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家金银满库
织叶小巷叶府,叶浅夕从后门进入府中。
院中积雪已化尽,虽有老管家经常回来打扫,却也略显萧条。
她在门边站了许久,才迈步径直向祠堂走去,每每回到这里叶浅夕都会想起从前。
这宅子是母亲购置的,她说不需要宅子房屋有多少,一定要大,足够容纳许多人。
大洲民风虽较为开放,但前朝礼教深入人心。
女子教条如山压身,民间常有夫死守节甚至殉葬,“清白”二字毁人一生。
但母亲不是大洲人士,不受深闺约束。
少时她常与母亲游走各方行医救人,很少在这里居住。
父亲一生征战沙场,回到家却总能看见母亲。
八年前在这里她第一次见到顾言知,那时他还是个温文有礼的书生。
草木如旧,时光易逝,人心易变。
这南边隔了几条小巷便是母亲留下的药堂。
她记得母亲离世前几日,还撑着病体在药堂坐诊。
母亲走后,父亲将药堂交给掌柜周钰阁经营,父亲埋怨母亲积劳成疾,不准她再行医。
她从此被困于深闺之中,因而她在成婚前只见过顾言知一面,并不算了解他。
如今父母天各一方,不能安眠同处,她心痛万分。
在祠堂祭拜后她便去了厨房,玉手轻拧灶台旁的一个破碗,脚下地库的门缓缓打开。
蒲月将手中的琉璃盏递给她,她独自一人走向深处,蒲月则留在上面替她把守。
穿过漆黑的过道,她又打开一道门,里面堆满了木箱,她脚步不停。
灯火映照下,路过的地面一片金银灿灿。
箱内装满的金锭子溢出箱外,连盖子都合不上了。
她将手中的灯盏稍稍抬高些,屋内便一片灿然。
目之所及尽是珠宝黄金。
母亲酷爱这些,喜欢多存些银两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她一生的积蓄叶浅夕从未动过。
她也喜欢这些,但对医者而言,最重要的是里面的东西。
另一道石门轻启,屋内的卿染映着烛火,微微抬头,眼中闪过喜色,“阿月,你来了。”
叶浅夕将石壁的烛台一一点燃,屋内瞬时明亮许多。
书架上摆满了各种书籍,卷轴。这些都是母亲遍布各地收集的医术杂谈。还有父亲留下的兵法谋略,武艺典籍。
她望向那个身着浅灰粗布衣衫女子,“卿染,都告诉你了,一定要在光亮的地方看书,不必为我省钱。”
卿染忙于看书并没有抬头,“阿月,我节俭些就有一个乞儿可以吃上一顿饱饭,我,没什么的。”
这些年她们以母亲的名义在城西城东两处贫民聚集之地设粥铺,常年施粥、义诊,一切都是交给卿染打理。
叶浅夕无奈一笑,卿染得母亲真传,医术了得,一样的心怀大爱,让她赞叹。
她面向书架,随手翻了翻那些医术,“找到了吗?”
卿染摇头,“前日你让蒲月来时,我已经翻找许久,可师父并没有留下什么有用的用毒奇书,师父一生酷爱收集,为何连一本都没有留下?”
对于这点叶浅夕也无从知晓。
她自中毒就来翻过医书,蛊毒并不是她擅长的,故毫无进展。
卿染面露忧思,“我行医多年,接诊的多是普通百姓,江湖中人我也多方打听,却始终无果。”
她将手中的书放在书案上,看向她,“若说毒,传闻北定王周身皆毒,从无人敢靠近,若是能让他帮你解毒可是好?”
叶浅夕翻书的手顿住,“北定王?”
当今陛下育有三子,这位王爷却不是那三子之一,身份神秘,武功高强,却善用毒,封地在大洲的边境,雍州汝宁府,与北狄蛮夷遥遥相望,多年安定从未战事。
叶浅夕摇头,“他在北边,无召不得回京,我如今的身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挨过长途跋涉,何况,传言他生性怪异,嗜血残暴,只杀人从不会救人。”
卿染垂首含泪,“是我没有能力救你。”
“这如何能怪你?”她叹道。
叶浅夕忽又忆起母亲临终之言,“卿染,你说我爹娘从不与皇家接触,却为何我娘临终时,却要我发誓永不入宫门,不与皇室有半分纠葛。”
卿染也不知师父的意思,却还是答道:“师父一生神秘莫测,或许是与皇室有扯不清的恩怨吧!”
叶浅夕无意间瞥见自己无聊时总结的一本兵法,让她想起出征那日,将父亲的兵法秘籍都交给了顾言知,还是得想法子拿回来。
毫无线索的几人从地库出来时,顾言知正在院中四处寻找她。
来到叶府只看到后门口的马车,穿过几重宅院却未看到人。
见到她时,顾言知眼中映出的身影让他好似回到了从前。
与前日所见不同。
如今她一身月白襦裙,青丝微绾,几绺发丝乖顺地垂在面颊,并非杂乱倒更显美丽温婉。
他不懂妇人的发髻如何称呼,只是瞧着她连侧颜都甚美。
见她转过脸来,虽未施粉黛,却显得清秀动人,绣眉微蹙倒显出一丝媚色,瞧着她脸色微红,想来身子是好些了。
叶浅夕站在厅堂门前,长睫微颤,澄澈的眼眸正狐疑地正盯着他。
顾言知下意识地低头看向自己,锦衣华缎倒也配她,“浅夕,我…”
她转过头去,面色平静:“将军不是应该忙于筹备婚事,来找我做什么?”
重回故地,让他有些动容,“成婚仓促没有陪你归宁,我回来后日夜忙碌,也未曾前来看过,你回家也不叫我一同陪你。”
他目光闪烁,下意识地想要给她留些好印象,于是道:“我…我想去祠堂祭拜岳父,可以吗?”
叶浅夕没有说话,不知他究竟是想做什么。
他知道她是心存芥蒂,面露诚恳,“毕竟我还算岳父的半个子。”
叶浅夕让了身,指着旁边的屋子并没有说话。
顾言知道她是愿意的,只要她还肯让自己去祭拜,让她回心转意便不难。
见他大步走向祠堂的方向,蒲月皱着眉头,“小姐为何要他祭拜老爷夫人,我看什么半个儿,是他心虚,老爷化为厉鬼将他带走才好呢。”
叶浅夕轻瞥了她一眼,蒲月便闭上了嘴,陪着她在院中站了一会儿才去了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