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曲音依旧,故人已逝
那座名为昆仑的天下,亦是欲架起桥梁,与扶摇天下有所交流。作为唯二以人族为主的天下,扶摇天下因地置较近洪荒天下,正值危难之际,昆仑天下自不能抽身世外,纵使是狡诈之辈,也需考虑“唇亡齿寒”的局面。更别说那些,身怀大义,以天下兴亡为己任的修士。
虽人性皆是自私。但到焕发光彩处,也总有那一撮人,最是耀得人睁不开眼。只是说起“架桥”一事,慕琴又是轻叹,此事终究只是提案,因相隔无尽海域,两座天下往来始终艰难。
李长笑去过昆仑天下,实知此言非虚,便是灵气鼎盛时,在两座天下间往返,也算不得“轻松”。曾有三种方式,可互通往来。
其一,走海路。此法适用结丹以下的修士,海有鲛人、海族、暗礁、数之无尽的危险、探之不尽的秘境,故此方法出行,危险极大,好处是便宜,百余颗灵石便可乘上一程。李长笑通行昆仑天下时,大多选择此径,更切身体会过那海域当中危机四伏,稍有不慎,便是夺人性命。若非当真穷困,抽不出一丝余钱,他绝不会选择走海径。
其二,便是走空径,扶摇天下东侧,有数座大宗林立,专门负责两座天下之航运的宗门,至今名字仍有流传,分别为:上空宗、均山宗、而来门。
这三大宗派皆有十余条飞舟,以御空形势往返两座天下,速度极快,大约不过三两日便可抵达。中途轻松惬意,且每一飞舟皆有炼虚及其以上修士把持,安全可靠。又背靠大宗,为主流也。
最后一种,便是独自往返了,大修士御空而行,傲游天地,岂不潇洒。只是天有风云莫测,海水更难以斗量,潇洒自是潇洒,那其中危险几何,唯有亲自走上一遭,才能知悉一二,且多是辛苦。正是那赶路疲劳时,若再遇及一二意外,那处境…再苦再难也只能自己咽下。
鼎盛之时尚且如此,更别说如今。飞舟皆沉海,只能以海径通行,稍遇风波,便需以损耗寿元为代价,保全性命。
弱小者,甚至直接被大海吞没,从此没了信息。但纵使如此,依有不少昆仑天下修士,以走海径,抵达扶摇天下。既是有交流变法之意,也有同抗洪荒猛兽之意,慕琴上一次抵达万仙峰,参与变法大会时,便曾遇到过几人,互聊变法心得与天下大势。以慕琴那冷淡性格,那场交流自然算不上热烈,却也总归能算问有所答,答有所回,勉强还算畅快。
说起昆仑天下,虽也以“天下”相称,却远不及扶摇天下大,却也不小,两座天下相隔虽远,然民风民俗、道统传承、却总有相似之处,故交流并不困难。
一旁的店家小二,掌柜二人,渐听渐觉不对,神色怪异,好你二人,长得貌美俊逸,又是孤男寡女,坐在一起不聊些风月之事,竟谈其了什么天下大事,且听得玄乎,全不知在说什么,什么昆仑…又是什么扶摇…好像还煞有介事,是真的一般…
掌柜收回目光,悄悄后退数步,便不再偷听了,只是心中难免记下这二怪客。
直到东日初生,二人才有离去打算,李长笑从慕琴口中,得知天下大势概况,问慕琴感受时,那向来平淡的人儿,少有的抚额蹙眉,张口却说不上话,也是觉得如今形势,太过复杂,太过复杂,东南西北,四面八方,皆搅得浑浊。若想着眼宏观处,拨乱反正,实乃天方夜谭,作为尘世一寻常人,只看眼前之事,顺其自然便可。
李长笑有些许惊讶,实未料到,慕琴会这般言论,怎听得一二熟悉,好似自己那故作潇洒的风格,当即目光揶揄,上下打量。察觉那目光,慕琴轻抚拂尘,莲步轻移,面不露异,只是步子莫名快了几分,快过李长笑一个身位。
看其背影,竟觉得隐有几分憨态,李长笑揉了揉眼睛,见那道姑的步子更快,就要转入转角,突然顿足,道:“各自散去,过几日,再来寻你。”
旋即没入转角,再不见其踪影,李长笑悠然一笑,正好是那清晨热闹时分,街边商铺推车热闹寻常,再抬头看那高耸宫阙深处,有人缟素,有人欢合,这世间之悲喜,果真难以共鸣。
鉴于昨夜一夜未睡,李长笑理该补觉,又摸摸口袋,因与久违之人相见,向来从容的他,难免充了回胖子,那一身所剩无多的银子铜板,皆抛了去,只换来昨日那几叠小菜。那白皙手指探入口中,让他一阵咧嘴,苦恼不已的走向廉民当铺,将其内的司里、朝奉、票台、甚至是打杂的后生,不由分说一人一拳,不清不重,都是打得左脸,最后只卷了十两银子跑路。
气得众人跳脚骂娘,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又是皇城脚下,戒律森严,怎会有如此暴徒,怎会有如此暴徒!
当即便报个官。
李长笑拿着银子,悠哉悠哉,可不管自己那拳头,有没有波及无辜,正所谓人有祸福,自己这一拳,也能算是他等冥冥中,早已命中注定的皮肉之苦小福小祸。
久久未入凌天城,李长笑难免有几分感慨,忽的,他行至一条宽敞江道旁,俯身蹲下,双手捧起翠绿江水,再抬眸顺着江道望去,绿绿茵茵,美不胜收。
江上有游船几只,又有曲音飘荡,传得极远,江岸附近的居民、百姓、商铺、行人皆可听清。年过半百老人坐于江岸两侧,听着悠然曲音,品头论足。
凌天江热闹依旧,曲音依旧。
但那个名字,似只剩一人还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