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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沈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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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让。”齐笙挤开有些兴奋过度的吴斜,“让我来!\"

    就在齐笙的手指接触到石门的那一刻,他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悸痛,不好的预感迅速在他心头蔓延开。

    这种不祥的预感让齐笙再顾不得其他。

    他单手握拳,一拳砸在了暗门边上的机关的阀门上,手骨和石门碰撞的那一瞬发出啪的一声响动。

    阀门被破坏,机关失控。

    顾不得擦破流血、断了两根手骨的手,齐笙狠狠一脚迅速踹开了石门。

    其力道之大,石门不过三秒便轰然倒塌。

    齐笙的呼吸有些不稳,他快步冲了进去,这里面是一间密闭的墓室,眼前的场景让他心尖一颤。

    “捂住口鼻,你们别进来!”齐笙抬手将他们四个拦在外边,他人已经冲了进去了。

    “没事,我们有防毒面具!”

    没等吴斜从包里翻出来防毒面具递过去,齐笙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黑眼镜夺过吴斜手中的面罩,草草戴上也冲进白雾里。

    地上倒着两个人影,白雾遮挡住视线。

    齐笙冲到其中一个身边,双腿一步一步地软了下去。

    最后跪倒在那人的面前。

    “沈之安”齐笙抱起他,想将他带出去,双手却在不住地颤抖着,使不上劲。

    “我带你出去。”齐笙喃喃,他感受不到沈之安的气息了,“骆域对”

    他终于抱着沈之安成功站起来了,“骆域也来了,这孩子不知道你也在,你得活着才能见到他!”

    “听到没有,沈之安!”

    “我带你出去”

    眼前的白雾不减反增,齐笙被呛的咳嗽了好几声,手心的绷带溢出鲜血尽数擦在了沈之安的衣服上。

    “阿笙!”黑眼镜在茫茫白雾中找到了齐笙的身影,“跟我走!”

    齐笙没戴面罩,他的眼前雾茫茫,看不清前路,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脑子像是也被这片毒气快速侵蚀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骤然听到黑眼镜的声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忙不迭地跟着黑眼镜离开。

    “瞎子,阿笙快过来!”吴斜声音嗡嗡的,喊不大声。

    等黑眼镜带着人进来,吴斜才放下断龙石,宽大沉重的石板隔绝了那间墓室的白茫茫的毒气。

    等摘下面罩他们才看清齐笙猩红的眼底,一双凤眼此刻盈满泪水,双目赤红。

    “阿笙,没事吧”吴斜在看到齐笙的双眸后默默地将剩下的话都吞了回去。

    黑眼镜强硬地将齐笙抱着的人夺了过去,平放在地上。

    而怀中人被夺走的齐笙浑然不觉,还保持着那样的姿势,半托着双手,细看之下便能发现他的双手双腿在止不住地颤抖。

    “沈之安我”齐笙终于支撑不住般扑腾跪倒在沈之安边上,他颤抖着手探他的脉搏。

    什么都没有,安静地令人害怕。

    齐笙不相信,不愿相信沈之安就这么死了。

    沈之安的脸色很平静,安静地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样,或许是他的脸色太安详了,没有任何与痛苦相关的情绪。

    齐笙始终不愿意相信这个人已经死了。

    “我对不起”齐笙泣不成声,连呼吸也忘了,颤抖着手将沈之安抱起来,枕在自己的膝上。

    他将包里的东西都倒了出来,一个小铁盒滚落在黑眼镜的脚边,齐笙探身抓住了小铁盒。

    铁盒的盖子轻盖在上面,可齐笙开了好几次都没打开。

    黑眼镜一言不发蹲了下来,替他打开了盖子,只见里面放着一板药,齐笙一下子将大半都抠了出来。

    漆黑的药丸不过几毫米的直径,他一股脑掰开沈之安的下巴就往里面塞。

    “吃药吃了药就好了”齐笙按压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做完这一切,他才想到自己应该要呼吸。

    不呼吸会把自己憋死。

    齐笙竭力喘息着,靠在边上等待着沈之安睁开双眼。

    五分钟过去了

    胖子和吴斜拉着张麒麟静静地走到一旁,安静地不发出任何一点动静打扰他们。

    十分钟过去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可地上的沈之安没有任何要睁开眼的迹象。

    “沈之安你这个玩笑开的够大了”齐笙摸了一下沈之安干枯苍老的脸,轻柔地说:“骆域也在这,你不起来看看他吗?”

    “这小子虽然嘴上不说,但我知道他是很期待和你见面的”

    沈之安的脸很冰,齐笙搓热了自己的手摸他的脸,想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给他,好让沈之安的脸不那么冷。

    他忘了,他手上有伤,一搓手,满手的血。

    黑眼镜替他包好的绷带已经歪七扭八了,被血迹侵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这下黑眼镜坐不住了,他不得不承认齐笙对于这个沈之安的反应让他产生了嫉妒。

    但现在占据心头的更多的心疼。

    齐笙很伤心,连带着黑眼镜的心也开始疼。

    被揪着一样的疼。

    他抬手拉住了齐笙的两只手腕,齐笙的力气很大,黑眼镜的力气也不小,两人这么对峙着。

    黑眼镜沉声说:“阿笙,他已经死了。”

    “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八个小时!”

    “救不回来了!”

    他残忍地吐出这个让齐笙近乎崩溃的事实,下一秒齐笙猛地抬起头,双目赤红对上黑眼镜的眼睛。

    “救的回来!”他近乎偏执地朝黑眼镜低吼。

    “沈之安不能死”齐笙双手脱力,任由黑眼镜拉着,泪水划过冰冷的面具,一滴滴落在了枕在他膝上沈之安的脸上。

    “他不该死在这”齐笙呆呆的,嘴里只知道重复这一句话。

    “明明,我们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我太自以为是了是我害死了他\"

    “我没保护好他”

    黑眼镜扣着齐笙的肩膀,力道大的快把他的肩胛骨捏碎了,可齐笙依旧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不是你的错,阿笙,不是你的错!”黑眼镜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没有人有义务对他人的选择负责。”

    “不怪你!”

    齐笙颤抖着睫羽,轻轻环住沈之安冰冷的身体。

    一瞬间,齐笙又回到了那个冰冷刺骨的雪山冰池中,那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小家伙只因为发现了自己,毫不犹豫地跳下冰池拖着自己上岸。

    如果不是齐笙及时醒过来,大概率那个小家伙会被冻死在出雪山的路上。

    “你为什么要救我?”齐笙好笑地看着那个稚气未脱、瑟瑟发抖的小少年。

    小家伙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被他笑得有点不好意思了,他身上裹着齐笙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外套,温暖舒适,连带着他的一颗心都活了过来。

    不服气地瞪着齐笙,“救了就救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你家里人呢?”齐笙摸了把他的脑袋,温热的热度从他的手心传到小少年的身上。

    “没家!”小少年脸垮了下去。

    “我是偷逃出来的祭品,没有家。”小少年冷声冷气,似乎身上的温度要和他周围的雪山融为一体。

    齐笙没有露出任何与怜悯有关的神情,只是笑眯眯地掐了把他没二两肉的脸,道:“听上去还不错,有点酷。”

    “跟我走吧。”齐笙毫不犹豫地朝他伸出手。

    小少年犹豫了两秒,就把手放在了齐笙的掌心,这一天,他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温暖。

    也是从那天以后,他有了名字,叫沈之安。

    两个谈不上认识的人就这么结伴走出了雪山。

    雪山冰冷无比,大雪纷飞。

    “你怎么想到跳下去救我的?”齐笙笑了笑,不敢相信自己今天被一个十来岁大的小娃娃救了。

    似乎是一件很搞笑的事。

    “你怎么判断我没死?”

    沈之安满不在乎道:“没判断,你要是死了,我会松开你,自己游上去。”

    “你要是没死,我就带你游上去。”

    听到这,齐笙正想开口问,要是带着我游不上来该怎么办?

    没等他问,沈之安就说:“游不上来就游不上来,如果游上来了,那我就救了一个人。”

    “反正我一个人是走不出这座雪山的。”沈之安说到这还笑了一下,很平静地说:“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不如死的有意义些。”

    好没有逻辑的理由,齐笙听得心口发烫,他抬手将沈之安整理好但还是不成样的发型摸乱。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

    在为数不多的安宁岁月里,齐笙有幸见到了自己的缩影,一个看上去不怎么幸运的沈之安让他更加坚定了他选择的那条路。

    后来的几十年里,在那段他不能露面的日子里,带着沈之安东躲西藏。

    也是在沈之安身上,齐笙体会到了原本这辈子都不会感受到的“又当爹又当妈”的感觉。

    他在沈之安身上倾注了无数的心血。

    沈之安也不愧是齐笙亲自带出来的人,这个人身上总是能看出齐笙的影子。

    沈之安将他短暂的生命奉献给了实验和齐笙,而对齐笙而言,这仅仅是他生命的一小部分。

    两人是师徒、是并肩作战的老友、更是知己。

    沈之安可以倒在枯燥乏味的实验室中,但绝不该死在齐笙设置好的计划里。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沈之安苍老的面容上,他的脸上满是湿漉漉的鲜血和泪水,都是齐笙带给他的。

    好像沈之安那不顺、担惊受怕的半辈子也都是因为自己。

    齐笙抬手,拿还算干净的袖子,一点一点擦去沈之安脸上的泥土、灰尘、血泪

    半晌,沈之安脸上的脏污被齐笙擦干净了,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那,和沈之安一样安静。

    “他看上去很老了,对吧?”他沙哑着开口,好像是在问黑眼镜。

    “算起来,他今年也才五十多岁。”

    黑眼镜垂眸看了眼躺在齐笙膝上苍老的面容,光凭面容,沈之安看起来至少七十有余。

    “他早些年替我挡刀,这里被捅了三刀还是四刀”齐笙轻抚过沈之安不再年轻的面庞,眼神漆黑阴冷,“我记不清了。”

    “我费了很大的劲把他给救回来。”

    从那以后,沈之安就从一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变成了一个古稀老人,他一夜白发、外表迅速衰老。

    身体机能虽然还如以前,但脑部神经受到影响,直到现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总是以为自己停留在二十七岁。

    这是他出事那年,这一年对沈之安而言,意义非凡。

    他遇上了心仪的姑娘,但因为任务、因为责任,他被迫离开了自己的妻子。

    那年年底,他得到阔别已久的消息,那姑娘即将临盆,沈之安很高兴。

    齐笙还记得沈之安收到这个消息时的傻样。

    他说,他要当父亲了。

    沈之安抛下手头的一切,要回到那位姑娘身边守着他们母子,齐笙欣然同意了。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是谁都没想到。

    齐笙和沈之安出行的路上遭遇了刺杀,对方挟持了沈之安的妻子和孩子威胁他们束手就擒。

    齐笙没法子,他也不愿意看到无辜的妇孺因为自己遭受到伤害,尤其是,这是沈之安的娇妻幼子。

    对方生擒了他们,打断了齐笙的三根肋骨,还想挑断他的手筋脚筋

    再后来,齐笙不愿意再回忆,他抱着孩子,背着沈之安走出了那个小村庄。

    沈之安自以为心意相通的姑娘是汪家人,就连与沈之安的相知相遇、甚至包括那个孩子都是计划中的一环。

    而这一切竟然仅仅是一场针对齐笙开展的阴谋。

    “阿笙”

    齐笙抬头看了他一眼,眸色已然清明。

    “安安,我不会让你白死的,无论是不是和它有关”齐笙眸光阴冷,“这笔账都会算在他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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