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还宅子
将军府搬家之事满城皆知,叶浅夕自然有所耳闻。
但她继续喝着茶,眼波微淡,“我已言明,那是我送你的新婚礼物,你若不要卖了便罢。”
见她坐于桃花树下,不肯看自己一眼,于是顾言知便向那个白色身影又近了几步,俯眼望她正脸。
几缕发丝绕在脸颊,天然艳冶,真是每次相见都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装束顾言知亦是头一次见。
他将手覆在胸前,第一次远望她时的心动依然如旧,语气中不自觉地多了几分遗憾,
“浅夕,那是你我的新婚礼物,此次搬去南城实非我愿,毕竟那里留有你我的回忆,思念你时,尚能去落华阁坐坐…”
他所惦念的是她手里的银子,还是背后的权势倒叫人摸不透了。
二人恩怨颇多竟还能说出这样的话,叶浅夕当真生出了些怒意,杯子被她沉重地放在案几上,“将军是有妇之夫,言语还请自重。”
她并未抬头,更不想与之对视。
被这样的人思念,不管是真与否,都让她觉得厌恶,多年的闺秀教养才让她没有将茶水泼其面上。
顾言知垂首,目光赤赤,“浅夕,我对你始终如当年成婚之时,此心从未变过,不管你对我有何怨责,都是我该受的。”
他自是不会放过一丝示好的机会,“日后你若有事亦是可以来找我,莫要轻信旁人。”
他指的是自然是风息竹,那个在三招之内轻易胜他还将他重伤的男子。
叶浅夕当然知道他是何意,“将军还是以身作则吧!你顾家的人,总是派人来找我麻烦,既然已经搬离,还请好生看管后宅。”
“我此来一是道别,二是为了母亲的事。”
虽不确定此二人是不是心生报复,但他知道万不能得罪叶浅夕,“我向你道歉,是熙月心急母亲的病,才闹出这样的误会,我已将她斥责,还请你莫要怪罪。”
说罢顾言知深深一礼,以示赔罪。
叶浅夕迅速起身不愿受他此礼,误会?仁和堂差点没了,卿染差点死在牢里,他管这叫误会。
千方百计为自己狡辩究竟想干什么?
顾言知以为她是心中有愧,有没有害人她心知肚明,此举不过是给其台阶,“浅夕,你虽使了银子但那冯县令却不敢收,因此案牵扯之故,上表州府,我与之周转,才会将卿染放出。”
想了半晌,他还是想为自己揽功,毕竟此事没有办成,冯县令不给他脸面,说出去太过丢人。
真不知该说什么好,从头至尾叶浅夕都带着讽刺的笑意。
顾言知见她轻笑,心中松懈不少,将地契放置于桌子上,便离去。
叶浅夕瞄了一眼那地契,迅速收起来。
君子之节,嘴上可以有。
若是直接收下,倒叫顾言知轻视,不愿意要反倒让他越想给。
不收白不收,正好将其卖了。
那破地方没有什么好记忆,她是一步也不想迈进。
顾言知还未出门,便见林氏匆忙赶来,将军府忙于搬家,可萧绾柔并未安排他们的去向,只能来找顾言知。
若是萧绾柔不愿将他们带去城南,不若留在现在的将军府,她也不贪心,每月给些例银供她二人吃食便可。
得知已将宅子还给叶浅夕,林氏当即坐在了地上哭闹,“你倒是做了好人,那我们该如何?”
毕竟是养大了他,顾言知好歹要些脸面,尊着不能在叶浅夕面前丢了体面,遂将她哄走,并承诺必不会抛下他们。
“等等。”
叶浅夕追上来,并未看林氏,只道:“顾将军,卿染去替沈夫人看诊,诊金还未付,虽说是误会,但诊金还是要的。”
顾言知剑眉微挑,看她的眼睛不自觉睁大了些,银子早已给了沈熙月。
而沈熙月的银子被萧绾柔拿了去,这点叶浅夕是知晓的,观其颜色想必一直瞒着,这一家人还是好算计,她道:
“卿染是沈小姐请来的,我应当问沈小姐要才是,能否请她来一趟,既然这事是个误会,那请顾将军将沈小姐请来由她二人自行解决此事,也好解除误会不是…”
银子都没给就闹出这样的误会来,令顾言知面上臊得慌。
可面对叶浅夕似笑非笑的面容他又不能发作,只好先回去找沈熙月。
顾言知走后,叶浅夕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对他笑都是不该,看样子得找些会武的门房,见到此人非拦下不可。
不多时,沈熙月果然上门,只因顾言知要她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与上次不同,叶浅夕颇为热情,早已备好茶果,不等她先开口,便笑盈盈地说:“熙月妹妹,我怕见不到你,所以跟顾将军说我想问你要诊金,其实是借要诊金的名义想见见你。”
沈熙月诧异,她联合萧绾柔陷害仁和堂,她都不怪罪吗?
叶浅夕拉着她略显粗糙的手,柔声道:“前日是卿染医术不精,确实是她的失误,如今我向你赔罪,我在顾家时你对我也不算差,听说你们要搬去城南了,此一别要相见许是有些困难。”
原来她真的以为是误会,真是好傻好骗又好蠢。
于是沈熙月的腰杆子不自觉的硬了些,端起架子来,“叶,叶姐姐,你这是何意?”
观其眉眼就知道她以为自己很蠢,叶浅夕最喜欢这样的她,“我知道,你在顾家不好过,这些是我给你的一些心意。”
沈熙月顺着她的手望去,只见那桌上,珠钗翠玉,还有不少锦缎衣裳整齐地摆满了案几。
想必沈熙月并不识货,那都是些银楼假货,带有瑕疵的衣裙。
如此正好,叶浅夕目中含笑,拉着她走到案前,“看看,喜不喜欢?”
沈熙月似是有些不敢相信,眼神定定地望着那些物件,“叶姐姐,这些都给我的吗?”
叶浅夕拿起一盒胭脂,递给她,“这个,是专门给你买的,瞧你也该是出阁的姑娘了,要好生保养,还有这些珍珠粉,头油,香粉…”
沈熙月的眼中露出一抹贪色,打开盖子细闻,正是她之前用过的味道。
自从萧绾柔进门,她再也没了这些物件,十几岁的姑娘哪个不爱美呢?
闲话叙过,沈熙月晕乎着脑袋提着这些礼物慌忙要离去,连叶浅夕要送她都不让,生怕她反了悔。
风息竹的墨色身影出现在后巷,沈熙月一眼便望见了他。
与上次所见不同,白日光晕,此人身高伟岸眉目丰神,走起路来器宇不凡。
见人越行越近,沈熙月心中小鹿乱撞,呼吸不畅。
盯着他看了许久,呆呆的,愣愣的,忘记了门前的台阶。
一脚踏空,身子顿时不稳,伸手便要扑上他,可风息竹一个侧身任由她摔了下去,也只是短暂停留片刻,便继续向前走去。
沈熙月跌倒呼痛,芙蓉之面拧在一起有些不雅。
锦盒散落在地,手掌擦在地面有些疼,好在这些日子干惯了粗活,没有擦伤。
可方才叶浅夕给她换上的新衣裳倒是有些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