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胥余鸡汤
裴萱开始背诵食谱。
当然，她藏了私。
不可能告诉闻光耀完整的，但也足够他用了。
椰子在这时候还叫胥余，是一种观赏植物。
贵人们常在暑气逼人的时候，敲开胥余吃里面的肉，喝里面的水。
现在年关将近，寒意深深，没人想过把它拎出来。
更没人想到它还能用来炖汤。
闻光耀凝视着那几颗胥余，想了一会儿，还是摇摇头。
他都懒得问裴萱为何叫这个“椰子”而不是叫“胥余”了。
他急于否定。
“我瞧着不行，虽你那食谱听着倒像真有这么道汤。可这胥余的水是甜的，若拿来炖鸡，到底是算甜品点心还是滋补汤品？”
“这做法不伦不类，成品怕是过于甜腻，我光是想想就觉得难以入口，更别提云昭仪了。”
闻光耀脑袋上冒出些汗。
他昨晚真以为裴萱有什么好主意，所以睡了个踏实觉，今早起来也没怎么准备早膳。
谁知裴萱来了这一出。
待会儿早膳上什么给云昭仪！
虽然云昭仪都不吃，但早膳的品类和丰富程度，那可是代表他的尽心和用心啊……
裴萱胸有成竹地指着自己焯过水的鸡肉。
“云昭仪肯定会吃的。”
这些可不是普通的焯水鸡肉。
而是她用灵泉水焯过的，去掉了鸡肉里的杂质，只剩最嫩的口感和最纯粹的肉质。
但这些，她不可能告诉闻光耀。
闻光耀还在犹豫。
旁边的灶上，闻光耀的死对头罗元勤走过来看了眼，嘲讽道。
“闻光耀，你是昏了头了？被一个小厨婢哄得团团转，你最近听说过昭仪娘娘吃鸡肉？”
这话让闻光耀更加犯怵。
云昭仪害喜严重，对肉的那股恶心劲儿近来愈演愈烈。
而且所有肉里面，云昭仪最讨厌的就是鸡肉。
”不能换一种肉汤吗？”他不死心地看向裴萱。
“不能。”裴萱想都没想。
“为什么？”
“这是秘密。”
裴萱总不能说，因为汤类中，她只抽到了椰子鸡的食谱吧。
反正她这似是而非的回答让闻光耀看她时更添了几分神秘。
心里也越发没底。
这闻所未闻的椰子鸡汤，真有奇效？
“相信我。”裴萱与闻光耀对视，语气笃定平静。
闻光耀默了一会儿，像下定某种决心。
“好，就上这道、椰子鸡汤。”
“可他们都不知椰子为何物，还是叫它胥余鸡汤吧。”
闻光耀特意给它换了个名字。
裴萱脑子里装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闻光耀搞不清楚是什么，但他觉得不该让别人也发现这一点。
裴萱点点头，对名字没什么所谓。
闻光耀吩咐手底下其他人。
烧火的继续烧火，甚至拿了些不用的胥余皮来烧火，说不定这样会更香。
洗菜的则负责把胥余肉以及姜片还有要用的一些滋补配料洗干净。
切菜的需要把挖出来的胥余肉切片，手指长，越薄越好，这是裴萱提出来的要求。
大伙儿都不明白这是道什么汤，怪怪的。
但闻厨的命令，他们照做就是。
当灶上忙得热火朝天的时候。
彩云轩的盖严忽然跑来传信，告诉灶上忙碌的众人。
“情况有变，今儿皇上在云昭仪那儿用膳，可不能上这什么胥余鸡汤！”
“皇上最心疼云昭仪，若见到云昭仪吐了，定会龙颜大怒，责罚咱们的！”
盖严虽是彩云轩的人，但他主要负责到膳房这边来传话对接。
所以经常在这儿蹭吃蹭喝，和大伙儿关系不错。
在宫中久了，都知道有什么事通个气，你好我也好。
比如今天，盖严听说要给云昭仪要做胥余鸡汤后，又在彩云轩得了信，皇上要来。
于是赶紧就来劝大伙儿别乱来。
一听这话，汤茶局上上下下，都开始轮番劝裴萱。
“宫中不比外头，万事都得谨慎小心。”
“这胥余鸡汤若是令贵人不满，轻则打板子，重则掉脑袋啊！”
“就算是想让昭仪娘娘尝鲜，也要换个日子，别挑皇上在的时候。”
“你想死我们不拦着你，可别害了我们。”
七嘴八舌的，吵得裴萱头疼。
她打断道：
“你们不就是怕担责任么？”
系统连忙提醒。
【宿主，你太直率了啊！这虽然是明摆的事儿，但你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这么说出来呢？他们要面子的呀！】
裴萱没搭理它。
直接往前走一步说道：
“上这道胥余鸡汤，若出了事，我一人承担。”
庄总管也过来了。
他是闻光耀请过来的。
这事儿不小，需要庄总管来做一个定夺。
他看了看闻光耀那边的炉灶和砧板，又捻起一小块鸡肉尝了尝，随后眯起眼睛看向裴萱。
“这事你一人承担？你如何承担？”
裴萱不甘示弱，掀起眼皮道：
“我用我的脑袋担保，够么？”
身后一众人等，全都噤声。
大家都想立功得赏，可没人胆敢把自己性命赌上的。
敢这么做的人，要么极度自信，要么彻底疯了。
不管裴萱是哪种，大家经过这一遭，更笃定一件事。
别惹她。
不过她愿意一个人承担所有罪罚，庄总管思来想去，倒也是个划算的买卖。
有罪她担。
有福大伙儿都能沾光。
于是，庄总管思来想去，点头道。
“你如此惦念昭仪娘娘的身体，那便成全你这份孝心吧。”
“今儿，便上这道胥余鸡汤。”
……
庄总管一锤定音后，其他人也不再说什么。
到了传膳的时辰，孙忠财自告奋勇，非要抢着去彩云轩传膳。
他精着呢。
若是这道胥余鸡汤真能进了云昭仪的肚子里，不止裴萱，就他们这些传膳的也能沾光。
这等好事，他哪能错过。
虽然大伙儿都不信云昭仪真能吃下鸡肉，但孙忠财算是比较了解裴萱的人。
知道她邪门得很！
孙忠财觉得既然裴萱敢用脑袋担保，那这事儿就是十拿九稳的了！
上回因袍子被烧错过了得脸的好机会，这回孙忠财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他好说歹说又花了些银子孝敬，才换了值。
手里端着那沉甸甸的食盘，孙忠财心里美得很！
到了彩云轩。
御膳房的传膳太监也到了。
他们素来比膳房的高人一等，看人也是用鼻孔。
孙忠财小心赔着笑脸，跟在他们身后。
今儿皇上在这用膳。
御膳房的先给皇上摆膳，然后才轮到他们。
孙忠财捧着托盘，手酸了也不敢放下，脸上的肉也跟着笑僵了。
好不容易等到御膳房的传膳太监们忙活完，他赶紧低头走进去，把食盘里的那盅椰子鸡汤放到云昭仪面前。
还没掀盖，云昭仪便轻轻吸了一口气，病恹恹的神色多了一分色彩。
“这是什么汤？闻着倒是清甜香爽。”
孙忠财一喜，传膳这么久，他跟贵人能说得上话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尤其这回，皇上还看着。
他忙跪着说道：“回昭仪娘娘的话，这是胥余鸡汤。”
“胥余？”皇上在一旁微怔，“胥余能做成汤？还能和鸡一块炖？”
皇上喜好美食，这些年对各种食材、各大菜系都颇有造诣。
胥余这玩意儿也是他命人从琼海迢迢千里运回来栽种的。
因没有经验，只活了几株胥余树，且结出来的胥余不如琼海的甜，也没那么多汁水。
他喜欢吃，便一年四季都遣人去琼海运胥余。
可吃了十来年的胥余了，他可没听过这样的做法。
就在皇上觉得有趣，还想细问的时候。
翠果替云昭仪揭开了汤盅的盖儿。
云昭仪原本没有事的，可看到面前清澈的鸡汤里面一块块鸡肉，她忽然面色苍白，捂着嘴。
“鸡……我……”
话未说完，她便俯身干呕了起来。
翠果吓了一跳，连忙去拍云昭仪的后背。
皇上瞬间震怒道：“快把这汤盅拿开！”
云昭仪吐得这样厉害，他也没了兴趣。
只关心云昭仪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有没有事。
“一群废物！你们怎么办事的？！明知道云昭仪见不得荤腥，还敢上鸡汤？！你们这是想要云昭仪的命，还是朕孩子的命？！”
皇上越说越怒，如雷霆万钧，雷暴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