子一天就挣了她一半的工资！
很快她脸上就露出担心，握着方远的手抓的更紧了。
“你跟妈说实话，这钱……是不是正道来的？”
方远哭笑不得，心里酸酸的。
穷怕了的人就是这样，有一天家里突然有钱了第一反应不是开心而是害怕，怕这钱来路不明给家里带来灾祸。
怪不得老话都说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只有丧良心的人才能挣大钱。
不过方远想试试，看看不坏了良心能不能也大富大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