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白底黑字
蔡邕府，书房。
大儒蔡邕着深衣，坐在主位，身后站立着钟繇等弟子。
他下方分坐两人：贾诩、杨彪。
蔡邕抬手抚摸山羊胡，说道，“文先，你乃大汉太尉，大驾光临鄙府。老朽乃九死一生之人，此次能够苟活于世，还未感谢贾将军。”
贾诩拱手道：“高阳侯，客气了。那王允假公济私，意图陷害你，我们岂能如他所愿。”
杨彪抚摸胡须，笑道：“高阳侯，你老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蔡邕，字伯喈，在汉灵帝期间，封高阳乡侯。
杨彪，字文先。
三人也算是同僚，杨彪这次大张旗鼓的进入蔡府，蔡邕也是颇为意外。
今日要不是听说蔡邕在府中接待诸位弟子探视，贾诩还没机会遇见钟繇。
钟繇一身白衣，看上去四十余岁，长眉，国字脸，身材高大，长相普通。
钟繇显然也很意外，居然在蔡府被贾诩堵了正着。
钟繇显然不知道，他一登入蔡府大门，贾诩就得到了情报，并与杨彪共同拜访蔡邕。
贾诩为何扯上杨彪？
如果仅仅是贾诩过来，钟繇多半避而不谈，甚至溜走。
太尉杨彪来了，他们作为下属，自然不好公然忤逆、开溜。
杨彪早就听说了贾诩招募颍川士人吃瘪的事情。最终看在贾诩盛情难却的份上，做个顺水人情。
再说了，蔡邕大病初愈，他也本该来看望慰问一二。
蔡邕年近花甲，脸上起了老年斑，自然不信贾诩、杨彪二人是来探视的。
无事不登三宝殿。
蔡邕也打桌哈哈，摇头，“什么后福不后福的，老朽年事已高，此次牢狱，身体不支，能够安享晚年，看到二女幸福，就知足了。”
杨彪闻言，与贾诩相视一笑。
贾诩接话道：“高阳侯谦虚了，谁不知道你乃当世大儒，一生的志愿就是正本清源，否则，也不会极力参与修撰《东观汉记》及制作“熹平石经。”
说起熹平石经，显然触动了蔡邕的灵魂，那是蔡邕一生的心血成果，他神情明显有一丝恍惚。
蔡邕于汉灵帝熹平四年（175年）开始刻录的《熹平石经》，历经半年，才于汉灵帝光和六年（183）刻成后立于开阳门外洛阳太学，故又称太学石经。
蔡邕又想起牢狱中的灾难，摇头道：“老朽老也，已决心不参与政治。如果你们要请老朽出仕，那请回吧。”
贾诩和杨彪面面相觑，蔡邕看来误会了，以为他们是代表朝廷请蔡邕再次出山。
只可惜，蔡邕因屡次直言进谏，陈述时弊而得罪权贵，被流放朔方郡，几经周折，避难江南十余年。
董卓掌权时，被授为司空祭酒，若非董卓，蔡邕一直不敢以真姓名返回长安。也因此，蔡邕非常感激董卓，也为董卓之死掉了眼泪，惹怒了王允，差点被杀。
过去的种种，早就磨掉了蔡邕的锐气。
杨彪连忙解释道：“伯喈，你想错了。我们这次来不是请你出山的。”
蔡邕一愣，但凡新贵登场，不都是要邀请大儒出仕，以此提高朝廷威望么。
蔡邕抚摸胡须问杨彪：“文先，你们这是？”
杨彪其实也不太贾诩有啥新法子，路上只是听贾诩略说了要在何休十周年庆宣扬公羊流派的想法。
杨彪指了指贾诩，“这宣传之事，还是由文和来说吧。”
蔡邕好奇问：“什么宣传之事？”
贾诩轻咳一声，提醒大家他要开讲了。
贾诩站了起来，这样说话气势要雄浑些。
贾诩开口，直接就扔了颗炸弹，说道：“本将军认为，高阳侯历经八年，耗费巨资，雕刻的熹平石经，纯粹劳民伤财，效用大打折扣。”
修撰《东观汉记》（后汉书初稿）及制作熹平石经是蔡邕人生的两大杰作，也是得到当今世子歌颂称赞之事。
而现在，贾诩居然当众贬低，怒斥为劳民伤财。
岂有此理。
儒生最重名。
蔡邕怒色一闪而过。
一旁钟繇也忍不住辩驳，“贾诩，《熹平石经》以七经刻石，共成四十六块石，共约二十万零九百一十一字，官定儒家经本。你休要贬低吾师，以此抬高你自己。”
七经是指：诗经、尚书、周易、春秋、公羊传、礼记、论语。
这小子终于说话了。
老子还以为你是哑巴呢。
贾诩不屑一顾的，“那又如何，那石经刻录的石碑皆高3米多，宽1米多，如此巨大，能带回家里阅读不？”
“如果发生战乱，这些石碑如何带走，据我所知，四十六块石碑，已经破损过半。”
“就算你们书写的多好，刻录的多好，那儒生要看，是不是都要来洛阳才能看到？”
贾诩一口气，说了七八个理由，把石经的笨重贬得一文不值。
钟繇眼睛瞪大，一边给气得脸色发青的蔡邕捶背，一边冷冷道：“贾诩，你说的这些缺点，人人皆知。发现问题谁都会，你要有本事，就解决石碑的缺点？”
贾诩看蔡邕气得咳嗽，脸色发青，还真怕蔡邕被他骂吐血。
当年汉灵帝为了雕刻石经，府库不够钱，据说为此卖官鬻爵筹措经费。
贾诩说的贬词也是事实，董卓大乱，石经一半石头都不见了踪迹，有被破坏的，有丢失的。
杨彪也觉得贾诩说的有道理，但是有些过分，急忙打圆场，“诸位，文和刚才说的话呢，话糙理不糙。莫要见怪。”
“那将军可有高招？”
一个温婉的声音响起。
众人寻着声音往外一看，大门口进来两位丽人。
贾诩快速一扫，二女皆为结鬟，丝绳系结，弯曲成鬟，托以支柱，高耸在两侧，有巍峨瞻望之状。
二女几乎一样深衣装扮，一样身材高挑，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钟繇古板的脸露出一丝笑容，招呼道：“两位妹妹，你们快快过来。”
两位丽人走近前，先是担忧的看了看蔡邕的情况。
蔡邕刚才只是气急攻心，咳嗽了几下，身体早恢复了过来，摆摆手，“为父无碍，你们咋么来了。快快给杨太尉行礼。”
二女急忙施礼道：“民女蔡琰（蔡珍）拜见杨太尉。”
原来是蔡邕的两位千金。
一位是历史上才华横溢的蔡琰，后世尊称蔡文姬。
一位是历史上母凭子贵的蔡珍，后世尊称蔡贞姬。
年幼些的蔡珍看贾诩不动声色，双手叉腰，怒气哄哄嚷道：
“贾诩，别人怕你，我可不惯着你，你今天如此贬低我父亲，不说个更好法子出来，你休想走出个门。”
靠，居然是辣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