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苏寻春再醒来已是第二天午后,萧佑泽依旧在同一屋内办理公务,好像从来没离开过。
她浑身酸软撑着手肘刚坐起来又跌回床上,腿不知被什么东西膈了一下顿时疼得眼泪都快出来。
萧佑泽听到动静,半天没见人出来,慢步走过屏风朝里瞧瞧。
“夫人在做什么?”
苏寻春双臂撑在腰侧,双腿疼得被迫分开脖子仰得老高正想喊他,小衣松松散散挂在肩头,露出小截雪白的臂膀。
这动作要是别人做十分滑稽,可苏寻春这般、还是在床上,在萧佑泽看来无疑是极致诱惑。
男人停下脚步,双眸深了深。
苏寻春见过太多次这样的眼神,低头审视一番,“唰的”红了耳朵。
“我、我腿抽筋,快帮我揉揉!”
“夫人确定?”男人语气里盖不住的戏谑。
“不确定。”
苏寻春别过头,就知道他肯定想歪了,秉着求人不如求己的想法还是决定自己坐起来。
可惜手实在是够不到。
只能愤恨瞪着他,“我真的、起不来!”
“愿意为夫人效劳。”
萧佑泽的一手穿过乌丝握住她的脖子,一手轻轻抬起膝弯,将人放在腿上。
动作轻柔,像抱着爱惜的陶器。
生怕磕了、摔了。
苏寻春着实受不了他滚烫的眼神,双手忙捂着他的眼睛,“别看。”
“不看怎么揉?万一揉错了地方。”
“你——那你帮我叫丫鬟进来。”
“嘘,这种事怎能假手于人。”
最后萧佑泽打着涂药的幌子,又与她好一番温存才传膳。
“吃过饭我带你见个人。”
“是谁?”
“食不言寝不语,到时你就知道了。”
苏寻春看着碗里堆积的小山,无奈笑笑,都不知道筷子往哪儿下手。
饭后,萧佑泽与她携手走去前院。
不用他再提醒,她也猜到要见的人是宅子的主人贺学臣,只是没想老人再见她第一眼时就红了眼眶。
苏寻春有些愕然,指尖都要陷入男人的手背。
这才惊觉想松手,萧佑泽却将她握得更紧。
语气低沉许多,“贺卿不必拘礼,本该早两日为你引荐,无奈夫人需要调养身子。”
“殿下哪里的话!”
贺学臣命人奉上热茶,屏退所有人,坐在左侧,目光一直追随被殿下称为夫人的女子。
实在太像了。
若非那时亲眼见到那人的尸身,他简直要怀疑自己见鬼。
苏寻春被看得有点不自然,只得端起茶杯假意喝上几口,错开视线。
因为事先萧佑泽曾推测,贺学臣可能知道关于师父和母亲的事,所以她早有心理准备。
可当亲耳听到对方说,母亲是江祖丘的小女儿时还是惊得说不出话来。
不知是震惊于她是江祖丘的外孙女,还是后怕二十年来身份没被人识穿,否则她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
“贺大人所言当真?可如何证明?”
贺学臣郑重其事,“单凭你母亲叫江婉清,而你与她的长相有八分相似老夫已敢肯定,数日前接到殿下传信,我用尽一切办法再次调查当年你母亲失踪一事。是我派人将她偷偷送出城的,我记得很清楚她是在涴州附近被皇后的人推下山崖,而后便下落不明。”
“再结合殿下收到的那封匿名信,你母亲的确是在涴州被人所救后来嫁给你父亲,但她却没了以前的记忆,你出世不久她被皇后的人找到灭口!”贺学臣连连叹息,神色动容看向她。
“所幸的是,那时候你外祖父的一位门生恰巧经过涴州,将那帮人悉数灭口也救下了你,并给了你父亲一笔钱让他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怎知他贪图富贵将人一个人丢下乡下。”
“不过你命不该绝,去了白芷乡竟遇上了你师父!这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
苏寻春的手抖得厉害,萧佑泽起身走到她身边,双手沉在她肩上,似要将掌心的温度渡给她。
他什么也没说,却已给了她无限安慰。
她极力稳定心神,才让贺学臣继续说下去。
那段二十多年前的往事,其实苏寻春已听过很多版本,而贺学臣说的也与她了解的出入不大。
只是这次主人公,不再是冷冰冰的名字。
而是她的外祖父和母亲。
以前她都只是觉得天意弄人、朝堂险恶,如今再听竟不知心会痛成这样。
“从豫国向齐国发起战争起,你外祖父被沈家党羽联名弹劾,所有为他求情的人都连坐,那是齐国百年来朝堂上仅有的一次大震荡!如果不是老夫那时被困在皇陵、替守陵的几位老太妃医治疫症,只怕也躲不过牢狱之灾。”
“但也错过了为他求情的时机!苏夫人,你切勿听信外间传言,你外祖父从未做过任何通敌卖国之事!一切都是皇后和沈家的计谋,我这里还存有一本他早年间游历各国的札记,借今日这个机会正式转交与你。”
贺学臣奉上一个方形木盒。
苏寻春忙双手接过。
手仍旧止不住发颤。
萧佑泽垂眸替她收下,炙热的掌心似乎一点都捂不热她冰冷的手指。
“寻春,还好吗?”
这些事也不是必须让她一时间全部接受、消化,他唯独庆幸收到的那封匿名信对方没有寄给寻春、且皇甫桑墨阴差阳错将她带来和州。
否则,她就不能从贺学臣口中知道真相,而是通过那群好歹不分的混账。
至于是谁稍的信,回京后自会知道。
“我没事。”
苏寻春拭去挂在眼角的泪水,打开木盒,里面躺着的书册已然泛黄,字迹苍劲有力。
看了许久才将它放回去。
“贺大人,你可知我师父如今何在?”
贺学臣并不知高霍打探到陆代明已死的消息,无奈摇头,“不过你放心,我那昔日老伙计命硬的很不会有事,不如你跟我讲讲当年你是怎么遇到他的?”
这话算是稍稍宽慰了苏寻春,她便暂时收起情绪跟老者说起那年被苏启宏扔去乡下,与年迈的嬷嬷相依为命、快病死时偶尔被师父救下的事。
当中曲折只有她自己能体会,仅用了几个字一带而过。
只是这夜里,母亲、师父、样貌模糊的外祖父全部出现在她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