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皇叔……
“秋猎那日,我给了他,他也收下了,但他并未说什么。”
温芷汐眼底有几分怅惘。
虽然还没到成亲的年纪,但这两年来上门说亲的人并不少,母亲也有意为她挑选一位品性温和端重,能够白头偕老的夫君。
母亲说,嫁与五皇子,得照顾他一辈子,将来所生的儿女也是累赘。
他不受宠,他的孩子只会更加。
五皇子独居宫外,一住便是十余年,他早已是一枚弃子。
温三夫人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入这样的火坑。
楚狸一直都知道三舅母不同意,不过她只是个中间人,做不了决定权,只道:
“我知道你的心意。”
“等我伤好了,便去看看五皇兄,为你探探口风。”
至于别的,她也帮不上了。
“多谢表兄!”
温雅轻咬着下唇,迟疑道:“大姐,你与五皇子私下往来,是否不太合适?”
温芷汐皱眉,沉声道:“我只是托表兄传话,并未有半分僭越,甚至从未与他私下独处过,就连上次相见还是在五年前的中秋宫宴上,怎就成了私下往来?”
“你这话若是传了出去,败了我的闺誉,我饶不了你。”
“温雅不敢!”
温芷汐看着她:
“我知道七皇子的事,你心里不高兴,可你也该睁大眼睛,好好瞧瞧温家、国公府、将军府之间的关联,别哪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今日大火熊熊的将军府,便是最好的例子。
温雅低下头,抿着嘴角的苦涩。
嫡庶尊卑。
嫡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哪怕是喜欢一个残废。
而她只是想给七皇子当妾,只奢求一个妾位,并不贪心,她有什么错呢?
约摸一个多时辰后。
秦牧羽醒来,裹着两腿的纱布,举步维艰的过来看楚狸。
二人碰面,各自都没有性命之忧,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秦牧羽红着眼睛:
“阿狸,你是傻子吗?那么大的火,你不要命了。”
楚狸坐靠在床上,看不见东西,但听到他的声音,便是安心。
“小时候,你救过我,要不然你把我从山里背回来,我早被狼吃掉了。”
秦牧羽愣了一下:
“山里?”
“你忘记了吗?当年,逍遥皇叔回都复命,小住半个月,带我们一群小孩子出去玩,我在山里遇到危险,是你把我背出来的。”
秦牧羽仔细回忆,疑惑道:
“阿狸,是你忘记了,我是在路边找到你的,不是在山里。”
楚狸忽然抬头,“不,就是在山里,我从坡上滚下去,摔断了腿,怎么可能在路边?”
“可我明明是在路边找到的你。”
这怎么可能?
楚狸不可能记错。
不是他,还会是谁救了她?
明明就是他。
“阿狸,你应该是记错了,”秦牧羽道,“自那后不久,你从屋顶滚下来,摔伤了脑袋,意识错乱,浑浑噩噩了小半年,差点丢了性命,脑袋受到影响,小时候的事肯定记不清了。”
楚狸怔然。
这怎么可能呢?
生死之事,万分深刻,不可能有错。
明明就是他把她背出去的,还被狼咬伤了大腿!
“阿狸,当务之急你得好好养眼睛,别的事先不要想了!”秦牧羽郑重道。
楚狸思绪微收。
或者是因为眼睛看不见,缺少了视觉与色彩,脑中的思绪才会万分敏感浮躁。
先不想了,问道:“将军府的这场火,你怎么看?”
“大理寺已经结案了,在厨房当差,失手致火的王恒已经被烧死了,死无对证,这场火被归成意外。”
秦牧羽说完,沉默了片刻。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当时听闻走水的消息,他却忽然中了迷药,倒地不起。
有人想弄死他。
楚狸自责的抚着眼角,“要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与方海洋发生冲突,也不会……”
“阿狸!”
秦牧羽打断她,“人生在世,江湖也好,朝堂也罢,只要活着,就无时无刻不身在旋涡之中,就连逍遥王爷那样的人,都难于明哲保身,更何况是你我。”
“即便没有你,将军府迟早也会因为夺嫡之争,被拉帮结派,陷入是非漩涡。”
只是因为是她,很多事他才愿意去做。
哪怕明知坎坷,也愿意。
这时,门外,一名小厮恭谨道:“九皇子殿下,宫里的公公来了。”
秦牧羽起身,“九皇子不便起身,将人请进来。”
很快,一位公公挽着拂尘,快步走来,行了礼赶紧瞧着九皇子的模样,掐着嗓音着急道:
“还好没出大事,皇上可担心死了哟!”
“九皇子,皇上说,您眼睛有伤,挪动不便,先在温家将养着,每日会派御医前来诊治,等好了再回宫。”
“有劳公公。”
将军府烧毁,城中流言四起,但那些混乱,楚狸暂时管不上,也听不见。
夜来。
她听见了打更的声音。
咚!咚——
二更天了。
她睡得迷迷糊糊,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她瘸着腿摔在草坑里,两头狼露着獠牙,双眼幽绿,朝她围过来。
危险之际,一个少年扑过来。
他手里只有一把短匕,刺得不深,反而激怒了两头狼。
狼野性凶猛,竟将他腿上的肉生生撕了一块。
可她却看不清他的脸。
他握着染血的刀子,浑身是血,喘着浊气,一双眼睛比狼还要狠三分。
他却转身走了。
是谁?
他是谁?
这不是她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事吗?
她想追上去,可摔断了腿脚,怎么也追不上,眼睁睁的看着他进了山里,越走越远。
不要去!
山里有更多的狼!
别去。
“牧羽……秦牧羽……”楚狸忽然惊醒,摸到身下柔软的床铺,发觉做了梦。
梦境太真实,又模糊的看不清少年的脸。
似真似假。
楚狸一头的汗,只觉喉咙干涩,晚上吃了药膳,喉头里都是难受的苦味。
她摸着床沿,小心的去摸床边的矮桌,想要找杯水喝。
忽然。
噌——
杯子摩擦着桌面、缓缓移动的声音。
冰冷的杯子触碰到她的手背,她脊背浑然一僵。
霎时,屋里仿佛安静的连掉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窗外风声沙沙,她呼吸紧入弓弦,本就宁静的夜,忽添了几丝逼迫感。
“皇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