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现在吗
别墅地处富人区，四处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没开灯的房间里只有从窗外透入的浅浅光线，看不清彼此的脸，但沈知然几乎能想象到江珩是如何用那双金色竖瞳，一寸寸扫过自己皮肤纹理。
就像那三天的每一刻。
像那个暴雨倾盆的夜里。
那代表着疯狂的占有和夺取的目光，只要被锁定，就难以逃脱。
短短几个呼吸，沈知然就感觉自己呼吸变沉了。
“……现在吗？”沈知然问。
心跳开始加速，腰像是有预知一般感到酸麻。
是期待还是害怕，恐怕连自己都分不清。
“不然呢？”
江珩很少用疑问句，他的话里也没什么疑惑的语气。
这句话更像是逗弄……真奇怪，江珩也会产生逗弄人的兴趣吗？
对方低沉好听的音调像是在耳蜗扫弄，一点点的……夺取理智和心魂。
分明刚喝过醒酒汤药，但沈知然觉得自己好像又有点醉了。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已经在浴室的浴缸里泡着了。
江珩没开灯。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让沈知然觉得很不习惯，他还是喜欢亮一点的地方。
而且失去了视线，他就不方便行动，只能任人摆布。
偏偏……江珩还特别喜欢摆布他。
就比如现在，当江珩的手往下，他抓住一只，但不知道另一只会从哪个角度偷袭。
“我自己洗不行吗？”沈知然的声音有点抖。
“你能找到沐浴露吗？”江珩问了个很简单的问题。
沈知然伸手在旁边摸了一圈，什么也没找到，只好闷闷说：“……我看不见。”
江珩没回应，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喜欢黑暗带来的安全感。
以及这一刻，沈知然因为失去视野而对他产生的依赖。
他甚至想，如果沈知然就这样，什么都看不见多好。
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像一只漂亮的宠物猫，只能任由自己摆布。
但那样沈知然应该会很消沉吧。
微凉指尖点在对方眼尾，感受到对方眼部肌肉转动，江珩将刚才的阴暗想法收了起来。
他更喜欢闹腾得厉害的野猫。
“你怎么不说话？”
沈知然没听见声音，更郁闷了。
就不能开个灯吗？
话说灯在哪？
为什么不能开？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问，就失去了思考的机会。
江珩冰凉的掌心贴在他皮肤上，沐浴露的香气将感官占据……
水花四溅。
两小时后。
洗干净的沈知然被裹进柔软浴巾，打横抱起。
蛇尾无声游走，进入卧室，江珩轻轻将严密包裹的少年轻轻搁在柔软床垫上。
今晚喝了太多，沈知然又被折腾一通，这回困得不行。
“这是床吗？”
沈知然握着江珩的手，迷迷糊糊问。
“是。”江珩的声音很轻。
“嗯……”
沈知然抓着对方的手贴在脸上，唇瓣还保持着上翘的弧度。
刚才他喊了声老婆，江珩倾身过来，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呼吸。
沈知然觉得，这是对方默认了的意思，这会笑还没消散。
他们现在的关系……算是更进一步了吧？
沈知然想。
感受到自己的发丝被轻轻抚摸，沈知然笑意更深，继续喊：“老婆……”
“嗯。”江珩垂眼，声音柔和了一点，“睡吧。”
沈知然的心好像飘在空中的，甜甜软软。
他抱着江珩的手，很快就呼吸平稳。
江珩去衣帽间拿了两套睡衣。
回来的时候，沈知然已经睡熟了。
身上的毯子踢开堆在脚下，睡姿乱七八糟。
想到刚才对方在浴室里结结巴巴喊老婆的样子，他有些想笑，却笑不出来。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情，江珩有些烦躁。
尤其是在酒吧，他久违地生出怒意。
不是因为贺山青，而是因为贺山青挑明了他一直以来刻意忽略的事。
那就是他对沈知然有所隐瞒的事实。
确定关系也过去一段时间了，江珩对沈知然的了解并不少。
因此，他不难通过对方的言行，推断自己在沈知然心中的样子。
大约是个身世清贫却坚韧不拔，像偶像剧里面的小白花，等待一个家世优越的高富帅alpha拯救。
当然，对于沈知然丰富的想象，江珩虽然有些啼笑皆非，但并不打算打破。
他可以给出沈知然需要的任何相处模式，让沈知然看到希望看见的自己。
满足沈知然的需求并不难。
但令江珩烦躁的是……
近期，他对某些事下定了决心。
也许，总有一天他会撕碎虚伪的身份，将真实的自己公之于众。
那时候……沈知然会是什么表情？
他还会像现在这样对自己说奇怪的土味情话，抱着自己的腰晃尾巴，因为一个称呼就脸红吗？
江珩轻轻抚摸沈知然的脸，眉心皱起。
他坚不可摧的内心第一次因为外物产生了动摇。
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因为信息素的影响，而是沈知然这个人对他产生了影响。
面对所有难题都能迅速找到解法的优等生，此刻陷入犹豫踌躇。
一个月后。
沈知然考完最后一门必修理论课，打着哈欠出了门。
他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字就头晕眼花，写完后还有一段时间，干脆睡了一觉。
从今天开始，就进入大学毕业前最后一个暑假了。
他跟011吐槽：【为什么大学是五年制啊，还要考好多次试。】
【新纪元后，人类寿命延长了很多，大学也多上一年咋了？】011理直气壮，【再说了，我也没上几天班，不会写职场恋爱，就爱写校园咋的了？】
沈知然：【……】
行吧，摊上个懒蛋作者真是没办法。
不过暑假也有很多沈知然期待的地方。
比如在两个月的假期里，他可以和老婆有更长时间黏在一起！
沈知然扬起笑，抓这教室外的储物柜里放着的包，挂在一边肩膀上，慢悠悠去另一栋教学楼下等着。
他是提前半小时出来的，他老婆是个遵守规则的好宝宝，每次都等铃声响起才离开。
楼下站着好几个熟人，看沈知然来了转过身来。
“老大你提前交卷啦！”何以安小跑到跟前，“就知道老大你最牛！小小考试！拿下！”
旁边的温盈歪头：“你这么快？不及格要重修的。”
“所有空都填完了，及格没问题。”沈知然很骄傲。
不是他一个人的功劳，011也绞尽脑汁在帮忙想答案。
对于这一点，沈知然一点愧疚之心都没有。
这么难的题目都是因为可恶的作者才会出现，帮帮忙怎么了？
011嘿嘿傻笑：【不错嘛不错嘛……发展很好啊，小陆很上道。】
沈知然的目光朝旁边看去，只见走廊尽头，站着身形笔挺的青年。
陆行川在窗边等着，目光落在一间教室内。
沈知然有点惊讶，还真来了啊。
昨天晚上沈知然去食堂吃饭和主角cp遇见了，就一起拼了桌，沈知然“无意间”透露，说自己明天去等老婆考完试，之后一起约会。
当时苏禾悄咪咪看了眼陆行川，看上去很期待的样子，但只是抿抿嘴唇，悄悄低头。
沈知然又问陆行川：“你去不去，一起吗？”
陆行川说：“下午有会。”
主角攻除了是学生会长，还要兼职军务，非常之繁忙。
苏禾特别贴心懂事地说：“暮黎的花店新进了一批花，我明天正好帮忙整理一下，也没空出去玩啦……”
陆行川：“嗯。”
当时011气得在沈知然脑子里滋儿哇滋儿哇乱叫，没想到主角攻的口是心非程度相当高，说着有任务结果提前跑来等老婆。
在这里干等也无聊，沈知然干脆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和其他两人一起打游戏。
打完两局游戏，铃声正好响起。
沈知然收起手机，往江珩的考场走，温盈则去了隔壁考场。
何以安跟在沈知然后面走了几步，委屈巴巴的，就差尾巴在地上扫了：“老大，你们都找对象了，我怎么办啊？暑假你和嫂子出去玩缺不缺人拎包啊？我不说话，就在旁边看着……”
朋友们都谈恋爱，他一只单身狗没人可以一起玩了。
沈知然：“？”
他疑惑：“你不是来等之前实验室那个学弟的？”
“不是啊。”何以安说，“早没联系了，他那个人没有敬畏之心，我不喜欢。”
沈知然：“怎么？”
何以安握拳：“在我说老大小时候救我的功绩的时候，他竟然毫不在意还莫名其妙生气！对你一点敬佩都没有！我已经拉黑了！”
沈知然：“……”
一根经的小弟之前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告白？就只靠脸吗？现在omgea都喜欢白白嫩嫩的类型吗？
沈知然心情复杂，拍了拍何以安的肩膀：“我暂时不需要人拎包，你去问问温盈。”
反正她换女朋友比较快，分了也属于正常。
但自己可是要和老婆一辈子的啊！
“她也不要，我在想要不要问问苏禾……”
“不行！”沈知然立刻伸手捏住小弟的鼻子，严厉起来，“不准打扰他们两个！”
被捏着鼻子的何以安瞪大眼睛，正要开口，沈知然的手就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
“走吧。”
江珩握住对方的手，指节轻车熟路挤进指缝，与对方十指相扣。
刚才还对着小弟一脸凶巴巴的沈知然动作一顿，耳根浮起一缕可疑的红，咳嗽几声：“好了，我先和你嫂子去吃饭，你……你回家吧。”
说话的同时，江珩已经握着他的手，拉着人离开。
沈知然边走边回头叮嘱：“没事干你去找温盈，别打扰其他人啊！”
“知道了老大！”
何以安挥手表示接收到指令。
但话音刚落，一直后脑勺对着自己的嫂子忽然回头，不冷不淡往这边看了一眼，即使隔着老远，也能感受到眼神里的警告。
何以安立刻收回手，原地立正，站得比军训还直挺挺。
经过一段时间的磨练，何以安已经懂了嫂子这个眼神的意思。
即：“闭嘴”、“滚开”、“别碍事”、“离沈知然远点”。
……
因为就在三楼考试，两人也没坐电梯，从没人的楼梯慢慢往下走。
沈知然晃了晃手，歪头问江珩：“考得怎么样？”
“满分。”江珩如实告知。
这方面没必要谦虚。
沈知然咧嘴笑，一阵骄傲。
不愧是他老婆，水平真不是一般高。
以后养宠物有人教定点撒尿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快到楼下的时候，江珩脚步忽然顿住，目光看向不远处，握着沈知然的指节紧了紧。
沈知然疑惑地看过去，正好看见自家哥哥的身影。
穿着黑色t恤的青年戴着墨镜，散漫地靠在墙边，身边围了一圈omega少女，都拿着手机，看样子是问他要联系方式。
沈佑对这事无所谓，挨个扫了过去。
应付完最后一个红着脸的女孩，他抬起头，正好对上走过来的沈知然和江珩。
沈佑挑眉，视线在江珩身上转了一圈，不动声色转向沈知然。
“考得不错？笑那么开心。”沈佑伸手捏住沈知然的脸颊往中间挤，笑得很恶劣。
“反正不会重修。”沈知然拍开他的手，两只手怨念地揉揉自己的脸，不高兴地瞪了眼罪魁祸首，“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明天才回家吗？”
“事情提前结束了，我先接你回家。”沈佑说着，单手插兜。
“回家？”沈知然皱眉，“但我要和江珩去吃饭……要不你也跟我们一起去好了？”
“不，今天的事情比较重要。”
沈佑语调发紧。
他垂眼，口袋里的食指和大拇指有些紧张地摩擦了一会，才吐出一口气，说：“妈妈回家了，她很想你。”
妈妈。
沈知然愣住。
在听到这两个字的同时，他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张温柔又漂亮的脸，以及女人带着笑意的声音。
不知为何，指节变得僵硬，心跳声加速放大。
他发呆的同时，沈佑也紧盯着他的动作。
几个呼吸后，沈佑有些干涩地开口：
“你……想不想见她？”