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年降临,庄绾生子
当晚,谢谦连夜赶去丞相府,把骆惜玉的话完完整整告诉了吴庸,然后两人一起进宫见了皇帝。
皇帝震怒,当即喊来成阳,为防打草惊蛇,他让成阳速速派人把扬州和京都的云凤楼都暗中包围,五日后一起围剿。
至于吴庸,皇帝让吴庸推迟两日,他先让人冒充吴庸按着原计划先一步从官道上路,然后再派几个大内高手护送吴庸从另一条路走。
至于方蓝,皇帝让人快马加鞭给扬州知府詹鹏送去一道密令,让他立刻把方蓝保护起来,若是方蓝已经被人带走,让他全力追回。
三人在御书房商议整晚,吴庸和谢谦离开时,已经是辰时,漫天飘雪中,谢谦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强忍了一夜的情绪崩溃。
“师父,我有罪,灾年这事,是骆惜玉从我口中听说的,原来我才是最大的罪人”
吴庸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轻叹一声。
“无心之失,不是过,你能第一时间把这些事说出来,说明我和小六没看错人,你是拎得清的,事已至此,追究也无用,只能往前看,尽力去弥补吧”
皇帝把处置骆惜玉的事交给了谢谦,吴庸问他打算如何处置骆惜玉,谢谦望着茫茫雪色,默然不语。
他喜欢她,所以他怜惜她的悲剧,他可以暂时留她一命,但是,若方蓝出了意外,若是曲佑天因为方蓝出了事
扬州和京都的云凤楼被朝廷连根拔起,宫中奸细被揪出,吴庸在大内高手护送下顺利赶往边境,唯一让人不安的,便是方蓝的失踪。
扬州知府詹鹏得到消息立刻亲自前往曲府,据曲府中人交代,他们的少奶奶跟曲夫人有些矛盾,搬出去了,詹鹏立刻满城的找,后找到方蓝居住的宅子,迟了一步,只找到一个哭哑了声音,饿坏了的孩子。
皇帝收到消息,立刻让人贴出告示,并在扬州前往北燕的各个城门设禁,然,人还没找到,大周的灾年已至。
宛平三年,二月初,大周迎来一场百年不遇的暴风雪。
如同当年先太子离世时的那场雨,这场大雪足足十几天未停止,狂啸怒吼,冰天雪地,地上是四五尺厚的积雪。
河里是僵硬坚固的厚冰,飞禽走兽多死,粮食压坏,天气空前的冷,冬季作物全都冻死,有些抗不了寒的百姓亦直接被冻死。
道路不通,根本无法行走,更严重的是,这场灾难还在持续,大雪之后,又是一场规模不小的冰雹,牲畜被砸死,房屋被毁,田里颗粒无收,百姓们苦不堪言。
谁也没想到,这场灾难会如此之大,一场暴风雪,一场冰雹,几乎毁了大周。
宛平三年,六月,当各地出现逃荒的饥民,甚至因为天气炎热,死尸横肆,不少地方开始出现瘟疫时,边境开战了!
北燕趁着这个时候,气势汹汹的杀来了。
内忧外患之际,皇帝紧急召集大臣商议救灾御敌政策,瘟疫倒是还好,有前车之鉴,当日的药方还在,且这次发现的早,还不算严重。
但是国库被赵子勋亏空的厉害,赵子御登基后,又大幅度减免赋税,所以国库对这次灾难而言,杯水车薪。
谢谦站出来,“皇上,您让臣调查六爷,臣已经见到人了,六爷说,他得过前丞相庄仲的恩惠,朝廷有难,他必支援,他愿平价售粮,且,会在灾民多的地方,开仓放粮,甚至免费施舍粮食给灾民”
“他让臣转话给您,家国有难,匹夫有责,灾民他帮您管了,让您把心思都用在战事上,若是朝廷没有粮草,需从他手里买粮,该给的银子必须给,但若是实在没有银子,他看在前丞相庄仲的面子上,可以先赊给朝廷,借条要打,等朝廷挺过这次,要还,他要三分利”
这番话,让满朝文武百官欢喜,更让皇帝松了口气,庄仲的名字再一次被讨论,百官皆是崇拜与感激,如今的大周,沾的可都是庄仲的福气。
有御史进言,要再给庄仲立碑,并记入大周史册,皇帝欣然同意,并当朝论起谢谦的功劳,说他能说服六爷松口,也是大功一件,下旨让他暂代丞相之职。
如此情况下,并无人反对,于是,谢谦暂时代替吴庸,成了大周的丞相。
霍时玄算着谢谦收到信的日子,琢磨着他应该已经面过圣了,便通知卫照,兑现承诺,开仓售粮,以市场价格平价售卖,还拿出一些免费送给无钱买粮的灾民。
一时间,人人都知道大周出了个大善人,‘六爷’这个名字,再次席卷全国,百姓们尊为活菩萨。
当民间有种声音,说朝廷只会苛刻百姓,搜刮民脂,不若六爷半分慈善时,霍时玄便让卫照暗中散出消息,说六爷是朝廷的人。
北燕和大周的战事已经开始,这个时候百姓质疑诋毁朝廷,绝不是好事,朝廷出事,老曲后方支援的力量减弱,打个屁仗,准出事!
不过霍时玄倒也不傻,当百姓问起他是不是朝廷的人时,他让所有人只笑笑不回答,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一来,不否认,百姓会觉得,他是默认了六爷是朝廷的人,这样一来,可力挽狂澜的拉回民心,让百姓对朝廷恢复信任和信心。
二来,不承认,是给自己留个退路,若有一日,皇帝见到他和庄绾,大怒,要处死他,那这时候他会告诉百姓,他不是朝廷的人,当时不否认是朝廷给他施压,这样,百姓绝不会让皇帝杀了他,民心所向,皇帝便不敢。
于是,在霍时玄有意的引导下,百姓们以为他真是朝廷的人,一时间,整个大周的百姓,对朝廷的信任和支持空前高涨。
到宛平三年十一月中旬时,这场灾难已经逐渐化解,灾民的情绪也已经渐渐平息下来,房屋重建,举国欢庆的时候,边境却传来消息,居庸镇失守了!
北燕来势汹汹,骑兵更是所向披靡,纵然大周做足了准备,但因着暴风雪的影响,许多马被冻死饿死,朝廷的粮草又因大雪冰雹不能及时供应,大军能强撑了几个月已是不易。
更糟糕的是,居庸镇失守后,边境传来消息,北燕抓了曲侯的妻子做人质,现在大军处于完全被动的状态。
霍时玄收到消息时,已经带着妻儿回到扬州。
这次的天灾太大,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一个人勉强撑着太辛苦,所以他来找赌坊的雷老板这些老朋友求支援了。
而且,庄绾又有了身孕,扬州适合养胎,所以路上能走的时候,他便带着妻儿回来了。
阿戒拿着谢谦的信来找他时,庄绾刚生完孩子,这一胎,生了两个儿子,霍时玄脸上全无半点高兴,脚软的趴在庄绾床榻前,拉着她的手,吓得几乎哭出来。
生孩子这样凶险,以后还是不要生了,她刚才叫的那几声,差点把他的命叫走。
庄绾还有些力气,伸手摸了摸他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比自己还要湿透的鬓角,温温笑道:
“我没事,你去抱抱孩子,也抱来让我看看”
她已经生过一次,第一次比这凶险,这次只是多生了一个,所以时间久了差点没力气,其实不算凶险,这男人一听她叫偏要进来,过于担心了。
霍时玄平息了情绪,爬起来在她唇上亲了亲,蒲妈妈和稳婆一人抱着一个过来,两个小家伙已经被擦好了身子,用大红的襁褓裹着。
霍时玄左看看右看看,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又多了两个儿子,使劲搓搓手,直接把两个都接过来了,抱在怀里颠了颠。
正高兴的乐不可支,阿戒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喊了声少爷,说是有急事。
霍时玄的心思全在儿子和媳妇身上,不愿搭理,庄绾笑的虚弱,“若非十万火急的事,阿戒必然不会来打扰,你把孩子给我吧,别耽搁你的事”
阿戒又急喊了声,霍时玄嘟囔了一句,这才把儿子小心翼翼的放在庄绾身边,俯身捧着她的脸,重重的吻几下,然后怜惜的摸摸她的头。
“媳妇,我让人给你熬点鲫鱼汤,吃完再睡”
等他离开后,庄绾亲了亲眼前的两个儿子,想到了柏安,蒲妈妈听她问,笑道:“少爷怕他闹您,让卫照陪他在书房玩呢”
庄绾也确实太累了,喝完蒲妈妈喂她的一碗鲫鱼汤后便睡了,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
刚生下的两个小东西被蒲妈妈抱去洗澡了,小柏安坐在她旁边玩她的手,霍时玄负手立在窗前,手里紧握着信,背影说不出的冷寂。
小柏安见庄绾睁眼了,立刻委屈巴巴的喊着娘,挥着小胳膊小腿往她身上爬,庄绾一整天没见他,也是想的紧,忙伸手把他的小身子抱怀里。
霍时玄听到动静回头,冷峻的严肃脸立刻染上一抹温温笑意,随意的把信塞进袖子里,大步朝她走过来,坐到床沿,手一捞,直接把妻儿都抱到怀里。
庄绾见他眉宇间未平的褶皱,问他是不是出事了,霍时玄迟疑了少许,还是同她说了。
“谢谦来信,说方蓝被燕吉的人抓了,居庸镇失守,老曲受了重伤,如今大军缺马,缺粮,缺药材”
庄绾抱住他的腰,闭着眼深深的嗅着他身上浅浅的檀香味,轻声道:
“相公养的那些马,便是给曲佑天准备的,送往边境的粮食,相公也早就准备好了,相公现在之所以纠结,是因为相公想亲自送过去,但是又顾及着我和孩子,对不对?”
霍时玄偏头亲了亲她的额头,“东西太多,边境太乱,我亲自送去才能安心,而且,我不放心老曲,我想去看看”
庄绾握着柏安的小手,同时放进霍时玄的大掌中,温声道:“相公想去便去,不要有后顾之忧,我会把孩子照顾好,你不要担心”
霍时玄还是迟疑,毕竟她才刚生下两个孩子,身子都还没完全恢复,庄绾知道他的这些担心,笑道:
“相公在不在,身子都得我自己养,孩子也是我喂,相公在,也是在旁边看着,没事的,蒲妈妈他们也会照顾好我,扬州也是很安全的,相公虽然不是将帅之才,但脑子好使,当个小军师还是可以的”
说罢,她拉着霍时玄的手,微微担忧道:“但是一定注意安全,有危险就跑,别逞强,还有,相公,你们一定把方蓝姐姐救出来”
霍时玄在庄绾的嘱咐下,十日后,留下阿戒和卫照,亲自带着雷旭等人,携军马和粮草赶往边境。
时隔半月,皇帝让谢谦监国,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