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江知行离开之前,去见了唐澜澜。
就在她家楼下,她跟周耀刚好下班回来。
她看着总是会笑,跟以前一样,又好看又可爱。
江知行本来是想下去跟她打个招呼,哪怕只是说一句好久不见,但他没有。他一个人坐在车里,看着他们一起上了楼,几分钟后七楼亮了灯。
他就那么坐在那里,仰头看着,人影偶尔晃动,似乎都可以听得到他们说话聊天的声音。
这样的一点一滴,都曾是他努力想要得到的。江知行即便知道会有这一天,但没想过会在到来的时候,仍然不可抑制的心痛。
他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
想来,还是因为对面不是她啊。
不然早就溃不成军了。
但同样也感到欣慰,至少可以放心了,放心吧。
江知行没再逗留,驱车离去。
一路上,街景如光影般闪过,他想,为什么没有打个招呼呢?也许可以脸皮再厚一点,朝小姑娘要一个拥抱,这样就会少了很多很多的遗憾。
可他知道,一旦如此,那么他就再也放不开她的手。
出发的那天,江知行谁也没有告诉,只是登机之后给江照,邵堂还有薛逍各自发了条消息,然后关机,闭上了眼睛。飞机离地,他没说一声再见。
—
两年后。
江知行在这两年中,好像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
唐澜澜呆过的城市,上过的学校,跑过步的操场,买过零食的小卖部,小吃店……
每一处,都走的认认真真,他把这些牢牢的记在心里,镌刻成一幅又一幅的图画,妥善珍藏。
就能当作跟小姑娘一起走过了一场。
他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这样做,譬如说b市,唐澜澜在这里上学的那几年,他总是会来。
不过是偷偷地,谁都没有发现过。
“大叔!”
江知行在愣神儿间,听到一声喊。乍开始都没有想到是喊得他,因为大叔这个称呼,他觉得似乎还与自己相去甚远。
他侧目看去,一个扎着马尾的小女生,一脸笑的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有事吗?”他现在说话很少,所以开口声音总是有点喑哑。
小女生嘿笑着,“大叔,你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在我们学校吗?”
江知行有点奇怪,“你怎么知道?”
“我注意你好几天了!”小女生有点得意,每次都是见他怎么坐在这儿看。
他像是在等待……
江知行笑了笑,“是。”
“大叔你这么帅,女朋友一定很厉害!”
“厉害?”他没太明白这个词的意思。
“就是长得超漂亮,学习超好,总之什么都好。”她有点兴高采烈的描述着。
江知行闻言,愣了愣,然后笑了,“她啊。”他眉目疏展,看上去变得轻松起来,“是个小笨蛋。”
她跟厉害可是一点都挂不上钩,从小学习就不好,玩儿倒是挺有一套,又爱气人磨人,缠的他无可奈何。
她就是这样。
但她是唐澜澜。
是他的小姑娘。
那个小女生听了,自然是不会当真,还一边儿羡慕,“哇,大叔你好宠啊。”
从那天起,江知行每次来这里,那个小女生都在。
拿着各种零食汽水,叽叽喳喳的话挺多,江知行很少会说什么,只是偶尔应一声。她会问各种关于他喜欢的小姑娘的事情。
唯有在那个时候,他才会多说几句,她想,是真的很宠啊,每次提起来的时候,脸上都带着笑呢。
她问,“大叔,下次你带那个姐姐来呗,我请你们喝东西。”
她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奶茶。
江知行看了一眼,道了声谢谢,“不过她很喜欢橘子汽水。”
他说着,眼神又飘向了远处的操场。
他曾经在那里见到过唐澜澜跑步,一圈一圈的不知疲倦,她永远都很有朝气,永远都充满希望。
十几分钟后,江知行跟那个小女生道别,离开了这里。
她看着他一步步离去的身影,越来越远。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凉感,浓重的怎么都化不开。
她想起一段话,是这么说的。
【世界上存在着不能流泪的悲哀
这种悲哀无法向人解释
即使解释人家也不会理解。
它永远一成不变,
如无风夜晚的雪花静静沉积在心底。】
往后的几天,那个女生再来到操场都没有见过江知行。
她有些失落,哎,那么帅还那么忧郁,也不知道哪个姐姐这么幸运。
—
江知行最后回到了c城。
两年多来,他积极的配合治疗,用了所有能用的药物和手段。病情恶化的算式慢,但支撑到现在,也已经再也没有了治疗的必要。
医生都说,他已经撑了太久,这太苦了。
可江知行并不以为意,他总觉得还得再等等,到底要等到哪一天才算呢?
他也说不好。
没有永远的悲伤,一切都会被淡忘。
他也许就是在等待那一天,小姑娘即便知道了他的死讯,也只是哭一场,然后继续好好生活。
江知行尽量走过了小姑娘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方才明白,自己并不是怕什么都错过,而是怕错过关于她的一星半点儿。
他去了那年唐澜澜和江照去过的那个小城,去了那座观音庙。
他诚心叩拜。临走的时候,门口有个老和尚,对他念了一段佛语。
他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什么意思,他没有问。
也不必问。
时光就是这样,在一次次的期盼中,终于消磨殆尽。
几天以后,江知行收到了江照的电话。
“哥,你怎么样?”
江知行应了一声,“挺好,你呢?”
江照随口说了一句,他又问,“她呢?唐澜澜好吗?”
江照:“嗯,也好,前几天一起吃饭还说到你。”“是吗,说了些什么?”江知行灰败的眸子里染上了一点色彩,他的语气中带着不难察觉的急切。
小姑娘的消息,远比任何的止疼药都有效果。
“说你在国外也不知道怎么样,说江知音是不是恢复的更好了。又说起我们小的时候总在一起,打打闹闹的,那时候多开心……她说过年的时候发过消息给你,你没回。”
“还有吗?”江知行问。
“没了。”
他们聊起来其实也只是寥寥数语,江照很刻意的回避这个话题,他害怕自己真的兜不住,把话给撂了。
那么他哥苦心经营的一切,也许都没了。
他想起那一句威胁‘别让我死不瞑目’。
他太狠了。隔断了他们所有的后路。
所以令他真的一个字都不敢多提。
江知行听了这些很高兴,聊过几句之后,他有些累了,挂电话之前他对江照说了句,“阿照,要好好照顾爸妈。”
江照的声音发颤,“好,你放心。”
其实过年他见到江知行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的情况不太好,但他不允许他跟邵堂他们常来。
他说吵。
江照知道,他只是不想他们过多看到他如今的病态。
“哥,唐澜澜要结婚了。”江照还是说了。
这句话像一个炸雷一样,炸开在了江知行寂静的,死气沉沉的心里。
它本应该波涛汹涌,到最后却只慢慢荡漾出了细细的水花。他吞了吞胸腔的情绪,淡淡开口:“好,挺好的。”他顿了顿,又重复了一遍,“真挺好。”
他拼尽了一切力量,如果都没让她得到幸福,那他才会真的死不瞑目。
江照:……
江知行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到了床头桌上,什么都没再想,不久之后便沉沉地睡去。
窗外的寒风凛冽,透过门窗的缝隙杀了进来,他被冻醒,伸手去拉了拉掉到一侧的毯子。
恍惚间看到了小姑娘站在他的窗前,她皱眉问道,“江知行,你疼不疼?”
江知行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他不说疼,就不会有人知道他疼。
但片刻之后,他又重重的的点了点头,这一次,就这一次,不想再瞒着她。
他嗓子里带着喑哑的哭腔:“疼的,疼死我了……”
—
婚礼前夕,唐澜澜坐在床上整理衣服和一些零碎的东西。
她拿过首饰盒来,打开了最下面的那层小抽匣,里面有一张卡,是唐峰走的时候留给她的,她一直没动过。
放着也是个念想,毕竟是他的一个心愿。
看了几秒钟,她把卡放回到了夹层里去。
就在关上小抽匣的瞬间,一抹夺目的光辉从眼前划过。
她的手指顿在了那里,明明就几厘米那么点儿距离,触手可及,她却用了很久很久才碰到那团光,然后拿了出来。
是一条项链。
上面的吊坠是一个立体满钻的小瓶子,精致小巧,瓶盖是枚小小的红色宝石。
唐澜澜定定的看着它,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当时的什么场景,但又似乎并没有想起,因为她很快把项链给放了回去。
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东西。
直到几分钟后,她手里的动作停住,心里面慢慢地生出一股巨大的悲伤感,只是片刻,那悲伤便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她再回头去看那个首饰盒,终于不可抑制的,放声大哭。
—
那一天,江知行是一个人在家。
所有人都被他打发到了唐澜澜的婚礼上去了。
他要让她风风光光的嫁人。
江照发了不少现场的视频,他看得出神。他的小姑娘果然是最好看的。
他将手机画面定格,定在了唐澜澜的脸上,她眉目娇俏,淡淡的微笑着,他跟着她的表情也扯了扯唇,却已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小姑娘光洁的颈子上,闪过一抹绚丽的光辉,刺痛了他的眼睛。
此生无憾,此生无憾了。
江知行苍白枯瘦的指尖隔着屏幕摩挲着她的脸颊,指尖轻的像是在触碰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宝贝。
“这辈子就算了,下辈子我一定早点把你领回家。”
他手指的力道越来越小,到最后手机从他的手里慢慢滑落。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闭上,就那么目视着前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
你要是愿意,我就永远相思。—
江知行死了,在c城冰冷的春天。
雪下得那么大,没有他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